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2章 還有更厲害的呢
秋叔陷在他的回憶裏，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張芃芃越聽越吃驚，原來這個沈嚴川竟是如此優秀的一個人，難怪芙蓉夫人會愛他愛到骨子裏了。不過就算沈嚴川一直是個傻孩子，芙蓉夫人也是會愛他愛到骨子裏的。
??這世間，唯有母愛是從不附加條件的。
??張芃芃不由地想起自己的母親，那個整天就知道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母親，現在想想，也有著許多讓她感動的事情。
??“大小姐，你也覺得二少爺可憐是吧。”秋叔遞了一塊手帕過來，“但願二少爺的病能快點好起來，他對釀酒這麽有天賦，他要是真的好了起來，張家這幾百年的基業也就不會被毀了。”
??“放心吧，秋叔，我們會陪著你一起守住這酒莊的。”張芃芃轉過身，無限誠懇地說道，“我們一起努力讓客來酒莊重新成為靜河鎮的第一酒莊。”
??“秋叔，你來看，這種酒曲怎麽樣？”沈嚴川在那裏大聲地喊。
??“秋叔，你去幫忙吧，我怕他一著急，又小孩子脾氣犯了。”張芃芃指了指麵前的那個蒸餾器，我再看看這些東西是怎麽工作的。
??“好，大小姐，你有什麽事就喚我。”
??張芃芃哪裏有什麽心思看蒸餾器工作的過程，她在想，呆會要不要和沈嚴川商量一下，是不是到了恢複原樣的時候，又該用怎樣的一種方式來恢複呢。
??電影裏經常用的那種方法就是再摔上一跤，最好摔到昏迷，再次醒來後就恢複正常了。
??不知道這法子沈嚴川同意不同意，不過這也許是現在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了。
??張芃芃想象著沈嚴川故意摔倒在地上時那狼狽的樣子，竟一點也沒覺得好笑，反而，她覺得她的心有一絲抽疼。
??酒莊的事除了釀酒外，最麻煩的莫過於賣酒了。
??秋叔說，以前客來酒莊的酒都不用想辦法對外銷售的，各個酒家都會提前來預訂，客來酒莊的酒常常處於無貨可供的狀態。芙蓉夫人定下的規矩很是奇怪，就是寧可少了一個客戶，也不能在酒還沒有完全發酵好時就拿出來出售。這個規矩使得客來酒莊的酒質量有了保證，卻也使鎮上興起了許多小酒莊：酒供不應求，自然就會有新的供應商冒出來攬一些小生意來做。
??這些年來，四處烽煙起，老百姓的日子是越來越艱難，能有閑情來喝酒的人便越來越少。就是那些真正要喝酒的人，也對酒的質量沒有那麽大的要求，反而因為兜中無銀將目光放在了那些專搞轉批發的酒莊，那裏的酒價格比客來酒莊的要便宜許多。
??客來酒莊的生意便越來越差，但芙蓉夫人定下的那條規矩卻沒有人敢違背。客來酒莊成了靜河鎮酒的質量最好，卻又是銷量最差的酒莊。要不是張家家大業大，再加上張逸朗一到弱冠之年張家就另給他辟出新的生意，張家還真沒力量撐得起這百年基業了。
??“這酒莊，張家是怎麽也不肯放棄的。當初你爺爺的爺爺，從河西回來，就是靠這酒在靜河鎮站穩了腳，慢慢地讓張家成了靜河鎮的的大家族。”芙蓉夫人一邊抄著她的佛經，一邊緩緩說道，“要不是你爹隻喜歡舞槍弄劍的，這酒莊也不需要我去管理。不過，娘現在的身子骨大不如從前了。川兒啊，這酒莊以後總是要傳給你的，你可要好好地學習怎麽釀酒怎麽賣酒喚。”
