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妃之死(一)
夜已深了,除了蛙鳴,聽不到任何聲響。沈婠披衣坐在床沿,目光定定的望著跳到的燭火。崔尚宮擔心的說:“娘娘,皇上還在議事,隻怕一時半會回不來,娘娘還是早點休息吧?”
沈婠似乎並未聽見,眼神未曾改變一下。
崔尚宮歎了口氣,正準備退下時,卻見沈婠站起身,冷然道:“老師,我要見慶妃。”
崔尚宮一愣:“娘娘?”
沈婠看著她慢慢說道:“她與她的家人是相互依傍的,有她的家人在,她就不會死;而若她死了,她家人就會失去依附!對我來說,她先死還是後死,總得死的,與其讓她死於楚惜塵的震怒,不如讓她死在我手上,也成全了我報仇的心願!”
她說這話已是鐵了心要送慶妃上黃泉路的,崔尚宮無法,隻得讓人取來玄色披風,親自攙扶著她,也不打燈籠,更沒有帶其他人,兩人緩緩走向慶妃被拘謹的“思存齋”。隻是走到“思存齋”時,卻見夏文澤等在那裏。
“她怎麽樣?”沈婠問道。
“很安靜。”夏文澤道,顯然,他早已授命在此監管慶妃了。
進了“思存齋”,隻見慶妃一人蜷縮在角落裏,看到有人來,也不驚慌,隻抬頭看了沈婠一眼。冷冷道:“你來了。”
沈婠放下披風上的帽子,笑問:“你知道我要來?”
慶妃冷哼一聲,站起身道:“酸梅汁裏的毒不是我下的!”
沈婠笑的愈發嫵媚而陰冷:“我知道。”
慶妃這才顯出怒意來,狠狠道:“那你就該放了我!”
沈婠笑道:“你還真傻呀!我費盡心機布了這麽個局,怎麽會說放就放了你呢?”
慶妃的臉色忽然變得如鬼魅般可怖,厲聲叫道:“是你!”
“是我,”沈婠悠然道,“既能除掉你,又能試探素娥的忠心,這樣一舉兩得的法子,除了我,還會有誰想得出來呢?”
慶妃愣了幾秒,忽然尖銳的笑了起來:“你做夢!皇上不會殺我的!要殺早就殺了,我們家是倒相的功臣!何況我父兄……”
“你這時候還提你父兄麽?他們因為貪汙河道灌溉的工程銀子,致使江南旱災愈發嚴重,不僅如此,還私吞民田。這個時候,隻怕三宰和皇上正在商量怎麽懲處他們吧!皇上最憎恨的是什麽呢?貪汙腐敗!可你的父兄,偏偏不怕死呀!皇上那麽好麵子的人,希望百姓過得好,所以,誰和百姓過不去,有損他的皇家威嚴,誰就是跟他過不去!”
慶妃暴怒起來,吼道:“不可能的,你胡說!”
沈婠婉轉的笑道:“我可沒有胡說,他們與底下官員互相往來的迷信,半個月前我就得到了,隻不過那時不說,為的就是讓這漏洞越來越大,大到連劉兆都保不了他們,連百姓和皇上都恨透了他們!”
她緩緩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我父親雖是權相,但他所做從未有損百姓利益,所以,即便他死,隻是因為皇上好殺他,而不是如你父兄一般——百姓恨他們!直到他們死了。也會在百姓心中留下千古罵名!”
慶妃盛怒之下,就要向沈婠撲來掐住她的脖子,夏文澤一出手把她推倒一邊,沈婠輕輕鬆鬆躲了過去,而慶妃撲了個空,一下子撲倒在地上。
沈婠輕蔑的說道:“瀕死之人,還敢如此囂張麽?”
慶妃爬起來,臉上因為觸碰到地麵上的灰而顯得髒亂一片,她胡亂摸了幾把,卻越是難看。惱怒之下瞪著沈婠道:“皇上的旨意一天沒下來,我一天都不會死的!”
沈婠冷冷道:“你以為我還會讓你看到皇上的聖旨麽?你不要忘了,如今你已不是二品妃,而是陸選侍!皇後處死一個選侍,沒人敢說一個不字!而你——本宮都幫你想好了,死因就是——畏罪自殺!”一麵說著,她從懷中一麵拿出一個青花瓷的藍色小瓶子。
慶妃看到這個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沈婠笑道:“這個,你總還記得吧?殺死我孩兒的是這個,逼死我姐姐的也是這個,現在,總算輪到你了!”說罷她又對崔尚宮道:“去請麗容華來,想必她一定很樂意見到陸選侍歸西。”
崔尚宮看了夏文澤一眼,退了出去。
慶妃冷笑道:“麗姬那個賤人,她算什麽東西!當初在王府時不過是個歌姬,若不是有我的提攜,她能有今天!”
沈婠淡淡道:“你的確提攜了她,卻也差點害死了她,愛或者很,世人往往會選擇後者。”她頓了頓,又道:“不過,恨你的人,太多,我不能都叫來給你送行,所幸被你害死的人也不少,你到了下麵,可以跟她們好好敘舊。”
“我沒有害死過人!倒是你,害死了我的表妹!”
“是麽?”沈婠冷冷的,“嫻雅姐姐不是你害死的嗎?雪玲不是你派人滅口的麽?也是你讓駱霞假裝有孕才會害死她!畫之是你陷害的吧?其實,一開始你想把駱霞那所謂的龍胎栽贓到我身上,是不是?”
慶妃冷哼一聲,不去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