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我的話音落下，包廂裏陷入短暫的沉默。
我想戚薇大概聽得懂我想表達的意思，再明確不過，而且對她也沒有半點仇意。
片刻。
她端起茶碗淺啜一口，像是有意掩飾自己心裏的忐忑。
“小凝，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你的生活的，我把這些事情告訴你，隻是不想你一直對自己的身世不明不白。”
戚薇眼神黯淡的望著我，嘴角的笑意也變得生硬起來。
我點點頭，垂著眼皮盯著漂浮在茶碗中的茶葉。
其實我想告訴她，有時做人真的不如難得糊塗，有些事知道了反而徒增煩憂。
如果我不知曉自己的身世，不知道她是我的母親，江凱佟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這未嚐對我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那好，您自己多保重，我和彥澤還有些事情先走了。”
沉默片刻，我不想在這無聲的尷尬中待下去，拉起師彥澤的手主動向戚薇辭別。
見我起身，戚薇似乎感到有點意外，也連忙站起來將未盡的話說完。
“小凝，以後節假日我打個電話給你可以嗎？”
聽著她急促的語氣中帶著懇求，我不知要怎麽拒絕她。
當然我大可以滿不在乎的說一句“不必了”，可我還是心軟，終究沒能開口。
我望著戚薇眼中轉動的淚光，豁然而笑：“您放心，節假日我會打電話給您的。”
話音剛落，我就看到她隱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劃過眼眶。
“謝謝你小凝，你也照顧好自己，有事打電話給我。”
戚薇滿麵欣慰地說著，看著我和師彥澤先行離開。
走出茶樓，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沉鬱的心情在和煦的陽光下終於得到釋放。
翌日清晨。
經過一個晚上的休息，我從師彥澤的懷抱中醒來，至於昨天與戚薇見麵的事情，已經被我深藏在心底。
新的一天到來，我不願再去多想，畢竟除了血緣關係上的羈絆，我們始終有著各自的生活。
來到公司，我剛打開電腦坐下就接到法院打來的電話。
“顧小姐，段芷珊的案子今天上午9點開庭，現在還有半小時，不知你什麽時候過來？”
聽到電話那邊的提醒，我眼神一怔，忍不住猛拍腦袋。
可能是這段時間太多的瑣事纏身，我竟然連這麽重要的事情也會忘記。
請好假匆匆趕到法院，距離開庭隻剩下一分鍾。
距離結案越來越近，而段芷珊不出意外的情況下，也會受到應有的法律製裁。
想到這裏，我心裏有一股氣在胸口頂著，仿佛不到法官落槌的那一刻都不能平息。
開庭之後，段芷珊被帶到被告席上，她的律師依舊在企圖找機會為她的罪行開脫。
其實到了此刻塵埃落定的時候，即使她再怎麽掙紮也隻是白費力氣。
可能是段芷珊想給自己減刑吧，但我又怎麽會能輕易放過她。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段芷珊也不能成為一個例外。
經過半個上午的庭審，法官除了一些程序上的問話之外，基本已經確定下午就能結案。
午休時間，我給公司打電話又請了半天假，隨後準備在法院附近的一家小餐館吃點東西打發時間。
沿著法院的長台階，我一階一階的往下走，腦中思忖著等下午離開法院，我要把好消息第一個告訴師彥澤。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耳熟的同時不禁令我蹙起眉頭。
“顧小姐，請留步。”
我轉臉望著追上來的甘滔，他步履匆匆的走到我麵前。
“今天中午我們一起吃個午飯吧，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談談。”甘滔咧嘴諂笑著，做出一副巴結的表情。
我望著他心懷鬼胎的麵孔，搖搖頭轉身繼續下台階。
麵對甘滔，除了在法庭上不得不聽他作為律師為段芷珊辯護，我不覺得和他有什麽好說的，更沒有坐在一起吃飯的必要。
然而他緊緊跟在我的身後，步伐飛快的擋在我麵前，繼續糾纏道：“顧小姐，中午我請客，你就給個麵子吧！”
聽到他的話，我忍不住嗤笑。
我自認為自己還算為人和善，給個麵子行不方便這種事，我向來都不會一口回絕。
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比如甘滔就是個例外。
“不好意思，我中午還有其他事，恐怕沒時間和你一起吃飯，你想說什麽下午在法庭上說吧。”
說完，我加快腳步很快就走下台階。
這次跟他雖然沒再厚著臉皮追上來，但卻在身後困惑不解的朝著我喊：“顧凝，你何必這麽固執，有些事大家各退一步對彼此都好，不是嗎？”
我當然知道甘滔想讓我做出讓步，給段芷珊一個翻身的機會。
如果是錢財糾紛，或許我會一笑泯恩仇，可這是人命關天的事。
想到已不在人世的奶奶，我的心就無法平靜下來，沒當著甘滔的麵發火已經是我的底線。
我停下腳步，回首望著麵色脹紅的甘滔，冷冷凝視著他：“今天下午就要結案了，我勸你還是為自己多想想吧！”
說完我頭也不回的離開法院。
當天下午，兩點鍾開庭不到四點法官就將庭審推近尾聲。
我遠遠望著段芷珊那張麵容死灰的臉，相比以前的趾高氣昂，簡直判若兩人。
法庭上的人不多，曾經和她濃情蜜意的許誌傑不見影蹤，甚至她的親人也不在場。
法官做下最終判決，敲錘落幕的一瞬，我看到段芷珊驀地閉上眼眸，臉上的絕望仿若末日降臨。
忽然之間我有點同情她，拋卻她所犯下的罪行，此刻那種眾叛親離的情景實在令人不勝感慨。
庭審結束，我隨著稀稀拉拉的人群走出法庭，甘滔與我擦肩而過。
“恭喜你顧凝，你贏了。”
甘滔冷冷地白了我一眼，陰沉著臉揚長而去。
我不屑地笑笑，走出法院沐浴的下午柔和的陽光，拿出手機撥通師彥澤的號碼。
電話一接通，師彥澤就迫不及待的問：“案子怎麽樣了？”
我將心裏憋著許久的那口氣徹底鬆了出來，一字一頓地對他說：“公正永遠不會缺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