??沈嚴川抓了抓自己的頭，對著芙蓉夫人傻傻地笑了笑：“娘，我會的。”他又覺得這樣說還不夠誠懇，便又加上了一句，“還有芃芃妹妹也會幫我的。”
??“你這孩子，整天就不離你那芃芃妹妹。”芙蓉夫人拍了拍沈嚴川的臉，“說真的，你芃芃妹妹的確是個好女孩子,比嵐兒比一般的女孩都更能幹一些。可是啊……”
??“娘，可是什麽……”沈嚴川把他的腦袋鑽進了芙蓉夫人的懷裏，孩子氣地問著。
??“沒什麽。對了，芃芃怎麽沒和你一起來？”
??“大小姐說酒莊裏新釀的那批酒她要想辦法賣出去。”張鑫在外麵答著。
??“這孩子，現在的這世道，要賣出酒來真是不容易，更何況我們客來酒莊的酒還價格不菲。”芙蓉夫人重又拿起筆來，“真是難為她了。川兒，你和張鑫去街上找找她吧，要是她遇到什麽困難，你們也好幫幫她。”
??張芃芃沒想到賣酒原本是這麽困難的事情。在她的記憶裏，卓文君當壚賣酒是多麽美好的畫麵啊，為了愛情，一個富家女可以拋頭露麵，可以不管不顧別人的閑言閑語。每每聽那曲鳳求凰時，張芃芃的腦子裏都會冒出一個傻傻的念頭，若有人願意為她演奏一曲鳳求凰，她一定願意為那人唱一曲白頭吟。
??已經轉了好幾個酒樓，老板不是嫌酒太貴，就是嫌酒的供應速度供不上。一批酒賣完，下一批酒要等上一兩個月，如果有客人愛上了某種酒，這樣的等待的確是很磨人的。
??垂頭喪氣地回到酒莊，秋叔迎了上來，臉上卻是欣喜的笑。
??“秋叔，怎麽這麽高興？”張芃芃努力讓自己擺出一張笑臉來，“不過今天我去鎮上的酒樓談，有幾家還是挺願意進我們酒莊的貨的。”
??“大小姐，沒事，就算他們全都隻進那些劣質酒都沒事，今天早上我們酒莊來了一個貴賓，參觀了我們釀酒的過程後，竟然和我們定了一筆大生意。你看。”
??秋叔拿出一張紙來，是一份訂貨合同。上麵寫著的客來酒莊的要每月十五準備五千罐酒，送到十裏亭，自有人來取。
??“這可是一筆大買賣，秋叔你真是太棒了。”張芃芃興奮地差一點就想奔過去給秋叔一個大大的熊抱。
??“大小姐。”秋叔的臉色微微有些變，“不過，那人有個要求。”
??“什麽要求？能定下如此大單的人可是我們的財神爺，他提的要求隻要不違反天地良心，都答應。”
??“他說，到時候要大小姐你親自把酒送到十裏亭去。”
??“送，這麽大的客戶，不要說送到十裏亭就是百裏亭千裏亭都送。”張芃芃瞧著五千罐這數字，心裏甜得如吃了剛摘下來的蜜漿一般。
??“可是……”這下秋叔遲疑了許久，目光喵了下張芃芃，馬上又將頭低下，似乎有難言之隱逼著他不敢抬頭。
??“那人還有什麽條件？”張芃芃擔心地低下頭，去尋找著秋叔的臉，“秋叔，你不要躲著我啊，你倒是說啊。不管他有什麽條件，隻要對酒莊有好處，隻要他的條件我張芃芃能光明正大地做到，就算再辛苦我也願意去做。”
??“大小姐，真的要委屈你了。”秋叔抬起頭來，滿臉的歉疚，“那人，要你在這幾天裏天天站在酒莊門前施酒。他說要讓靜河鎮的普通百姓也能喝到我們客來酒莊的酒，如果百姓也覺得這酒的味道不錯，他就毫不猶豫地定下整年的買賣。”
??“好啊，我也正有這想法呢。”張芃芃笑道，“沒想到我們的這個財神爺竟和我有一樣的想法。”
