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92章 是時候了
“光暗固然不凡，卻絕非無上大道。”
湖中又傳來一道略有滄桑的聲音，未見其人隻聞其聲，就看到一團霧氣緊挨著“光暗”霧氣生起，霧中有一瀟灑俊逸的背影站在高山之巔，俯視芸芸蒼生。
“不論是光明黑暗，亦或是滄海桑田，隻不過是凡塵俗世，我眼中一道景象而已。”那道聲音傳來淩人的盛氣，似乎在談論所堅信的大道上，絕不願輸給他人，隨著他聲音的繼續，霧氣又起變化，高山轉瞬化為波瀾壯闊的大海，甚至還傳來了陣陣波濤聲。
眾人俱是驚異不已，秦望、林若怡等人愈發興奮，唯恐漏掉一字。
“親眼所見，未必為真；親耳所聽，未必是實；親身所臨，真假存乎一心。我相信，入眼便是光明；我懷疑，世間便是黑暗。唯能物我兩忘者，方能不為天地所迫，凡塵之道，不外如是。”
這番話聽在秦望等人耳中，無異於驚雷震世，物我兩忘之道到底是什麽，他們從前一點兒也沒聽過，但不難想象這必定是一種世所罕見的登仙大道，隻是簡單聽聞兩句，心中似乎就有所頓悟，好像知道了什麽，又好像什麽也不知道，這種茫然的情緒讓他們十分難受。
但最初發出那道童音的人，像是一點兒也瞧不起物我兩忘之道，嘁了一聲，嘲笑道：“物我兩忘的確不凡，然自青衍仙君之後，如今已經沒落到這個芝麻大的地方，可見也不是什麽人就能領悟其中真諦的。隻問一句，生死麵前，你可能相忘？但光影之道不同，不受外力所束，不受自身影響，乃是天地亙古長存之道，孰高孰低還用比嗎？”
“強詞奪理！”蒼老聲音氣憤難當，辯駁道：“縱然後人無能，你也不能否認大道根本，我等修士逆天而行，便是要破碎天地封鎖，光影之道僅為天地異力之一，又算得上什麽！？”
想不到這些神仙人物，也會為不同理念這等瑣事爭吵，王海諸人麵露異色，在他們想來，很是不可理解。
童音發出陣陣奚落的笑聲，根本沒有回答，或許在他看來，勝負已經不用多說，笑了一陣之後，方才繼續道：“道友來自上界，如今與泥石合汙，該不會也是秉承著物我兩忘吧，嗬嗬嗬。”
這句話明顯便是對著雲淩發出的了，言語中的輕視與譏笑聽來十分刺耳。
林若怡等人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了，以為今天碰巧在這裏遇到前輩論道，覺得可能還有一人，縱然今夜因為段王府一事將雲淩格外高看，但他們打心底也不認為這是雲淩能夠摻和的事。
直到等了一會兒，再聽到雲淩的輕笑聲，才全都訝然地看過來。
難不成他聽得明白這些道理，甚至還能與他們辯駁不成？
雲淩隻是看向湖中兩團霧氣，輕輕開口：“有光，便有影；有物，亦有我。若光不存，何來影之一說？若不存外物，我念存於何處？在我看來，世間萬物，天地至理，都離不開‘因果’二字。”
他的神態看起來就像是在閑談，但在林若怡等人眼中卻透露出一股莊重甚至神聖，迥然與曾經那個給人以隨隨便便的印象，也與他們心中沒了前途的“廢物”大相徑庭。
而他這段晦澀難明的話語，則徹底擊潰了他們僅剩的驕傲，因為他們字字都能聽懂，但連在一起，卻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難道他們與他，真的存在這麽巨大的鴻溝？
林若怡有片刻的出神，苦澀地想著這種道理是他一直都明白的嗎？父親請他回來，自己與母親卻對他百般輕視，現在看來何其無知。
她的回憶，被雲淩話語打斷，隻聽道：“光影相生，物我相存，天地之大，何在乎個人小道爾？以我之見，道無強弱，隻看能否貫徹始終。”
餘音嫋嫋，眾人盡皆陷入沉思，隻有蟲鳴在遠處角落裏輕輕響動，愈發襯托出這裏的寂靜。
半晌之後，那道童音率先回過神來，大笑著讚歎道：“好一個因果之道，雖然你說道無強弱，但隻要本君承認你所說，吾之道便成了因果中一個不值一提的分支，自然而然地低了你一頭，不愧是曾經名震九霄劍宗的第一天才！”
直到這個時候，林若怡等人才從這句話的隻言片語中了解了一點兒雲淩的身份，對他這個“第一天才”不明就裏，但也知道那一定不是青衍國這裏的天才可以媲美的，她們根本沒想到雲淩還會有這樣的來曆。
雖然掛了個“曾經”，但雲淩可以與這些神仙人物談笑風生，甚至壓他們一頭，這在林若怡等人看來已經是極其不可思議的事了。
今晚的驚訝，可以說已經讓他們感到有些麻木，一遍遍刷新著他們的感知。
就在這時，天空的星光與地上的燈火，似乎突然黯淡了下去，黑色的風自湖心席卷，一下子就將那兩團霧氣吹得一幹二淨，隻聽那道童音暢然大笑，邊笑邊說道：“道無強弱，那修為總有強弱之分吧？因果、物我固然有其可取之處，但在本君麵前，都是一口氣便沒了，嗬哈哈哈。”
大笑了一陣之後，童音似乎正在急速離去，以越來越弱的音量說道：“今日本君心有所得，便給你們一個機會，他日再來討教……”
這句話殺機凜然，空氣中水分凝成白霜，湖麵都在眨眼間結出冰層，寒意讓人瑟瑟發抖，更恐怖的還是心中的寒氣，如同腦後有一把利劍緊貼肌膚一般。
“來者不善啊！”蒼老聲音歎了口氣，顯得憂心忡忡。
雲淩揮了揮手，庭院中的寒氣就像在春風中融化，一朵茉莉竟然反季節地在刹那間開放，清香沁人心脾。
“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