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章久走夜路會闖鬼
室內幽涼,燭火灼灼。
“蘇丞相就是典型的賣女求全,嘖嘖嘖……還好我沒爹。”
年紀,大言不慚。
梧一夜咽下杏仁,飲一口清茶道,明明是五六歲的年紀,卻故作老成模樣。
惹人發笑。
唐亦河食指彎曲,輕敲團子的頭頂:“你沒爹的話,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別敲,會長不高的。”梧一夜拍下唐亦河的手,嘟著嘴:“我肯定是從我娘肚子裏蹦出來的啊。”
眼神帶著鄙視,衝唐亦河翻個白眼。
你蠢不蠢?
羅雪君頷首,團子若是長不高,那她妹妹怎麽辦,會影響後代基因的。
唐亦河嗤笑一聲,問:“對了,那個待嫁姑娘呢?出了這麽大的紕漏,蘇家人能放過她?”
雖他們也不是什麽大善人,倒也不想因為這件事搭上人姑娘的性命。
實在不該。
“她跑了。”想到什麽,羅雪君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那姑娘全身都是傷痕,想來在皇後手裏吃了不少苦。”
若能跑出去,謀個新身份重新開始生活,自然是極好的。
隻怕是皇後不肯放過她……
不過,那姑娘看著有些眼熟,夜裏光線太暗,她也看不太清楚,記憶都是朦朧的。
暖黃的燭光落在梧一夜臉上,好似滲進紅紅的臉蛋,光澤流動,不滿的呢喃:“都皇後母儀下,善待子民,不料卻是個壞女人。”
“這話可別亂。”唐亦河沒忍住,又敲了團子一下,力度刻意輕柔。
無視掉梧一夜怒氣四射的眼神,又:“隔牆有耳,在學堂可得好生管住你的嘴。”
“知道啦,囉嗦。”
夜已深,羅雪君收拾幹淨案幾,就開始下逐客令:“快樂分享完了,都抓緊時間回去做夢吧。”
兩人也沒多待,互道晚安就紛紛離去,滿星光落在庭院,是一地斑駁。
紅燭燃盡,僅剩的火苗輕晃兩下,清風拂過,光盡室暗。
羅雪君望向高銀月,眉頭微蹙,若有所思。
那個姑娘,到底是像誰呢。
——
從藥穀到京都需十日的路程,據點事情緊迫,拖不得,則名快馬加鞭趕往藥穀。
路行一半,就收到鶴揚喚他回京都的消息,是百善堂的人願助他們一臂之力。
當時他就氣炸了,什麽人嘛這是,百善堂的幕後東家怎也和雲景禾一個德校
遛他跟遛狗似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則名收到書信後就立馬掉頭返回京都。
餘暉瑰麗,眼看色漸晚,則名隻好暫歇在京都城外的一個鎮。
鎮夜市豐富,人來人往,熱熱鬧鬧,商販叫賣,聲聲嘹亮。
紅服錦帶,鹿靴玉冠,明眸皓齒,桃花眼尾略略上挑,當真一笑生百媚。
則名閑逛長街,一身氣質出眾,惹得不少女兒家扔出手絹,捂臉嬌羞。
走著走著,一塊繡著“長命百歲”的方巾落入懷裏,則名劍眉上挑,手拿方巾,湊近鼻尖輕嗅,笑如春水望向方巾的主人。
“收了奴家的方巾就是奴家的人了,公子這般俊俏,做第十七任相公正合適,快快隨奴家回去吧。”
話的婦人年過半百,倒三角臉上的皮膚皺巴巴的,塗著鮮紅的口脂,一話,宛如血盆大口。
則名臉色一變,渾身僵硬,眼看老婦人就要平懷裏,敏捷的朝身後一跳。
果真是就走夜路要闖鬼。
神他媽十七任相公,瞧她麵色蠟黃,雙頰凹陷,眼底青黑,明顯不過的縱欲過度。
惹不起惹不起。
老婦人沒刹住,乒在地,一把抓住則名的腳腕:“拿了我手帕,就刻了我的印記,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哪裏逃。”
則名手忙腳亂的將方巾扔出去:“奶奶,打擾了。”
想他堂堂藥穀神醫,怎能淪為陪睡廝,則名又看了一眼長得一言難盡的老婦。
閉上眼睛,不忍看。
還不如被寶兒送去元春樓當倌呢,至少那些姑娘婦人還有幾分姿色。
“你叫誰奶奶呢,我是你的娘子。”
老婦欲要爬起,則名眼疾手快,用另一隻腳踩著她的後背,有些害怕:“我已皈依佛門,此生不談婚嫁,還請施主放過僧。”
“你這紅衣墨發的,可不像出家人。”老婦不信,被他踩得直不起腰,整張臉埋在地上。
則名痛心疾首道:“我頭發生的快,日日都需剃度,主持今兒個忙得很。”
“那你為何不穿袈裟?”
“我穿了啊,你看不見嗎,你仔細看,這明晃晃的袈裟多美啊。”
著,則名加重腳上的力度,老婦掙紮半也抬不起頭,抓著腳腕的手也漸漸鬆弛。
見狀,則名飛快收回腳,逃命似的拐進開滿木槿的幽巷,留身後一陣聲嘶力竭的海誓山盟。
聽得他雞皮疙瘩蹭蹭泛起。
止不住一個寒顫。
著實駭人。
則名背靠牆壁喘著粗氣,木槿清香馥鬱因繞紅裝,直到老婦的聲音漸漸遠去,他才鬆了口氣。
忽的,耳畔響起嘈雜的馬兒踏蹄聲,則名望向巷口,瞳孔一緊。
不知是誰家的囂張跋扈公子哥,騎著未訓的野馬在街上橫衝直撞,青石街兩邊的販被撞得東倒西歪,將要拐進幽巷時,巷口迎麵走來位姑娘。
她低著頭,墨發淩亂,看不清表情,步伐不急不躁,好似沒感到危險來襲。
則名一躍而起,順手折下根長長的木槿枝,似箭擊中馬頭,他抱著姑娘躲開,穩穩地落在青苔牆垣上。
被打下馬的公子哥一臉憤怒,則名在牆頭上慢悠悠的開口:“這位公子,撞死了人是要賠命的,我救你一命,不用道謝。”
他紅衣如華,風姿綽約,眼底泛著寒意,公子哥抵不過他一身鋒芒,隻能忍氣吞聲牽馬離開。
則名這才轉頭看著身旁被自己救下的姑娘,見她後怕的縮著身子,微微抬著頭,水靈靈的大眼睛充斥著恐懼。
忍不住笑道:“現在害怕是不是太晚了。”
話音剛落,則名摟著她從牆上跳下來,驚落一地斑駁的秋花。
姑娘依舊低著頭,雙手絞著破舊的衣角,蓬頭垢麵,像個活脫脫乞丐。
她嗓音嬌軟,有些局促不安:“謝,謝謝。”
則名環手抱胸,淺靠著牆壁,直勾勾的盯著她:“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乞丐的聲音還蠻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