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斷手
仇酒兒氣得頭頂冒煙。
??“你們搞搞清楚！是君玄卿三次邀請我、三次請我去做光暗世家的客卿！姬夜彥更是自己跳出來叫我給他當老婆的，我更是從來沒答應過！怎麽到你們嘴裏腦海裏全然變成了我去巴結著他們倆，我又什麽時候和他們談權利與利益了？！我就算與姬夜彥豪賭，賭的也不過是到烈陽學府修習而已！我既沒有勾引更加沒有賣身，你怎麽就能扯到玉冰的真心上去了？！”
??左青龍冷哼一聲，眼神眯縫著，十足瞧不起仇酒兒的樣子。
??“做著最讓人瞧不上眼的事，說起話來卻永遠底氣十足！仇酒兒，你以為你是什麽人？你的一切底氣與勢氣難道不都是玉冰給你的？！你在器武就是借著玉冰出名，是玉冰給了你機會讓你出戰武魔大比、出戰十二大交流賽！要不然你以為以你一介一年級生，會有展現自己的舞台？你與蘇流冰罵戰、又在擂台賽和團戰上大展身手，難道不都是因為玉冰一直在你背後默許支持？！而你看看你又借著他的好意做了些什麽？你和君玄卿，連續三日、男女之間、白天黑夜，這其中誰知道有多少說不清道不盡的曖昧？！你和姬夜彥也是一樣，表麵是他在追求你，可你那賭約一出，誰不知道你比起玉冰更加傾心於他的意思？！仇酒兒，你是真當全天下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卑鄙的野心？！”
??“嗬，哈哈！”
??仇酒兒放聲大笑，她真沒想到，原來有這麽一天，她所做的全部努力與忍耐、她因《吞噬天地》偷來的全部天賦，將全部被人抹殺；而她所有的成績，全部被歸功為玉冰的‘默許和支持’！
??在左青龍的話裏，她仇酒兒就像是一件不大熱門的商品，隻因玉冰背後的大力推薦才有了暢銷的機會！
??他竟可以全然不考慮仇酒兒本就是明珠寶玉，而金子總會發光？
??“無聊！我怎麽想我一點都不在乎，但你一直咬著君玄卿和姬夜彥不放，那我也就給你們個態度，你們不就是想要我的表態麽？”
??仇酒兒冷漠地掃了一圈玉氏商會眾人，臉色冰冷地開口了。
??“君玄卿，乃是光暗世家世子。我仇酒兒，不過是無名無勢的一個卑微散修。他邀請我成為光暗世家客卿，我拒絕了，這便是全部的原委。但他是十尊三傑，是將來天下霸主之一，他的邀約，我不可能拒絕！普天下的散修想要揚名立萬，誰不是像我現在這般廣交地位尊崇之人、為自己積累人氣和機緣走過來的？我知道你們都不懂，你們是氏族子女，你們有十尊的名頭罩著，但我仇酒兒不是像你們那麽有倚靠的人，我隻能自己一步步地走。但你們也休想因為我是個女人，就將你們那些齷齪惡心的揣測安在我身上！”
??這時一句輕蔑至極的吐槽聲傳來。
??“哼，賤。”
??仇酒兒一聽幾乎失態，但還是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姬夜彥，極星部少主，烈陽部落未來的主事者之一。他想娶我，我不會接受，但不代表我不可以接受烈陽部落的邀請。尤其是今晚之後，讓我在玉氏商會和烈陽部落中選擇，我會比往昔更加傾向後者！玉冰的確對我有恩情，隻要他一句話我便會和姬夜彥撇清一切關係，無論是玉氏客卿還是他的女人我都接受！但前提是玉冰親自對我做出要求，而不是你們這些與我毫無瓜葛的玉氏商會的少主們！你們是天之驕子，的確地位尊崇，但你們不是我仇酒兒的什麽人。你們，沒有立場，更加沒有理由讓我仇酒兒對你們做出任何承諾！”
??一席話擲地有聲！
