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278章 遇妖
磐關郡外三十裏，青衍國的痕跡已經全被連綿起伏的丘陵遮擋，再也看不到半點。
張垚抬頭看天，明媚的陽光裏，遠遠就能看到前方一座屏障一樣方正的高山，那裏便是他此行的目的地，風止山。
“我張垚天資絕世，十二歲步入煉氣大成，即將邁過天人關，成為築基仙師，他雲淩說的好聽，不過是怕我超越他的名氣，一個虛偽的小人，爺爺竟然也被他蒙蔽！”張垚拿著木杖憤恨地揮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堅定地向前走去：“你以為封印我的修為，我就會低頭認輸乞討苟且嗎？我張垚的驕傲，又豈是你這等小人可以度測的？我踏上妖土，就為了做個了結！”
“要麽戰死於此，要麽逼出潛力恢複修為，絕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隨著越來越接近風止山，地勢也越來越險要，一條幾十丈高的深澗阻攔在前，隻有一座老舊的獨木橋連接兩岸。
此橋僅有一人來寬，三四丈的長度，擺在深澗之上，似乎風一吹，就會翻倒的樣子。
若是修為還在，張垚自然不在乎，不過如今他和凡人無異，雖然修煉過的身體比凡人強了不少，但要是從這麽高的距離掉下去，絕對會被摔為肉餅！
激流拍岸，嘩嘩作響，張垚咽了口口水，自語道：“我張垚死都不怕，還怕一座獨木橋嗎？”
說罷猛地抬腳走上橋去，連走三四步，離岸已有些距離，恰吹來一陣微風，張垚渾身都抖了一下，像是身體正往旁邊歪倒，這一刻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獨木橋在眼中如同變成一根細棍，他像是雜耍一樣在高空走著鋼絲！
血液倒流，頭皮一陣發炸，張垚猛地蹲了下去，兩手抱著獨木橋兩邊，總算平衡了下來，額上已經出汗，就這虛驚一場都讓他覺得消耗了不少體力。
這時候他也顧不得什麽修士的體麵了，就以兩手抱著獨木橋，一步步向前挪移。
“孩子，你幹什麽呢？快起來，別擋著姥姥的路。”
就在他艱難挪到橋中間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一雙小腳布鞋，抬頭一看，竟不知何時對麵行來一位白發蒼蒼麵如樹皮的老太太！
老太太拄著一根桃木杖，完全沒有張垚如履薄冰的小心謹慎，大咧咧地站在橋上，半隻腳還踏在橋外麵去了。
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太太，竟然都能輕鬆愜意地走在獨木橋上，張垚頓時一陣臉紅，一下子站了起來，說道：“太婆，你這是從哪來啊，我怎麽連一點動靜也沒聽到。”
緩解了一下尷尬之後，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您老能不能先退回去，我有急事等著過橋，等我過去您再走怎麽樣？”
老太太拿著桃木杖敲了敲橋麵，嚇得張垚又趕緊蹲了下去。
“孩子，老婆子我也有急事，你是從哪來啊，急著過橋幹什麽，給老婆子讓個道好不好？”
張垚頭一揚，大義凜然道：“太婆，我從青衍國而來，是為了進山殺妖怪的，就您耽擱的這些時間，已經夠我多殺一隻妖怪了，太婆您的事，能比這還急嗎？”
聽他這樣說，老太太臉上樂開了花，笑道：“就你這小娃娃還入山殺妖怪？太婆我從山裏來，正要前往青衍國，你覺得太婆我要幹什麽去？”
蹲在橋上的張垚聞言，臉色倏變，迅速向後退了兩步，從腰間拿出自己的木杖，擺出一個握劍的姿勢，說道：“你是山裏的妖怪？那正好，今日我就是為了斬妖而來，別怪我欺你年老，拔劍吧，太婆！”
這一刻他反而冷靜下來，蓄勢待發，從容不迫，縱然是站在獨木橋上，握著一根木杖，也依稀能夠看出一些修煉過的痕跡了。
老太太輕咦一聲，而後恍然笑道：“原來是被人封印了修為，孩子，你這是故意前來尋死的吧？如果你告訴我一件事，我不僅放你離去，還替你解開封印，你看如何？”
驟聞此言，張垚怦然心動，但下一刻他又強壓心思，板起麵孔，肅聲道：“人妖不兩立，就算是死，我也絕不會向你們妖族低頭！廢話少說，今日誰贏了，誰就能通過此橋！”
老太太冷笑連連，桃木杖再次敲擊了一下木橋，道：“好一個人妖不兩立，就讓老婆子我看看，你這小娃娃究竟有什麽能耐！”
喀嚓嚓！
張垚驚駭地發現，老太太這一下居然直接將獨木橋從中擊毀，一道道裂縫自她桃木杖下蔓延，隻是眨眼間，整座獨木橋就已搖晃起來，而後劈啪一聲斷裂，位於張垚這一端的橋身整個墜落下去！
天旋地轉，景物跌飛，張垚最後一眼看到的，便是老太太安穩站在另一端橋身上，冰冷地注視著下落的他。
啪！
劇痛襲來，卻又潮水一般消退，接著便是無邊黑暗。
咄！
身處無意識的深淵，張垚不知自己是生是死，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在思考這個問題，但他卻清晰地聽到一聲輕擊聲，接著如同噩夢驚醒，猛然睜開了雙眼！
有那麽一瞬間，他像是第三者一樣旁觀著這詭異的一幕，老太太依舊站在對麵，他自己手握木杖蓄勢待發，一切都好像回到了獨木橋斷裂的前一刻！
究竟發生了什麽？
張垚驚恐地瞪大了雙眼，渾身像是從水中撈出來一樣，雙腿不停打著顫兒。
“聽說青衍國出了一個能夠煉丹的竹妖，你可知她身在何處？”老太太像是沒有發生任何事一樣平靜，開口問了一句。
“知道。”張垚如同失了魂一般，僵硬地回答著：“她住在王都青衍宮段王府內。”
半晌之後，知覺重回己身，山澗水聲，鳥啼蟲鳴，一一入耳。
張垚轉身四顧，橋上卻沒有任何身影，方才一幕如夢似幻。
“我……我真的遇妖了？”他難以置信地低語著，忽然跪在了獨木橋上，狠狠一拳砸在橋身：“我竟被恐懼嚇倒，將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那隻老妖！”
啪嗒。
淚水止不住地湧出，張垚最驕傲的內心，被一幕幻境擊潰，這一刻的他，覺得比去乞討還要生不如死！
畢竟，乞討是被逼無奈，並非他本身意願，然而這一次的的確確是他自己，輸給了幻境，輸給了內心。
“我不是貪生怕死的懦夫，我不是！”
張垚嘶啞著嗓音喊了一句，轉身離開獨木橋，向著磐關郡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