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意(三)

  正當她這樣想著的時候,外麵就傳小石子帶著明妃一起來了。


  沈婠這才露出艱難的笑意,說道:“快請進來,我就知道他們不會有事的!”


  可是,當小石子隻是帶著明妃一人進來的時候,沈婠心中最後的幻想也轟然倒塌了。


  “碧珠呢?為什麽沒有帶她來?”沈婠極力克製,這樣問道。


  明妃無辜的看著她,仿佛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卻向沈婠說道:“皇後殿下,我很抱歉。大概是我學規矩學的太慢了,太後娘娘很不滿意。她把碧珠叫過去,我就再也沒有看到碧珠了。可是,也沒有給我派重新教導規矩的人啊!皇後殿下,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學規矩了?”


  一直默默不語的香茗忽然抽泣了起來,碧珠和她一向交好,她們也是同年進宮,她也是知道碧珠和自己統一戰線的人……現在,那些人都死了,都死了!


  到底是誰出賣了她們,到底是誰!如果讓她知道,她一定不會放過那個人的!

  沈婠握緊她的手,低聲說道:“不要哭!”


  香茗點點頭,死命咬住下唇。


  沈婠對明妃說道:“碧珠不能再教導你規矩了,但是為了讓你伺候皇上,你的規矩卻是不能不學的。本宮會另外安排人去教你,你先出去吧。”


  明妃舒了口氣,說道:“皇後殿下沒有怪罪我就好,我一定會學好規矩的,不會再讓殿下和太後娘娘生氣了。”


  沈婠擺擺手,示意她下去。


  等到明妃走了,沈婠站起身,緩緩走到小石子麵前,深深盯著他。


  “你還活著。”許久,她才吐出這幾個字。


  小石子再精明不過,知道沈婠懷疑到了他的頭上,他很快跪下,說道:“娘娘若是懷疑奴才,可以立刻將奴才賜死。但是這件事不是奴才做的,奴才再怎麽不是人,也不會出賣自己的兄弟姐妹!”


  沈婠俯下身,繼續盯著他的眼,冷冷道:“你知道是誰?”


  小石子點頭,道:“是,奴才知道。”


  沈婠大怒:“那你還不快說!”


  “是!”小石子磕了個頭,抬起頭說,“先皇後留在宮中十人,除了奴才,還有另外五個太監,宮女除了香茗,碧蓮,碧珠外,還有兩個宮女。太後處死了除奴才意外的另外四個太監。這些人奴才並不知曉,大約連娘娘也不知道所以出賣我們的人,不是太監。宮女中香茗留在娘娘身邊了,碧珠,碧蓮和另一個宮女也死了,隻剩下那個叛徒!

  奴才查了好幾個人,將最有可能的都查了一遍,最後才讓奴才發現了,那人便是姚容華身邊的香穗!”


  沈婠對這個香穗印象並不深,卻聽香茗叫了一聲:“是她?”


  “你知道她?”


  香茗深吸一口氣,道:“原來先皇後還在的時候,她就伺候著先皇後,後來被太後看上留在了壽安宮,姚容華進宮,太後又將香穗給了姚容華。算起來,我和香穗,也是同一年進宮的。”


  沈婠聽著,靜靜想了會兒,說:“就憑她一個人,她有這個能耐查處其他人來嗎?香茗,我們都不知道,她一個宮女,竟然全部知道!”


  香茗問道:“娘娘是說太後?”


  沈婠不語,一旁的畫之忽然道:“不一定全是太後!娘娘忘了,太後已經把香穗賞賜給姚容華了!如果是太後,那早該查出來才對啊!可是,卻是在姚容華和娘娘一起去禦華寺祈福之後!”


  沈婠側首問道:“你想說什麽?”


  畫之蹙眉道:“據我所知,姚容華一直對這個香穗格外看重,出入都帶著她,而此次跟隨娘娘出宮祈福,卻並沒有帶上香穗。若是太後指使香穗查處這些人,不會等到現在。另外還有一個疑點,娘娘您出宮祈福,本來是不帶妃嬪的,為何姚容華執意要跟隨呢?而且,為何將一向信任的香穗留在了宮中?難道這些,都不是很奇怪的事嗎?”


  沈婠明白了,畫之懷疑的是姚容華,不是太後。


  香穗跟在太後身邊那麽久了,如果是太後授意,香穗應該也會很快查出來的。但是偏偏是現在!更何況,以太後的智謀,恐怕查不出來這麽詳細的人員名單,而姚容華就不一樣了!她陰冷,聰明,善於偽裝!如果說是她查出來的,沈婠一絲也不會覺得奇怪!

  不管是太後還是姚容華,她們都是一夥兒的!

  “你們要小心,”沈婠緩緩說道,“其餘的人都死了,香茗,小石子,現在剩下的隻有你們。你們現在可謂是太後的眼中釘肉中刺。小石子是皇上跟前的人,所以太後大概一時半會不會動你。但太後畢竟是皇上的生母,一旦她失去耐心,皇上不會為了你一個奴才和他的生母為難。”


  小石子的頭深深埋了下去,無比淒涼的說道:“奴才知道。”


  他這個樣子,讓沈婠想起了安公公,一個也被利用完便棄之不顧的人。


  於是,又想到那道聖旨,對楚惜塵的恨意,便又加深了些許。


  “還有香茗,太後最恨的是我,你在我身邊一日,就要小心一日。也許有一天,我連自己都無法保住……所以我不能保證,能保住你們。”


  香茗跪下,平靜的說道:“奴婢在世一日,便對娘娘效忠一日。”


  沈婠看著他們倆,忽然覺得心底無比蒼涼,無力的揮揮手,說道:“你們都下去吧,本宮累了。”


  也許真的是累了,趕路趕得很急,回來又處理了這麽多事。真的……很累了。


  宮人們悄無聲息的退下,崔尚宮擔心沈婠,留下來陪她。


  帷幕重重,阻斷了外界的一切聲響。


  沈婠一手扶著頭,一手輕輕的用水蔥似的兩寸長的指甲敲擊著桌麵。


  不多時,她忽然問道:“太後今年才四十多吧?”


  崔尚宮一愣,然後才道:“是,四十六了。”


  沈婠兀自一笑,道:“是位年輕的太後,大概還可以再活幾十年,但……我有些等不及了呢!我怕再等下去,等不到我當太後的那一天,我就得死在她前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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