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卡的恨(三)
來行宮的第二日中午,大家預備了在“清溪流淙”旁的“水韻館”裏設宴。昨夜大家歇的還好,今日精神頭便足了,因此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將原本淡雅的水韻館裝飾的花紅柳綠。
水韻館是由玉石搭建而成,四麵雕鏤闌幹,玲瓏玉澈、因就近“清溪流淙”,能聽到石壁上悅耳的流水聲,夾雜著悠遠的絲竹管弦之聲,愈發覺得寧靜舒暢。
今日賜宴除妃嬪等內命婦外,外命婦也有三宰的妻子及幾位大人的正妻,其中不乏慶妃的母親和嫂子。
沈婠與惜塵坐在上首,冷眼打量著她們,目光又觸及到劉兆的夫人,據說劉兆的夫人常年病著,今日看她,的確麵目浮著一層病色,坐不了多久身子就有些搖搖欲墜,勉強倚在身旁的丫鬟身上。
沈婠笑了笑,溫和的衝她說道:“夫人可是不舒服?若是這樣,不妨先下去歇息吧!”
劉夫人惶恐的說道:“娘娘恕罪,民婦失禮了。”
沈婠盡量讓自己顯得親切,抬手道:“夫人不必如此,身體要緊。”她看向惜塵,道:“皇上,臣妾看劉夫人恐怕不宜久留。”
惜塵點頭道:“既然皇後發話了,韓氏你且下去歇息吧。”
劉夫人無法,隻好行禮退下,麵上很是羞愧的樣子。
惜塵拍了拍沈婠的手背,道:“別放在心上,劉兆的夫人身子一直不好,這才實在不該長途跋涉的過來。”
沈婠低聲問道:“劉大人怎麽糊塗了?”
惜塵笑道:“他不放心他的夫人獨自留在京城。他們——也算是糟糠夫妻了,劉兆寒窗苦讀時娶了這位發妻,一直相濡以沫到了今日,他妻子身體不好,至今未能給他誕下一男半女,劉兆卻不離不棄,連個妾也沒有納。”說時,他的神色也有些微微的動容。
沈婠怔怔的聽完,道:“想不到,劉大人到是位至情至性的好男子。”
惜塵笑道:“否則,朕也不會那麽器重他呀!”他歎了歎,又道:“雖說為政者不看私德,但有些官員私德敗壞,朕實在不堪大用,否則百姓之口,難以掩飾。”
沈婠亦笑道:“皇上的想法到與別的君王不大一樣,別的君王以能力為先,而皇上卻是以道德為先。皇上會是個好皇上,有劉兆大人做表率,朝廷的風氣一定會很好。”
兩人相視一笑,惜塵既是滿意,沈婠卻在心中有了計較。
酒過三巡,崔尚宮在沈婠耳邊低語了幾句,沈婠麵色微變,隨即恢複常色,笑對惜塵道:“臣妾有些不勝酒力,出去醒醒酒。”
惜塵示意她退下,又讓別走的太遠,待會兒還要回宴席來。
沈婠雖崔尚宮走到外麵,問道:“何事?”
崔尚宮道:“有人要見娘娘,微臣問他何事,他不願意說,隻說受逸王之命,要親自會見娘娘。”
沈婠沉吟半晌,道:“八成是慶妃的事有眉目了,走,去見他吧!”
“清溪流淙”旁邊是個小園子,裏麵種植各種古老藤蔓,假山嶙峋,花木盛開,翠色欲滴中又飽含了火紅的石榴,豔若火炬。藤蔓的架子上幾個鳥籠子,籠子裏幾隻金絲雀,沈婠瞅了半晌,唇邊泛著薄冷的笑意。
站著瞧了一會花木,崔尚宮就將那人帶來,沈婠一瞧,看著麵熟。
那人跪下請安道:“奴才連升給娘娘請安。”
“連升?”沈婠使勁在腦海中搜索這個名字。
連升抬頭一笑,道:“娘娘忘了,奴才以前是在惠太妃跟前伺候的,娘娘小時候去惠太妃那裏玩耍,您還賞了奴才一塊膏藥呢!”
沈婠這才想起來,那時候因為心裏喜歡惜朝,所以常去惠妃那裏,而這連升是跟在惜朝身邊的,所以雖然不喜歡,但也對他沒給過臉色,倒是聽說他風濕,順手從家裏帶過膏藥來給他。自己都忘了這事,難為他到還記得。
當下便笑道:“原來是連升公公,快快請起。”
連升起來,也不說旁的,瞧了瞧沈婠身邊的崔尚宮和香茗春兒,沈婠笑道:“無妨,有事盡管說。”
連升便從懷裏拿出個布包,道:“這是十二爺臨走前交給奴才,讓奴才一定要親手交給您的。”
春兒從他手裏接過,再遞到沈婠手中,沈婠打開一看,唬了一跳!這布包裏除了一些信件外,還有一個布偶和一個比目魚的香包。
那木偶正是和巫蠱之案中出現的詛咒太後的布偶!這東西早該毀掉才是,怎麽會出現在十二手裏呢?而細細看來,這布偶的布料和製作的針腳,完全和這個比目魚的香包一模一樣!
果然,巫蠱一事和慶妃脫不了幹係!
再看那些信件,沈婠立時了然於心,淡淡笑道:“十二果然深知我意!”見連升還在,就對香茗使個眼色,香茗從身邊拿出個金錁子,對連升道:“這是娘娘賞賜給你的。”
連升忙擺手道:“哎呦,奴才怎麽敢討娘娘的賞呢,奴才隻是盡心為十二爺辦事罷了!”
沈婠笑道:“隻是個小玩意兒,賞公公打酒吃,以後怕是還有事要麻煩公公呢!”
連升推辭不過便收下了,笑道:“娘娘放心,有事盡管吩咐奴才,奴才是看著十二爺和娘娘長大的,奴才豈敢不盡心啊!”
崔尚宮聽他說的不像,輕咳了一聲,他臉上頓時訕訕的,打了個千兒退了出去。
香茗問道:“娘娘?”
沈婠抬手,道:“此事需從長計議,這包東西先收好,不要讓人瞧見,咱們先回宴席去,莫讓人懷疑。”
“是。”
幾人出了小園子,剛準備回宴席,就見慶妃的嫂子也出來醒酒。
沈婠心想如此之巧,到可以試探一番,便也不避讓,上前說道:“少夫人也出來透氣?”
盧氏未曾想會在此見到皇後,慌忙下跪請安,道:“民婦見過皇後娘娘,貪多了幾杯,有些上頭,因此出來走走,不想衝撞了皇後,真是罪該萬死。”
沈婠命她起身,笑道:“哪裏的話,是本宮打擾了少夫人才是,本宮才醒過酒來,這就回去,少夫人切莫在外站得太久。”目光觸及她腰間,驀然一動,麵上卻笑道:“咦?這個荷包到是別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