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執法有情
剛睜開眼睛，就被帳外，連續不斷的叮咚聲吸引了。
好奇的她微動了一下左臂，想要披上衣服走出軍帳，頓時一陣鑽心的疼痛從左肩傳來，令她紅潤的臉頰，一陣顫抖，閉上了漆黑如墨的雙眼，手捂著傷口，深吸了一口氣，微閉的雙眼，緩緩睜開，將目光移向軍帳的大門，側耳傾聽帳外的聲音。
叮咚聲由強慢慢變弱，反之，將士的聲音，卻是逐漸高漲，其中有一道，夾雜著些許稚氣，卻悠長厚重的聲音，蓋過所有人：“有軍，就有紀。”
“軍紀莫過於賞與罰！”
“我不管你們之前的軍紀是什麽，但是在我這裏將士就是要服從，上陣殺敵，浴血奮戰……”一道道渾厚的聲音，夾雜著絲絲氣勁，震的空氣如水上的波紋，傳遞這從胸腔內，發出的聲音。
渾厚的聲音剛剛結束，漫山遍野響起震天的吼聲，沒有清晰的叫喊聲，隻是如野獸發泄般的吼聲，聲音跌宕起伏，仿佛要掀翻軍帳，震亂山川……
震天吼聲傳入耳中，夏玉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強忍疼痛，撐著柔弱的身體，拄著一把長槍走出軍帳……
景物變換，眼前的一幕，讓她本來因好奇而輕挑的黛眉，焦急的擠在一塊，同時，一道如從地獄而來的聲音，壓過所有吼聲，傳入夏玉的耳中。
聲音悠悠，雖在百丈之外，卻猶如響在耳邊:“趙剛，身為將領，執軍範法，當斬！”
慕辰星站在臨時搭建的軍法台上，手中握著五尺長的執法刀，刀尖抵著木質的軍法台。
由於大力，刀尖深深刻進了台麵。
長長的刀身，隨著慕辰星的胳膊延伸至身材矮小慕辰星的胸口。
由於刀身過長，整個場景看起來異常別扭，就算如此，沒人敢小看，這位被碩大頭盔遮住半邊臉的矮個子將軍。
此話一出，漫山的將士，皆瞪大眼睛，向台上趙剛望去，而邊上的一些士兵，也開始交頭接耳……
“我是不是聽錯了，趙將軍素來以勇猛著稱，曾多次救過夏老將軍，這次又拚了性命，救了夏統帥，怎麽違反了軍令？”
“是啊！我確實見到趙將軍，為了夏統帥，不要命的殺敵！”
……
幾位士兵的言語，飄進旁邊一位赤眉軍士兵的耳中。
士兵的眼睛開始抽搐，鼻子也因為難以忍受的悲痛，與眼睛擠到一塊，充滿血絲的眼中，一滴滴眼淚，淌過鼻梁，流進上翻的嘴唇……
之後，士兵顫動著生來就有些渾厚的嘴唇，道:“你們不懂，當你看著你的親人一個個倒下，而你什麽都不能做的感覺！”
“那種痛，在這裏……”士兵握起拳頭，毫無感覺的用力捶打著胸口，咚咚的聲音，如同重鼓，敲打著失了魂的心髒。
“這裏的痛！你們懂得嗎？”
“生不如死！”一直將頭埋在胸口的士兵，深吸了口氣，抬起了眉毛與鼻子擠在一塊的臉龐。
本來佝僂著站著的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由於跪下的太猛，膝蓋上的布條慢慢滲出血來。
“我願意與趙將軍一同受刑！”鏗鏘的聲音，傳播在短暫寂靜的荒野……
但這個聲音，如同星星之火，將士兵心中的火點燃了起來。
接下來，聲音不斷……
先是眾赤眉軍，再者其他浴血奮戰的將士。
“撲通……”
撲通
……
漫山的將士，巨石上的，山丘上的，平地上的，甚至軍法台上的……
將士如同一株株青蓮，雙腿曲跪，腰杆筆挺，剛毅的頭顱，或低，或揚，一雙雙期待的眼神，皆筆直的望著台上手持執法刀的慕辰星。
台上麵色冷酷的慕辰星，抬頭掃視了一圈，再次低下頭，微壓了壓頭盔，藏在頭盔中的半邊臉，嘴角向上拉了不小的弧度。
在慕辰星心中這才是他想要的兵，惺惺相惜，鐵板一塊，如此才能有無匹的戰力！
而站在一旁的趙剛也毫不含糊，撲通一聲跪下，匍匐走到斷頭台旁，毫不猶豫的躺在上麵！
慕辰星再次抬起那張雖有些稚氣，卻異常剛毅的臉龐，一雙眼睛如兩把利劍，掃過眾將士，聲音再次滾滾傳出:“李蒙監察不嚴，二百軍棍！”
“立即執行！”在慕辰星心中，軍紀，就是鐵一般的律曆，即使可以稍微變動，但絕不能不執行。
二百軍棍期間，李蒙沒吭一聲……
就算是忍受血肉的疼痛的同時，他還在擔心躺在斷頭台上的趙剛。
被擔架抬走的那一刻，他依然緊皺著眉，盯著慕辰星，希望能在慕辰星的臉上發現絲絲破綻，來解答現在他心裏的疑惑:“對趙剛，為什麽遲遲不執行軍令……”
直到一個柔弱的身影，拄著長槍蹣跚走來，她放下統帥的身份，雙手抓著長槍，順著長槍慢慢滑下，跪在慕辰星，用柔弱而幹澀的聲音請求道:“我以一個士兵的身份請求將軍，網開一麵！”
慕辰星等的就是這一刻，他做這個壞人，好人就讓百般柔腸的夏玉做吧！
慕辰星目光移向夏玉，盯了好半晌，再將目光移向趙剛，大吼一聲:“鑒於你的功勞，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慕辰星祭起執法刀，手掌緊了緊刀柄，右臂顫動，從下向上，一刀下去……
趙剛的右臂，如斬斷的樹枝，“哢嚓”一聲，伴隨著血水飛向天空。
而慕辰星，手起刀落後，頭也不回，向執法台邊緣走去，隻留下一句話:“軍醫，等我回來，要看到一個活的好好的趙剛！”
說完，淩厲的眼神，掃了一眼一直在旁靜候的老軍醫！
一個高跳，跳下執法台，穿過人群，消失在眾山之中。
……
離開軍營之後慕辰星在附近找了個僻靜的草叢，一頭紮了進去。
仲夏早晨的霧氣，打濕了青青的長草，草尖之上的露珠，更是因為自身的重力，壓的草葉搖搖欲墜。
慕辰星一頭猛紮，令本來就不堪重負的草葉，呼啦啦聲一片，隨著呼啦啦的響聲，露珠掉落，打濕了慕辰星的衣襟，弄濕了稚嫩潔白的臉龐，同時一股涼意透過臉龐，傳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