??厲婉歆氣急而笑，厲無敗臉色蒼白，左青龍咬牙切齒；剩下的公子小姐們也都是不可置信和憤怒至極的神色。
??“對，你說的對，我們是管不著你，哈哈哈哈——！”
??厲婉歆突兀癲狂的笑聲打斷了所有人的各懷心思。
??越是站在高處、越是天賦非凡的人，就越是驕傲；而越是不可一世的驕傲被折辱時，人便會陷入越發誇張的癲狂之中。
??今日之事是厲婉歆一手操辦的，她以為聯合盛、厲、左、胡四大家族的子女以及商會中另外幾大巨頭的少主們集體對仇酒兒施壓，仇酒兒總會屈服下來，會向玉氏商會低頭的。畢竟她對玉冰怎麽也都有些好感，平素又是個脾氣最軟、性子最好的那個。
??厲婉歆真的沒想到仇酒兒會剛硬如斯；當一個螻蟻般的散人脫離了她厲氏嫡女的控製時，厲婉歆感到了極大的侮辱。
??“但我們要做什麽，你小小的仇酒兒也管不著不是？！”
??仇酒兒一驚，盯著厲婉歆的瞳孔縮到了極致！
??厲婉歆迅速飛身上前，身法恍如殘影，而對著仇酒兒麵門劈出的一掌更是氣勢如虹！
??仇酒兒有些懵了，她想不到厲婉歆會對她動手。畢竟大勢力出身者，教養和規矩與尋常人生而不同。看厲婉歆之前發怒時說的話便知道了，貴族便是生氣也不會去罵街，更不會說些地痞流氓才說的粗俗之語。失態時雖盛氣淩人，但是也言語得體，始終維持著上位者的風度。
??但現在怎麽就突然不講道理地打起來了？
??厲婉歆是弓戰士，同樣是一個對身法、速度要求很高的職業。她被選入十二大交流賽器武隊上一員，足足五階的實力，自然實力不凡！
??仇酒兒已來不及閃避，隻能一邊防著近處的左青龍，一邊雙臂交叉防禦！
??拚力量，自然是仇酒兒更勝一籌。她慌是慌，但還不至於怕。
??可厲婉歆的身法詭異至極！她的手掌幾乎沒有接觸到仇酒兒的手臂時便飛身撤退開來！
??什麽意思？就這麽晃她一下就完了？
??仇酒兒心覺大事不妙，而那邊厲婉歆果然開始了動作——
??左手轟地拍擊在右側小臂的尺骨、橈骨上，頓時一聲骨關節被打折的清脆裂鳴聲響起！接著厲婉歆這個瘋子又一掌切在右手掌骨底部！
??四指皆斷！
??是個狼人，她這可不是比狠隻多一點啊！
??不僅是仇酒兒目瞪口呆，天台上的公子小姐，和兩位把門的導師都看傻了！
??“哈……哈哈，”厲婉歆臉色雪白，豆大的汗珠流入鬢角，眼神卻越加瘋狂，“仇酒兒，我們隻不過是教訓你兩句，你卻不顧同窗同隊的情誼，出手打斷了我的手臂，你——該當何罪？！”
??仇酒兒頓時腦中空白。
??原來不隻有她能對自己這麽狠。
??仇酒兒看了一眼左青龍等公子小姐們，又看了看身後不遠的兩位導師。
??他們或眼神虛浮、不敢與她直視，或是神色狂喜、一副‘你死定了’的樣子。
??但有一點是確定的，這裏的所有人，都不會替仇酒兒說話，盡管折斷了厲婉歆手臂的人真的是她自己。
??器武兩輪皆勝的戰績給了厲婉歆胡作非為的勇氣，玉氏商會自私護短的傳統給了厲婉歆不會暴露的信心。
??這一番較量，是仇酒兒的敗了，就算給她一百張嘴，她也說不清厲婉歆是如何折斷自己手臂的。
??五指連心，厲婉歆的淚水已經不受控製地流淌而下，但也擋不住她越發張狂的笑顏。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仇酒兒勾出一個虛弱的笑，輕聲道，“走吧，你現在該去找玉冰告狀了吧。”
??*****
??偌大的會議室，滿滿一屋子的人。天台上的公子小姐們自不必多說，器武學園校長玉成浩，兩名玉氏隨行的領主級管事，學園的醫務導師，甚至連薄暮雲、白空舞、寧琰等隊友都被找了來，隻是沒有人去叫席薇。
