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5章 第二次
一個好端端的人站在自家門前，鄭陽當然會覺得好奇，於是跟著管家走出大門，見到張芃芃的第一眼，他錯愕了一瞬，可下意識的搖搖頭自嘲：都已經去世三年的人了，怎麽可能會活在這個世界上。
??“你？”
??張芃芃很恭敬的給鄭 陽見禮，客氣道：“草民席爾，見過鄭大將軍。”
??“席爾？你是何人，到此做什麽？”鄭陽警惕的看著她，好像她的臉上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張芃芃笑道：“草民，本與將軍毫無瓜葛，但卻受人之托，還請將/軍，借一步說話。”
??鄭陽默了默，讓身後的家丁退下，跟著張芃芃走到了邊邊角角。張芃芃瞅著，氣勢上不能輸啊，於是故作神秘的問：“將軍你可還記得，翠娘？”
??鄭陽的瞳孔放到了自己最大的極限，結結巴巴的語無倫次：“你……是翠娘叫來的人？不，不會的，她不會跟別人說起當年的那些事。”
??“可如果她就是說了呢？”張芃芃噙笑：“將軍也是上了年紀的人，您應該知道，什麽叫做藏不住的秘密，難道這些年，你的心裏就沒有秘密藏著？”
??鄭陽在一陣錯愕之後，深思恢複了正常，“看來小公子今日來，目的不純啊。”
??“欸！”張芃芃頷首低眉：“也不能說是不純嘛，將軍何必將這些話說得這麽難聽呢，對於您來說是不純，但是對於別人來說，就是好事一樁，造福蒼生的事兒。”
??鄭陽思緒已經弄清楚了，也知道張芃芃想要做什麽，大體的意思，就是要挖出當年的秘密來，可當年的事情如果隻是為了翠娘，根本沒必要這麽麻煩，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沈笙的人。
??連論證都不需要，鄭陽道：“麻煩你回去轉告殊王殿下，想要從老夫這裏拿到什麽消息，都是癡心妄想的。”
??張芃芃早知道他這個態度，也不吃驚，但也沒有很難過：“好啊，不過我翠娘一定能說服你。”鄭陽在翠娘的嘴裏，是個對她有情有義的人，她在那個承諾的後麵，還加了一個對張芃芃的承諾，就是她會說服他說出實情。
??至少讓他有所動容，既然翠娘都這麽肯定，張芃芃也就信了她。
??鄭陽拒絕道：“我不見，我不會見他的。”
??張芃芃搖搖頭，“你明明對翠娘有情有義，怎麽就是不敢去見她，就算是她也沒有怪罪你當年的薄情寡義。”
??鄭陽情緒激動，“我沒有薄情寡義，翠娘她是知道的。”可才說完，就知道中了張芃芃的激將法，“你是想逼著我去見她？嗬，做夢。”
??“你是不敢去嘛，何必說得這麽慷慨激昂呢？”張芃芃繼續嘲笑：“也虧得人家心心念念著你，真是苦了她。”
??鄭陽揪住了張芃芃的衣領氣急敗壞的就要打他，可張芃芃一點不怕，反倒將臉給迎上去，生無可戀的說：“打吧打吧，反正你除了打我，也不能做什麽來泄憤，但是將軍記得最後留草民一條性命，也好讓我回去能跟翠娘說明白，不是我沒有來請你，是你自己不願意去的。”
??“你說什麽？”鄭陽蹙眉：“你說，是翠娘叫你來請我的？”
??張芃芃挑眉，手輕輕拍了拍鄭陽抓著她衣領的手背，“將軍您問別人問題的時候，都是這麽粗暴的？”
??鄭陽無奈，放下手中的動作，壓抑心中的怒火：“你說。”
??張芃芃在來之前，也問清楚為什麽鄭陽知道翠娘在翠玉軒，但這麽多年來始終都沒有去看過她。翠娘說，在她們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她告訴鄭陽，如果今生她再看見鄭陽在她眼前，那她寧願死了的好。
??還發了毒誓，此生見他的時候，就是她送命的時候。
??不得不說，著翠娘也是個心狠的主，明明喜歡他，卻把自己跟他搞得這般尷尬。
??好在翠娘跟張芃芃保證，這一次真的是想要見他，而且也保證，會說服鄭陽幫著沈笙說話，還請張芃芃放心。張芃芃看翠娘誠心誠意的樣子，哪裏好意思拒絕。她想鄭陽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心裏頭也是開心的吧。
??這麽多年了，張芃芃問：“這一次是她親口說的要見您，您若是不信，大可以不去。”
??“你如何證明，是她想要見我？”鄭陽問。
??“不用證明，您如果不相信，大可以不去，明日翠玉軒，她就在裏頭等著您，您若是不相信，到時候問問掌櫃的。那兒的掌櫃的隻聽她的話，如果他不讓您進，那不就證明草民說的話是錯的了？”張芃芃說。
??鄭陽點頭：“好，但是你要留在本將/軍的府中，如果明日證明了你說的話是假的，本將軍定要了你的性命！”
??張芃芃無奈：“好。”
??……
??說是留在定遠將/軍府裏，可待遇簡直不好，全府上下每一個人給張芃芃安置房間，怎麽說張芃芃也算是個“來使”吧，她們就這麽敷衍？
??不過也還好，張芃芃這些年已經習慣了，隨隨便便找個大樹上去，如今是盛夏，趁著還沒到後半夜涼了些，張芃芃就在上頭睡過去了。第二日，鄭陽出門，張芃芃看府中也沒人能留得住她，誰還在這裏待著，索性以扭頭的跟在了鄭陽的身後。
??翠玉軒今日開門得比平時早很多，天才剛剛灰蒙蒙發亮著，這時候的街道沒有什麽人，鄭陽已經位高權重，也沒有人敢跟著他。
