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沒必要說這麽清楚。
我看了Amy一眼，示意她不必再接著說下去了，他衝著我淡淡一笑，將溫度計放下之後就乖覺地退出病房，將整個空間留給我和師彥澤兩個人。
一時間，屋內安靜如斯。
過了許久，師彥澤的目光轉移到我的身上，沉著聲說道，“你就這樣待在這兒，陪了我整整一個晚上？”
看著他漆黑的眼眸閃了幾分，輕微的歎了一口氣，看來他現在沒有一點事情。
我想了想，並無邀功請賞的心思，輕微點點頭道：“沒錯啊，不過……這也沒有什麽要緊的，你生病了，要是叫別人來看著，我也不放心。”
這一夜，看著師彥澤處在沉沉睡夢之中的容顏，我倒不覺得有多煩多累，更多的是擔心。
然則現在看他好端端地醒了過來，我心裏再怎麽難受，也在這一時之間化為烏有。當下的我，眼中隻有師彥澤一個人，耳朵裏也隻能聽到他用沙啞的嗓音對我說的一句句話。
我偏頭一笑，正打算再說些什麽，不要讓對我抱愧，有了心理負擔。
“顧凝！”
師彥澤卻不等我開口，而是再一次地喚起了我的名字，他艱難地坐直身體，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
忽然，掌心一熱。
我低頭看了看，師彥澤已經將他發燙的指尖分別握在了我兩隻冰涼的手上。
“……謝謝你。”
就這樣站在床邊，我與師彥澤四目相對，僵硬了好半天，他總算一字一頓地說出這三個字來。
——謝謝你。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能看到他雙瞳間盈盈的水色似乎又氤氳了幾層。
“沒，沒關係！”
沒想到在我眼裏尋常而簡單的一件事，卻能教師彥澤感動至此。
我說著，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真是的，這種時候跟我客氣什麽，故意想讓我不好意思？”
“你會因為這種事不好意思麽？”師彥澤看著我，唇角輕輕一彎，兩隻眼睛也稍稍地眯了眯。將這一切看在眼裏，我隻覺得這個男人無論擺出什麽樣子來，都能叫人挖掘出來獨屬於他一個人的魅力。
師彥澤真的是一個很有氣質，很惹人心動的男人。
“當然會。”
我笑著點頭，準備退後去收拾一下床頭桌，瞬間卻是重心不穩，左右踉蹌幾下，險些摔倒。想來昨夜的確是太過勞心費神，我一時間有些會不過神兒來。好容易站穩身體，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你累了。”師彥澤擔心地看著我，說出話來並不是疑問的語氣。
他直接道：“聽我的，趕緊去休息，其他的等你醒來再說。”
上下將師彥澤打量一番，確定他安穩無恙，再暈倒一次的可能性也不很大。我索性不再硬撐著了，而是答應道：“好啊，我不用去別的地方休息，就在你旁邊兒這樣家屬床上躺一會兒好了。”
這間病房的條件不錯，即便是家屬病床，卻也柔軟舒適。
我並不擇床，而且也真的累了，躺下沒多久便混沌著進入夢鄉。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師彥澤叫我吃飯。我揉揉眼睛，慢慢地坐直身子，看到床頭桌上的幾碟子清淡小菜，並不是很有胃口。
師彥澤現在是病人，當然不適合吃些過於重口味的東西。
“怎麽，”他遞過一雙筷子給我，“看到這些東西沒食欲，我讓他們給你叫麻辣火鍋來吃？”
“胡說什麽呢！”
我嗔他一聲，接過筷子，又笑道：“吃這些東西也挺好的啊，多養生。”
話畢，端起小小一碗皮蛋瘦肉粥。跟坐在床邊兒上，跟師彥澤一同用餐，有一搭沒一搭地說兩句話，好似這寡淡無味的白粥也能吃得像珍饈美味。
“你嫌沒味道，可以吃個鹹蛋。”
師彥澤說著，敲破一個鹹鴨蛋，將蛋黃挖出來放到我碗裏，“這是最好的部分，都給你了。”
我笑了笑，欣然接受。
時至現在，一切都和諧而美好。當碗中的白粥隻剩下一小半兒的時候，病房的門再次被人叩響。
“彥澤……是在這裏麽？”
聽到這人的聲線，我跟師彥澤都不陌生。
準確的來說，是再熟悉不過——餘曼如。
她消息還挺靈通的，這麽快就知道師彥澤病了，連病房號碼都能打聽到。說實在話，我打心底裏對這位姑娘的認真感到佩服。
“進來吧。”我清清嗓子，揚聲道。
餘曼如在門外頓了頓，最終還是推門進來，訕笑著跟我打了個招呼。
“中午好啊，”我渾不避諱地對她笑著，又難免有些不好意思，“你來得有點兒晚了，我們都吃完飯了，也沒什麽東西能拿來招待你的，真是抱歉。”
“沒什麽，”餘曼如搖搖頭，輕聲道：“我是來探病，不是來做客的。”
一語說罷，她目不斜視地看向師彥澤。
那雙大眼睛裏蘊含的情愫，就連我這個局外人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想必師彥澤更是明白餘曼如的意思，他卻不再看她，緩緩地偏過頭去，不鹹不淡地道：“找個地方坐吧。”
“坐這兒。”
我聽了這話，站起身來，給餘曼如讓出位子。
“謝，謝謝，”
餘曼如對我頷首，又解釋道：“我聽人說彥澤生病了，很著急，所以就過來看看。不過現在看來……彥澤應該好多了吧？”
“沒多嚴重，”師彥澤微微抬眼，目光卻鎖定在我一個人身上，“還是多虧顧凝照顧我這一晚上，現在已經差不多好了，你用不著擔心。”
他的語調禮貌而疏離，說得餘曼如兩頰發紅。
“哦，那真是多虧了顧凝。”她低下頭，雙手絞在一起，重複著師彥澤方才那句話。
聽到她的話，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句話就好像說的我就是一個外人一樣，我不由得輕笑一聲，“是嗎，畢竟我和她是夫妻。”
餘曼如聽到我的話，身體微微一僵，咬了咬嘴唇，抬起頭，衝著我淺淺一笑，“顧小姐，我們可以談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