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三)
沈婠從秋千上摔下來,受了驚嚇,請了假在家中休息。
沈媛知道了此事,忙請宮中太醫給沈婠診脈,自己去看望阿婠的時候不經意的問道:“好端端的,秋千的繩子怎會斷開?聽十二說,那是被人割斷的。”
阿婠躺著,心不在焉的說道:“這我就不知了,我又沒得罪什麽人。”
沈媛笑道:“也是,你隻管歇著,其他事交給我們就是。”
姐姐話裏有話,沈婠也不想追究。
可是那根繩子為什麽會斷,她自己是真的不知道啊!
誰和她有那麽大的仇恨,非要置他於死地呢?
正沉思時,卻聽門外有人秉道:“王妃,小姐,東宮使者求見。”
兩人詫異的看看對方,都覺奇怪,沈媛忙放下簾幕,讓小雪將那使者迎進來。
東宮的使者進來,站在門邊,先向沈媛略施一禮,然後才向內室的方向說道:“東宮派小的給沈小姐送些東西來。”
沈婠坐在床邊,透過重重簾幕,看不到來人的臉,隻好對姐姐說:“是什麽東西,姐姐替我看看!”
使者便將手中一個長方形的木盒遞給沈媛,沈媛接過來,看這盒子平平無奇,上麵也沒什麽花紋,打開一看,裏麵分成好幾個小格子,格子裏都是上等的精細藥材,她一看就知道價值連城。即便是宮裏,也是非常少見的——大約這東西並沒有入宮中的冊子,是太子的私房。
沈媛合上蓋子,笑道:“是好東西,我代妹妹收下了,回去多謝太子。”
那使者下去領賞了,沈媛把盒子交給沈婠,笑道:“太子好像對你挺上心的,連你喜歡幹淨的木頭盒子都知道。我記得去年打獵回來,還特地給你留了一段上好的紅狐皮子。”
沈婠看著那盒子出神,好半天才明白她的意思,皺眉道:“姐姐太多心了。”
沈媛笑了笑,道:“是我多心了,妹妹還小,我操這門子心做什麽?何況還有老八他們幾個呢!太子怎麽說都已有了一位正妃,還是皇後的侄女,所以,妹妹將來若真的跟了太子,隻怕是沒福氣的。”
沈婠落下臉來,道:“姐姐再渾說,我可要生氣了。”
“好啦,我不說了。”
一時間,屋中陷入寂靜。
沈婠低聲道:“姐姐先回吧,我有些累了。”
“那我就不打擾妹妹休息了。”說完,她起身離去,眼裏卻從未有過的凝重。
出門路過花廳,她的丈夫裕王正坐在八角亭裏飲茶,看似清閑,卻怎麽也逃不出沈媛的眼中,她的丈夫神色間一絲憂慮。
沈媛走過去,低低的歎息了一聲,道:“看來,太子對阿婠是上了心。”
裕王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不該這樣麽。”
沈媛唇邊閃過一絲譏誚的笑意:“王爺說呢?”
裕王放下手中的茶杯,許久才道:“開始準備把!”
沈媛眼中閃過精光,沉聲道:“妾身等王爺這句話,等了好久,如今總算要達成心願了。”
裕王麵無表情的望著她,緩緩起身離開。
沈婠身體好了之後,依舊去宮中伴讀,也依舊過得沒心沒肺,但幾位皇子再也不像以前那樣簇擁著她到處遊玩了。沈婠盡量避開與東宮那邊的衝突,好在沒過多久東宮就被授命到西陲出征了。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皇帝在對太子的曆練,如果太子能和軍中的人取得好感,那麽他以後當生皇帝的路就順利很多了。
太子是在九個月之後回來的,正趕在了新年之前,凱旋而歸。於是趁著新年,宮中大肆慶祝。
正月的時候皇家一起去了流雲河垂釣,說是釣魚,其實是為了給太子,裕王以及清王選妃。
太子和裕王已經有了正妃,他們選了側妃就行,清王還未成親,皇上特意想給他選一個端莊賢淑的正妃。
可是讓大家意外的是,清王在那一天根本就沒有出場,這讓皇上很是不悅。
無奈之下,皇上隻得把原先屬意清王的李家小姐賜給了太子,把裴將軍的女兒賜給了裕王。
禮部定在三月十六給太子納妃,四月初八裕王納妃。
雖然是側妃,不過兩人也都好好熱鬧了一番。
清王在流雲河失約過後,卻在太子納妃那天去東宮恭賀了。
沈婠也和母親一起到東宮喝酒,席間看到清王,總覺得怪怪的。按道理,今日這位側妃原先應是他的正妃才對,不知這位李家小姐知道了會不會惱怒。
晚宴的時候,沈婠受不了裏麵的熱鬧,外出走走。
黃昏已過,月上柳梢。沈婠心中煩悶,信步在外走著,不知怎的,就走到一片嬌豔的花園前。借著月色,她還能看到豔麗的花朵在綻放著,不免有些入神。
花園裏忽然傳來一陣響動,沈婠嚇了一跳,忙躲了起來,透過層層的花影,依稀看到兩個身影,仿佛是一男一女。
那女子好似形容悲戚,聲音裏滿是哽咽,斷斷續續的說道:“殿下,妾身原本屬意殿下,為何那日鉤魚,殿下未至?”
那男子長歎一聲,道:“我沒有去,實是無言麵對小姐,小姐今日已是東宮側妃,與清已有叔嫂之別,萬望小姐珍重,他日見到清,權當陌路人吧!”
沈婠簌簌發抖,聽到這兩段對話,差點驚叫出聲,此時身後忽然吹來一陣酒氣,沈婠轉頭,叫了出來……聲音還在喉嚨裏,就被對方的手捂住了。對方衝她搖搖頭,指指外麵,示意她別做聲。沈婠眨了眨眼睛,心中懊惱:怎麽每次偷窺,都會和他在一起呢?
外麵說話的兩人,一個是清王,一個便是今日的主角,李家小姐!而在沈婠身後的就是十二皇子了。
兩人躲在花叢裏,靜靜的聽外麵兩人的話語,女子自然訴說著不舍,男子為保哥哥和女子的名節,拚命讓這位小姐放棄自己,說來說去,女子的哽咽變成了泣不成聲,男子隻是搖頭歎氣。
十二皇子輕聲道:“我隻知六哥放蕩不羈,沒想到他還聽風流多情。”
沈婠輕輕一哼,道:“通常放蕩不羈的人,都挺風流多情的,就比如你這個小壞蛋,這麽喜歡偷窺別人,不會是偷窺狂吧?”
十二氣呼呼的說:“你胡說什麽呢!還說我呢,你自己不也喜歡偷窺麽!”
“我是不小心的……”
“你以為我就是故意的呀!”
“那可說不準……”
“你!”
“噓,小點兒聲……別讓他們聽見。”
兩人都壓低著聲音,雖然看似在吵架,卻帶著無比的調皮,兩人好像都為保存了同一個秘密而親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