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婚十二(一)
手中的筷子拿的不穩,滑落到桌麵上,水晶月餅也掉到桌麵,滾到了地上,摔碎了。
春兒呆呆的望著一動不動的沈婠,不知所措的站著。
香茗走過來輕輕推了她一把,指了指地上。春兒忙道:“我這就收拾了。”
“你說給十二爺賜婚了?是哪家閨秀?”沈婠平靜的問。
春兒剛蹲下身子,聽到她問,又站起來,搓著衣角,咬了咬牙,道:“是給那個妮卡!娘娘,待會兒皇上回來,您求皇上收回成命吧!那個妮卡這麽壞,怎麽能做逸王妃呢?她要是做了王妃,就可以每天進宮,到時候,她再傷了娘娘怎麽辦?”
沈婠依舊怔怔的,不是因為什麽妮卡,而是……而是惜朝他,終是要成婚的了!
從此以後,他不再是自己的,他要歸為另一個女人所有了!
依稀記得他在孔明燈上的題詞——今生既定,此生不換!
此生不換嗎?真的能此生不換嗎?
錯了,一切都錯了!
沈婠不再是惜朝的,惜朝也不再屬於沈婠了。
可,卻是我先負了他,是我先負了他啊!
心中酸澀難忍,仿佛如鯁在喉。
想哭,卻哭不出。
端起酒壺,壺中酒香清洌,仰起頭,直直的灌進口氣。
“娘娘!”香茗和春兒失聲驚呼,忙上前搶下她的酒壺,酒氣直衝上來,沈婠“哇”的一聲吐出,眼淚順著酒意,洶湧的流淌出來。
“快去叫太醫!”香茗對春兒大聲說道。
春兒心中也是難受至極,看沈婠吐得狼狽,趕緊跑了出去。
香茗將沈婠扶到床邊,拿了臉盆來讓她吐。可是沈婠並未吃多少東西,因此吐的不多,到了最後隻是一個勁兒的嘔酸水。
香茗一麵撫著她的背一麵低聲道:“娘娘,您是皇後,您要活著。十二爺是王爺,他也要活著!”
沈婠隻覺得香茗的耳語朦朧,胸口發悶,遙遙倒在香茗的肩上。
孫太醫被請來時,香茗已將穢物打掃幹淨了,又重新燃上香料。沈婠換了衣裳躺在床上,呼吸平順,半睜著眼。
診脈過後,孫太醫正準備起身開藥方,沈婠倏然掀開床幃,盯著他。他嚇了一跳,忙低下頭跪著。
“你知道該怎麽說,怎麽做。”沈婠低低道。
孫太醫身子一顫,道:“是。”
春兒在外麵等的焦急,見他出來,忙問:“娘娘怎麽了?”
孫太醫看著她,有些欲言又止,最後隻好說:“微臣去開些溫補的方子。”
春兒看他支支吾吾的,氣呼呼的對香茗說:“他這人怎麽這樣?我還想問娘娘是不是有了呢!”
香茗睨她一眼,道:“別亂說話。你跟著去拿藥吧。”
春兒吐了吐舌頭,隻好跟著去了。
香茗看著春兒的背影搖了搖頭,想這丫頭總是這麽直來直去的,像個孩子一樣!
轉身剛準備回殿中去,卻見麵前人影一閃,還為看清,就覺頭腦昏沉,暈了過去。
“你這是做什麽?”恍惚間有熟悉的沉悶聲響起,倒下之前,似乎看到了明黃龍袍的一角。
“沒什麽,我可不想被人看到。”說話的是妮卡,手中拿著一個像火折子一樣的東西。
惜塵淡淡看了她一眼,道:“進去吧。”
妮卡跟在惜塵身後,走進內殿,沈婠躺在床上,聽到腳步聲,睜開眼一看是惜塵,奇道:“皇上怎麽來了?”話未說完,就聞到一股異香,心下暗道不好,便覺手腳無力,頭腦昏沉。想要開口卻說不出話來,惜塵的麵目漸漸模糊,沈婠也暈了過去。
惜塵將放在鼻中的東西拿出來,對妮卡說:“可以開始了嗎?”
妮卡嘟囔一聲,將沈婠的身體放平,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又拿出一把小刀,在沈婠的手指上開了個口子。
盒子裏的東西很奇怪,像蠶不像蠶,像蟲子又不像蟲子。妮卡將它點燃,散發出怪異的香氣。
妮卡並指按住沈婠的肩膀,緩緩下推,沈婠手臂中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蠕動。順著妮卡的手勢,那東西漸漸到了手指的傷口處,這才露出一個頭角。竟是和盒子裏一樣的東西。
大概是受到香氣的蠱惑,那東西自己從沈婠的指尖爬出,落到了盒子裏。
妮卡關上盒子,香氣消失。
“好了,血蠱已經被我取出來了,以後她再見到十二,就不會心痛了。”妮卡把盒子放在懷裏,淡淡的說道。
惜塵用絹子纏住沈婠流血的傷口,問道:“她還有多久會醒?”
妮卡說:“我走了她就會醒。”
惜塵看了她一眼,道:“我們之間的交易,就此結束了。”
妮卡笑著說:“結束了!君無戲言,你既然已經給我和十二賜婚,我還擔心什麽!他們就算見麵,我也沒什麽好怕的了。”
惜塵嘲諷似的笑道:“不過,就算朕給你們賜婚,十二也未必會拿你當妻子看待。”
妮卡撇了撇嘴,說:“我不在乎,既然是他的妻子了,哪怕有個名,我也無所謂!反正,接下來我有的是時間讓他對我回心轉意,哼!”
惜塵收回目光,看著沉睡的沈婠,又道:“婚期在一個月以後……”
“不行!那太遲了!”妮卡叫道,“你們北人不是說什麽夜長夢多嗎?我也怕夜長夢多!”
惜塵冷哼道:“時間太倉促,妮卡姑娘不怕委屈了自己嗎?”
妮卡歎道:“什麽委屈不委屈的,我隻要能做十二的妻子就好,那些虛禮,有什麽意思!”
惜塵想了想說:“那麽,就十天之後吧,再早,恐怕也來不及。”
妮卡也想了一會兒,大概覺得太早也不適合,便道:“好吧,那就十天之後!”
惜塵又嘲笑道:“難道你就不怕十天之後是個不好的日子,不宜嫁娶?”
“呸呸呸!我定的日子,怎麽可能不宜嫁娶!就算不宜嫁娶,惜朝,我是嫁定了!”妮卡頓足,氣惱的說。再看惜塵隻專注的看著沈婠,冷哼一聲,憤憤的走了。
果然,妮卡一走,沒過多久沈婠就醒了過來。
“出什麽事了?”沈婠警覺的看了看四周,又看到了自己的手指,“我的手怎麽……”
惜塵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柔聲道:“沒什麽事,我聽說你不舒服,回來看看你。你睡吧,朕陪著你。”
沈婠滿腹孤疑,可是仍覺頭腦暈暈的,今夜疑雲密布,傷心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