??笑話，能幫仇酒兒說話的人誰會去叫？
??而玉冰，自然也在。
??好多說話聲，七嘴八舌的，這讓‘動手行凶’的仇酒兒沒有說一句話的機會。
??這場針對仇酒兒的訴狀接近了已經快半個時辰了！趁著厲婉歆被帶走診治的工夫，好像所有人都在爭搶著控訴仇酒兒。
??“冰少，這女人可有點不像話了，真是讓你寵得沒邊了，先不說她跟婉歆動手的事，她和我們所有人說起話來都是沒大沒小的！”
??“就是，冰少，我們可沒得罪她啊，反倒是她，句句話帶刺，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裏！”
??“玉冰哥哥，有句話我可得跟你學學呢，她居然說你傲慢！說你對她的喜歡沒有絲毫用處！她還說什麽‘說大了不能用來保全她的性命，說小了不能為她的實力增色’，這可是她的原話！你瞧瞧，這是個人說的話麽！”
??“不僅如此呢！她還說你將來會有許多妻妾，而她是龍虎之才，才不屑為其中之一呢！聽聽，這話哪把公子您放在眼裏啊！”
??“對了對了，冰少，這不知好歹的女人還說她是故意去與光明世子結交的呢！‘普天下的散修想要揚名立萬，誰不是像她這樣走過來的？’喏，那邊站著的，你是不是這麽說的來著？！”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牆邊站著的仇酒兒這兒集聚過來，而室內也終於安靜了。
??她垂著頭盯著地毯，臉上的神色一律看不清，雙手交叉在胸前握著手臂，似乎也沒有很緊張、很惱火的樣子。
??似乎還是那個謙和有禮、秉性懦弱的仇酒兒。
??也不知是隻有玉氏商會的天驕們怎麽都這麽精通斷章取義的，一句句沒完沒了的罪狀大聲地說出來後，似乎還真都跟仇酒兒的原話別無二致，但就是沒有一絲一毫仇酒兒的本意在其中了。
??玉冰聽得臉色發黑，但他順勢看向仇酒兒、希望仇酒兒能站出來為自己正名時，仇酒兒卻一直在沉默。
??她能說什麽呢。
??如果萬千圍觀的百姓一律認定皇帝穿的就是華美非凡的新衣，那也無所謂皇帝是不是真的赤身裸體了。
??無人相信的真實與虛假毫無區別。
??最無奈的事情，莫過於你說的事實沒人願意聽，更加不會有人相信。
??這半個時辰，每一句控訴都像錘子砸在仇酒兒的心頭，把她預先想好的辯駁一句一句地粉碎了。
??如果她說實話，玉冰會相信嗎？
??仇酒兒無力地思索著，玉冰大概不會相信吧，畢竟說話者都是玉氏商會的直係，都是他玉冰未來的最忠實的擁蠆者啊。
??話雖如此，但仇酒兒心中不免還是帶著一絲期望。
??視線微微抬起一毫，但隨即又卑微地落下。
??你看，他果然也不會相信我的。
??眾人的汙蔑謾罵固然讓仇酒兒悲傷、憤怒、痛苦，但真正令她感到絕望的，卻是玉冰眼神中的隱怒、試探、不解。
??最後一根稻草壓死了駱駝。
??眾人的控訴聲又響起來了，但這些顯然對仇酒兒來說不重要了。
??——“不如把他們全都殺了吧？”
??——“不，不能這麽便宜他們，吃了！把他們全部都吃了！”
??——“吞噬！吞噬！吃人！吃人！新鮮的活人！”
??這個聲音，第三次出現在仇酒兒的腦海中。
??第一次是神啟時，第二次是在被冷氏的殺手圍剿、情急中以吞噬天地吞噬了一個活人生命力時。
??仇酒兒明白，這是《吞噬天地》在奪取自己的意誌。
??邪典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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