第九章、鬼子兵來了（1）
四十多天過去了，敵人的圍山部隊突然撤走，遊擊隊紛紛猜測發生了什麽事。
江移派人送來情報，說日軍再次逼近省城星市，國民黨部隊不得不又調去防衛省城了。
這時上級也傳來指示，說已派軍區一位叫廖翼明的老同誌來大雲山，組建大雲區區委並擔任區委書記，由方小梅兼任區委副書記。新成立的區委傳達軍區指示，要求獨立大隊迅速整編，緊急籌措物資，加強訓練，鞏固大雲山根據地，以應付應付日本鬼子的入侵，並且命令獨立大隊抽調精幹人員，分散到附近各地區，配合區委工作人員，發動群眾進行抗日救亡運動，同時建立地下情報網絡，特別是青山鋪，由於北方戰事吃緊，大批難民和顯貴達人蜂擁而至，軍警特憲隨之而入，青山鋪一時成了各方爭奪的焦點，我方必須高度重視，加強那裏的力量。
張小雲的女兵隊經過幾次戰鬥，減員十分嚴重，加上她已經懷孕，組織上決定讓她潛回青山鋪，開一家雜貨店，和吳大為的山貨店相互策應，搜集情報，並領導那裏的群眾運動。
張小雲本來不願意離開江河，想到自己是一名共產黨員了，必須服從組織的決定，而且身懷六甲，隨大部隊在山裏行動不便，會給同誌們增添麻煩，就同意了。
她化名劉誌雲，帶了一個叫歐陽石的戰士趕到山貨店，找到了吳大為，說明了來意。
吳大為十分高興，因為他再也不用孤軍作戰了，忙不迭地為小雲他們挑選店鋪，進貨，很快小雲的雜貨店就開業了。
難民們仍是不斷從北邊向青山鋪湧來，青山鋪越發熱鬧起來了，後來，一些散兵遊勇也蜂擁而至，而且大多負了一點傷，隻是輕重不同而已。
這些士兵來自不同的部隊，缺乏統一的管理，在鎮上強吃強喝，強搶東西，調戲婦女，稍不如意就拳打腳踢、舉槍威脅，老百姓對他們恨之入骨又無可奈何。
張小雲接到上級指示，要她想方設法將這些散兵遊勇的槍枝搞到手，運進大雲山，因為遊擊隊太需要這些武器了，上級還說，在必要的情況下，遊擊隊將派人來青山鋪協助繳槍行動。
小雲知道遊擊隊現在正是重建階段，各方麵都需要人，一時根本無法抽出更多的力量到青山鋪來，再說就算能派更多的人來也不合適，容易暴露，甚至會引起國共衝突，不利於共同抗日，可能會傷及無辜群眾利益，就謝絕了領導的好意，說她和情報站的同誌們一定能完成任務的。話是這樣說了，可任務到底怎麽去完成，她心中沒有底，決定邊走邊看，慢慢尋找機會。
這天，小雲帶了歐陽石到市場上為雜貨店采購物品，還未進市場，就聽到激烈的爭吵聲。
歐陽石護著小雲擠了進去，隻見一群當兵的圍著一個老人罵罵咧咧，地上掉了不少水果，幾個士兵故意狠狠地往水果上踩，老人撿了這個，那個又被踢走了，實在沒有辦法了，隻好坐在地上哭，一個歪戴著軍帽衣服捋到肘關節的班長模樣的人，雙腿盤坐在一張破舊的桌子上，桌子上還放著一枝步槍，歪著腦袋看。
旁觀的人不少，臉上盡是不平之色，小聲議論著，但沒有人敢上前勸架，許是怕給自己惹麻煩。也難怪，這樣的世道，誰敢多管閑事呢，何況麵對的又是一群荷槍實彈蠻不講理的潰兵。
老人的嘴角還在流血，臉上也有很明顯的毆傷的痕跡，顯然是這群士兵的“傑作”，小雲實在看不下去了，衝上去喊道：“不準欺侮老人！”歐陽石趕忙提著扁擔睜大眼球緊緊護著小雲。
那坐在桌子上的班長模樣的人跳了下來，斜著眼珠說：“哪裏來的娘們，膽子不小呀，倒管起爺們的事來了，有趣，真有趣！”
小雲道：“你們這麽多大老爺們欺侮一個老人，像話麽？”
“不像話？小娘子，你告訴我象什麽？”一個士兵嘻皮笑臉地說，“是不是像你的野老公？”
“像土匪！”小雲毫不留情地說。
“你敢說老子們是土匪？”士兵喝道。
“隻怕比土匪還不如呢，你們憑什麽欺侮一個老人？”
“這老頭不識時務，該打！”士兵道。
“為什麽？”
“老子在前線流血流汗，和鬼子拚命，還不是為了保護你們，吃幾個爛水果是看得你們起。可這老頭不識相，嘮嘮叨叨的，還敢罵我們，打他是輕的了，弄火了老子，把他當日本鬼子宰了！”
“你們和日本鬼子打仗，證明你們是愛國的英雄好漢，我們是應該感謝你們。但你們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我們老百姓供給的？再說，政府不是給了你們軍餉養著你們麽，憑什麽還要白吃白喝老百姓的？你以為咱們老百姓賺幾個錢容易麽？”
“政府養著我們？你說的倒是輕巧，老子負了傷，長官們就將我們往後方一扔，隨便打發幾個小錢就算了，現在哪一樣東西不貴，那幾個錢早花光了呢。咱們一身的傷，除了打仗也不會幹別的，到哪裏去弄錢養活自己？難道咱們就不是人，就該活活的餓死麽？”那個班長模樣的人開口了。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你們也不能去搶老百姓的呀！難道你們就不是人生父母養的麽？”小雲責問道。
“你他媽的真大膽，怎麽敢這樣跟咱們晏班長晏大哥講話？看老子怎樣收拾你！”一個矮個子士兵氣勢洶洶地衝上來，揚手欲打張小雲。
“你敢！”歐陽石高高舉起扁擔，一副拚命的架勢。
矮個子士兵“嘩”的拉開槍栓對準歐陽石。
“不準打人！”人群裏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喊聲。
“滾下去！”那叫晏班長喝道。矮個子士兵可能很怕姓晏的，趕忙收起槍，老老實實站到了一邊。
“晏班長，原來你倒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呀。”小雲道，“我知道你們這樣做是有苦衷的，可是再難也不能禍害百姓呀！你也不想想，老人家這麽大年紀了，不是為了養家糊口，會出來受罪麽？他的東西都被你們搶去了，他一家人怎麽活呀？這樣吧，我這裏有些錢，準備進貨用的，晏班長不嫌棄，就拿去給兄弟們買點吃喝吧。如果還有什麽困難，盡管到城南雜貨店找我們，隻要我們有一口吃的，一定不會讓你們這些抗日英雄餓著！”
晏班長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猶豫著不肯接小雲遞過來的錢。小雲硬是把錢塞進他的手裏，轉身去扶那位老人，幫著老人收拾地上的水果。
晏班長朝士兵們使了個眼色，士兵們趕忙也幫著拾掇起水果來，圍觀的群眾也有幫著拾撿的，一會兒就收拾好了。
晏班長朝小雲一拱手，說：“大恩不言謝，姑娘今天的所作所為，小的們全記在心裏了，後會有期！”然後朝那群士兵喝道，“走！”士兵們都跟著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