??“大小姐，你可是張家的大小姐，你怎麽可以當個賣酒的姑娘呢，這可太丟張家的臉麵了。”秋叔說得激動起來，竟老淚縱橫，“都怪我沒用，不能讓鎮上的那些老客戶都來進我們的酒。”
??“秋叔，現在是什麽時代了啊，你看，街上都有洋人來來往往了。女子去讀書的更是越來越多，女子擺攤做生意的更是不在少數啊。你看，那賣豆腐的，那賣餅的，還有那菜攤前站著的不都是女人嗎？”張芃芃將秋叔拉出酒莊外，
??指著滿街的女子笑道，“再過幾十年，這個世界可就是女人的世界了。女人能頂半邊天啊。”
??“大小姐你說的也是。現在這天下，太後不也是個女人嗎？光緒帝對她可尊重了。”秋叔說著，突然又搖了搖頭，可是你是張家大小姐啊，張家從來沒有讓大小姐拋頭露麵的。老爺和夫人一定不肯。”
??“放心吧，我會說服夫人的。”張芃芃轉身看著客來酒莊四個大字，“我一定會讓客來酒莊成為靜河鎮的龍頭的。
??芙蓉夫人沒說任何話，隻是靜靜地站在她抄經的桌子前，良久，才緩緩說道：“芃芃，你真的願意這麽去做嗎？”“娘，這事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在我們那裏……”
??感覺到芙蓉夫人瞟了自己一眼，張芃芃連忙收住了話，“在望星穀時，我娘有時候也讓我出去賣點紅薯啥的。”
??“如果你真覺得沒什麽關係，而且這樣做對酒莊的生意有幫助，你就去做吧。”芙蓉夫人走到佛堂供奉著香龕的地方，取出一支香來，遞給了張芃芃，自己也燃了一根。
??“張家的祖先們，芃芃雖然不是張家的血脈，卻與張家有著不解之緣。現如今，張家的家業受阻，還請張家各位列祖列宗能支持芃芃，能幫助她也幫助張家走出這一困境。”
??張家大小姐要當街賣酒的消息不比張家二小姐奉子成婚的爆炸性差，短短的幾個時辰裏，張家的大門已經被踩得快爛了，來的人大多是靜河鎮的鄉紳貴族們，來的目的自然是在“真誠”的關心下勸老夫人勸芙蓉夫人改變主意，把就要去當賣酒女的大小姐給追回來。
??張芃芃讓人扯了一條橫幅掛在酒莊，上麵寫著幾個大字：新酒出窖，以酒會友。
??八月的天氣竟是十分給力，萬裏無張，風也柔和得很。張芃芃穿著一件略顯寬鬆的旗袍，水藍色的底，上麵繡著兩朵潔白的蓮花，一眼望去，竟是池邊望蓮般的清爽明麗。她含笑站在幾張桌子前，桌子上放著十幾個小酒盅，酒盅
??旁竟放著筆墨。
??“大小姐，我們這遊戲會不會玩得太高檔了。”秋叔一邊將準備好的酒壺放在桌上，一邊不無擔心地問。
??“沒事，昨天我在街上逛了一天，發現靜河鎮還是有許多人沒事就往酒樓裏跑的，而且他們喝得酒都挺不錯的。”張芃芃用手撩了下滑到額前的頭發，“我覺得我們客來酒莊有義務要將這酒文化給帶動起來，讓大家不僅會喝酒，
??還能喝出一點道道來。”
??秋叔擦了下臉上的汗，不無佩服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孩子。不管這件事成功與否，一個女孩子敢走出來麵對那麽多人笑著施酒已經是不容易的事了。她倒酒給那些陌生的人喝，她還要聽那些人評價她的酒，她始終都要微笑地麵對這些人，對於一個身嬌體貴的大小姐來說，實在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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