??他一路上都是放快的腳步，但是到了翠玉軒的門前，又開始一言不發。猶豫了很久，還是掌櫃的從裏頭走出，對著他問：“可是定遠將軍鄭陽鄭大將軍？”
??鄭陽木訥的回了一聲：“嗯。”
??掌櫃道：“快請進吧將軍，我們家老板娘等您很久了，您也就是我們翠玉軒的老板呀。”
??鄭陽變得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還是掌櫃的去拉的他進去，從後麵推了一把，將他給推進後院。
??緊隨其後的張芃芃到的時候，掌櫃的叫住她：“公子就別進了，今日的事情，是老板娘自己的私事，請給她一點空間吧。”
??張芃芃點點頭：“我也不是想知道她們說什麽，就是好奇他見到你家老板娘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態度。”
??“什麽態度，都是她們之間的事情，公子，我們老板年有一封信，要我轉交給你。”
??張芃芃張望左右：“什麽信？有什麽話還非要寫信？一會兒說不就行了？”
??掌櫃的沉默片刻，方才說道：“有些話，老板年說想要你現在就知道，免得等將軍出來了，你有很多的事情對不上嘴。”
??張芃芃笑笑：“老板娘還精明著呢，對嘴都考慮清楚，好，信呢？”
??說有信，但掌櫃的卻沒有把信給張芃芃，說要等一會兒，這下看時間不對，張芃芃雖然覺得神神秘秘的，但也沒有先太多。
??司徒易昨兒說要跟著她一起去找鄭陽的，扭頭說有別的事情就耽擱了，也不知道這會兒去哪了，“掌櫃的，她們的事情，你知道嘛？”
??掌櫃的沉默一瞬，“知道。”
??二人說了一些話，一段時間過去，從鄭陽進去莫約一個時辰，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路上也多了一些行人，張芃芃等著都有些困了，反倒被掌櫃的給叫起來。
??掌櫃的將一封信件塞在張芃芃的胸/口，張芃芃睡眼惺忪，打開了那一份信。
??“張姑娘，我很開心在有生之年還有機會能夠贖罪，那一天跟你說的話中，我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告訴你，皇上有一次微服私訪到了我這兒，問起了當年的事情，我對於皇上不敢隱瞞。可當我說出實情的時候，叫我隱瞞的人，卻是皇上。你應該知道鄭家的勢力在朝廷上有多大，皇上動不得，可當年琴妃娘娘死得冤枉。沒人知道她的死狀，但我卻知道。”
??“我雖然出宮，可在宮中還有些三兩好友，提及的時候，說到琴妃是被挖去了心髒雙眼而死，原因是皇上曾經說過琴妃娘娘的雙眼好看，鄭貴妃嫉妒。但是在後麵默認的人，卻是皇上，請你務必轉告殊王爺，他或許也跟別人一樣，還以為她的母親隻是單純的含冤而亡。”
??“皇上不仁，覺得殊王殿下並非他親生，但我用性命擔保，皇上沉默而去，著裏頭的緣由，想來隻有皇上自己才知道。要為娘娘報仇，隻有讓殊王狠下心去，奪取皇上的皇位，我會讓鄭陽相幫殊王，還望——來生珍重！”
??張芃芃攥著信紙，瑟瑟發抖，當年琴妃的死不隻是鄭貴妃的陷害，還有的，是皇上的默認？！！
??皇上不是最喜歡琴妃，怎麽可能會默認了？
??還有，來生珍重？
??張芃芃猛然反應過來，不顧掌櫃的阻撓，衝進後院。
??後院的那一間屋子的門緊緊的鎖著，透露出來一股股森涼透骨的氣息。張芃芃從未見過這樣的翠玉軒，雖然隻是簡簡單單的來過兩次，可整個翠玉軒給她的感覺都是歲月靜好的。
??加快腳步，張芃芃跑了過去。
??還為跑到那間大門前，門就開了。
??隻是從裏頭出來的人，渾身都是血，瘮人的不行。張芃芃上手去抓住鄭陽的衣袖：“發生什麽了？”
??鄭陽隻字不提，張芃芃推開癱軟無力的他朝裏頭跑去，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倒在地上，嘴角還帶著鮮血，衣領已被染紅的，可不就是翠娘！
??“怎麽回事啊？”張芃芃神情慌張，“鄭陽，你說話啊！？”
??這時候，掌櫃的從外頭緩緩的走進來，似乎早就料到今日的這個結果一般，靠近跪在了翠娘的邊上啜泣。
??“大姐，你一路走好，走好——”
??張芃芃大腦飛速轉動，剛剛信件上寫著的，就是來世，翠娘在見鄭陽之前就已經決定了要輕生，不理解的她大吼一聲：“為什麽啊！？”
??明明就是有情與他，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了，為什麽就要輕生。
??一旁癡傻著的鄭陽突然笑出聲，苦笑著道：“我早知道，她性子那樣剛烈的人，怎麽可能會違背當年自己發的毒誓，怎麽會對我示弱。她這些年開著翠玉軒，叫自己做老板娘，隻是為了氣我，我若是敢來，她就敢走，哈，哈哈哈——”
??笑著笑著，竟然哭了起來，肆無忌憚的大哭起來，毫無模樣。就像一個孩子一般的無奈，唯一不知所以，雲裏霧裏的，隻有張芃芃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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