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六章蠢大舅子
夜風漸起,吹拂滿地金黃銀杏葉,窸窸窣窣的,和細微的步伐聲融為一體。
一道黑影四處打量,轉身踏入元府祠堂,跪在繡墩上,靜靜盯著正中間的靈牌。
暗夜深沉,白燭弱光,襯得他的眼睛異常明亮。
“吧嗒”一聲,錦靴踩地的聲音,燭火隨之搖曳,微顫兩下,恢複如初。
玄紫色曳地長袍修飾得男子身段完美挺立,舉手投足間,冷傲矜貴。
他淺倚窗畔。
修長勻稱的指尖把玩著幾顆瑩潤的銀杏,眼簾低垂:“嘖,沒想到還真是你。”
“你怎麽猜到我的。”麵對靈牌的臉側過來,是宮逸綠得發慌的容顏。
逆著光,看起來十分滲人。
雲景禾勾著唇,似笑非笑:“與其說猜到你,倒不如說猜到貴妃娘娘。”
指尖銀杏果來回滾動,猛的飛出,打滅燭火,祠堂徹底陷入黑暗。
再看不清楚宮逸那張一言難盡的容顏。
宮逸狹長的眼眸掠過暗芒:“景王殿下果真如傳言一般,心思縝密。”
怪不得會將小暴躁養得如他一般模樣,似隻令人膽戰心驚的草原狼。
“這不重要。”雲景禾眼眸一眯,諷刺道:“倒是你,蠢得不配做本王的大舅子。”
話落,宮逸被激怒,宛如一隻炸毛的流浪貓。
又擔心找到老祖宗休息,咬牙切齒還不忘壓低聲音:“我告訴你,就是蠢,我也是你雷打不動的大舅子。”
就算看不清臉,雲景禾也能想象他那副欠抽的表情。
懶洋洋的開口:“很自信,蠻不錯,上完香記得關門。”
說完,瀟灑離去。
留下氣得牙癢癢的宮逸。
橫什麽橫,再橫他就把他媳婦拐回娘家!
——
賞菊這日,天公不作美,飄落綿綿細雨,卻也增添了幾分寧靜致遠。
程太傅博覽群書,才學八鬥,是當今遠近聞名的大學士。
一生致力推行仁政,堅守清明朝堂,受萬人愛戴。
賓客被分為男女兩席,中間用山水墨竹屏風隔斷,雖看不清彼此容顏,卻不影響吟詩作對的雅趣。
程府外,蘇月人被春雨攙扶著走下馬車,發髻依舊綰成少女發髻,珠玉點綴,流蘇耳飾泛著銀光。
一襲藍色錦緞百褶長裙,顯出玲瓏的誘人身姿,抹胸低領繡有藍蝶,栩栩如生。
她笑得溫婉,如詩如畫,落落大方,與前幾日的頹廢不堪判若兩人。
打聽到今天宮晨會來,眼下她做足了準備,定能博他眼球。
接客小廝見到蘇月人的裝扮,眼裏浮過不解,到底已為人婦,這幅妝容怎道都不合適。
不過因為程府的調教,小廝依舊笑臉相迎,沒有明目表現任何不妥。
“蘇夫人,請隨小的來。”
一句蘇夫人讓蘇月人麵色一僵,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內心,又漸漸點燃幾分怒火。
春雨見狀,立馬開口訓斥:“你這奴才怎沒點眼力見,明明是蘇家小姐,夫人今兒個忙,沒來成。”
解釋牽強,眾人皆掩麵偷笑,議論諷刺。
他們長這麽大,還有一次見過這般兒不要臉的姑娘家。
到底礙於蘇丞相和皇後,眾人也隻是心裏想得五花八門,嘴上言語倒沒那般尖酸。
不遠處,宮晨帶著侍衛徐徐而來。
人群之中,藍裙女子嬌嫩如花,許是被人欺負了,眼波裏晶瑩剔透,是搖搖欲墜的淚珠。
輕咬下唇,委屈得很。
侍衛道:“不知那是誰家的姑娘,生的真好看,隨比不得景王妃一半,卻比雲雨晴好上幾倍,瞧著模樣,該是被人欺負了。”
宮晨麵色沉了沉。
雲雨晴又蠢又撒潑,淺陋粗鄙,詩書不通,連基本禮儀都上不得台麵。
就這種女人,也想進他的後宮。
倒是眼前這姑娘,氣質出挑,蓮步生花,相比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
侍衛見他臉色不好看,立馬賠笑轉移話題:“殿下這般嫌棄雲雨晴,倒不如現在來個英雄救美,也好斷了雲雨晴那些歪念頭。”
宮晨再次看向蘇月人,身姿嬌弱如楊柳扶風,小臉蒼白可憐,十分無助。
他逐步靠近,為表達自己的來意,還取出一張幹淨的金絲繡帕提給她:“在下唐突,姑娘哭起來實在惹人心疼。”
眾人一愣。
自是認識天暄太子,雖說這是南越,不過人家好歹是個太子,身份不知比他們尊貴多少。
看向蘇月人的目光又多了幾分不知廉恥,不敢停留,隨著迎客小廝陸續進去。
蘇月人垂著頭,小聲道:“多謝公子。”
見她遲遲沒有動作,宮晨輕笑一聲,將手帕放進她手裏:“趕緊擦擦,這麽美的妝,哭成了小花貓可就不美了。”
蘇月人俏臉微紅,長這般大還沒人這敢這般和她說話,心跳得撲通撲通的。
仔細的擦拭著眼角。
又輕聲細語的開口:“小女子是蘇府二小姐,喚月人,不知公子貴姓?”
侍衛偷笑。
好的很,蘇府在南越可是的地位舉足輕重,她做殿下的側妃也還不錯。
宮晨溫聲:“在下姓宮名晨,是天暄的太子。”
話音一落,蘇月人麵色驚慌,立馬福身作揖行禮。
聲音嬌嫩得快要滴出水來:“月人禮節不到,還望太子殿下勿怪。”
宮晨愣了愣,笑得愈發開心。
這種知書達禮的姑娘才配的上他。
她紅著俏顏,宮晨虛扶一把,指尖卻無意滑過女子的肌膚,光滑的觸感讓他喉嚨一緊。
收回手,彬彬有禮:“不知者無罪,請,蘇姑娘。”
蘇月人再次福身:“太子殿下先請。”
兩人來回推辭良久,最終沒忍住笑出聲,並排走進程府。
身後跟著侍衛和春雨。
在兩人說話的功夫,宮逸和慕白也姍姍來遲,隻是他們你儂我儂,沒有注意到。
這段時日依靠百善堂的湯藥調養,慕白的氣色好了不少,容色含著些許紅潤,嗓音如風:“這個姑娘,可不就是愛慕景王殿下的那位。”
“慕白太子還少說了一句。”宮逸指腹摩擦著輪椅,笑容如陽,笑意未達眼底:“這個姑娘,還是蘇晃的發妻呢。”
和宮逸待的久,慕白一身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也被玷汙幾分,搖搖頭:“你家皇兄口味果然非同一般。”
與人新婚妻子在大庭廣眾之下談詩詞歌賦,談人生理想。
嘖……
宮逸推著慕白,步伐不急不躁,似乎有些明白這場賞菊宴的目的。
不過杜若的行為,真讓他匪夷所思。
想到什麽,宮逸認真的說:“他這是錯誤的行為,慕白太子可不要學習了去。”
慕白:“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