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國來使(二更)
太後指著她顫聲道:“你怎麽就沒有法子了?你知道皇上意圖的時候就來告訴哀家,哀家也好早些阻止!可你卻蓄意隱瞞!若不是今兒哀家發現了,你還要蠻到什麽時候!”
“奴婢不敢……”
“你不敢,哀家知道你怕皇帝責罰,難道你就不怕哀家嗎?來人!把這賤婢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以後若還有人在關乎我皇家子嗣一事上欺瞞哀家,哀家一定狠狠重罰!”
彤書女史立時被拉了下去,姚嬤嬤忙在旁邊勸道:“太後您消消氣,千萬別傷了身子。就這麽罰了她,隻怕皇上那邊知道了……”
太後氣呼呼的說:“我就是要讓他知道!這個不孝子,竟敢背著我做出這等事來!他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親生母親了?還有這北國的百年基業嗎?真是……氣死我了!”
姚嬤嬤忙幫著太後順氣兒,過了一會兒見太後慢慢緩了過來,便斟酌著問道:“那太後您現在打算怎麽辦呢?是請皇上過來嗎?”
太後擺擺手,道:“不用,我剛把彤書女史給打了,他必定是知道哀家的怒意了。他若心裏還有我這個母親,也是該醒醒了。實在不行,他不是沒對榮嬪耍花招嗎?看來他還是挺喜歡那孩子的,我瞧著那孩子也好,家世門第都不錯,她若是個有福氣的,就早點讓我聽到好消息也成啊!”
可是太後卻哪裏知道,惜塵每晚並不與嫻雅同寢,嫻雅睡時,惜塵仍在看折子,嫻雅醒時,他也早已起身上朝去了。
彤書女史被打的消息傳到沈婠耳中,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隱約覺得此事應與惜塵有關,她想知道原由,因此便想直接去問惜塵。
在上陽宮裏,她遇到了許久未見的夏文澤,自從他妹妹被打入冷宮之後,他也抱病了一段日子——是真的生病,不是裝病。
他瘦了很多,原本俊秀的臉看起來不那麽有光彩了,眼眸裏也含了一層淡淡的悲傷。他看到沈婠時一愣,站住等她過去。
沈婠看了他一眼,隨口問道:“病好了?”
他頓了頓,默默的點了點頭。
沈婠走了幾步又回頭問道:“聽說,皇上調你去北軍?”
他又點頭,這回總算說了一個字:“是。”
沈婠歎了一歎,道:“他們曾是我哥哥的部下,我哥哥說過,皇宮裏最重要的駐守軍隊不是羽林衛,而是北軍,任何人都能動,唯有北軍不能動。”
他的眼眸裏總算有點色彩,緩緩道:“尚儀說的是征西將軍吧?他是個很了不起的將才。”
沈婠自嘲的笑笑,道:“若他不上戰場,不傷痕累累,誰會知道呢?”
夏文澤抿唇不語,沈婠的情緒忽然低落下來,她垂下眸,咬了咬唇,輕輕的問:“將軍是恨我嗎?恨我讓您的妹妹在冷宮那樣的地方受苦。”
“不,”他果決的回答她,“是我們兄妹對不起尚儀,文紈她錯了,尚儀之前饒過她一次,是她自己沒有醒悟,卻還一錯再錯,到如今落得個……”
沈婠抬眼看著他,目送晶瑩,她說:“將軍好好帶領北軍,皇上是個念舊恩的人,假以時日,隻要令妹真心悔改,皇上一定會把她重新迎回後宮的。”
夏文澤苦笑著搖搖頭,道:“尚儀不用安慰我了,傷害尚儀的人皇上沒有取她的性命已是仁至義盡了。我知道不會有那麽一天的,不管怎樣,多謝尚儀的好意。在下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說罷,他拱拱手,大踏步走了開去。
沈婠看了一會兒他的背影,心裏不知想些什麽,歎了一回,憶起有事稟告,忙進去了。
“彤書女史被太後娘娘打了。”沈婠簡短的說。
“朕知道了。”惜塵麵色絲毫沒有變化。
“為什麽?”沈婠難掩自己的驚訝。
惜塵卻連頭也沒抬一下,依舊用那個姿勢看著一本奏折,冷冷的說:“這不是你該管的,去泡壺茶來。”
沈婠瞪他一眼,亦冷冷道:“這也不是奴婢該管的。”說完不等他抬起頭,自己先退了出去。
真是奇怪,他對自己忽然這樣冷淡,心裏竟然有了一絲不忿。難道是因為他平日裏待自己太好,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誰了嗎?
這一日下朝之後沈婠跟著惜塵到壽安宮給太後請安,去時壽安宮裏坐好幾十人,都是來給太後問安的,以往這個時候她們早回去了,今日大概是太後精神不錯的樣子,因此留她們下來說說話。
慶妃不知說了什麽,太後笑的既是開懷的樣子,身旁坐著的福嬪淺淺微笑,太後卻拉了榮嬪的手說了幾句,榮嬪忙低下頭,麵上一陣飛紅。
眾人見皇上前來,紛紛起身相迎,麵上都流露出欣喜,隻有太後麵上淡淡的,語氣也十分不悅,道:“皇上今日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惜塵擇了位子坐下,道:“朝中無事,便來看望母後。”他待人一向淡漠,即便是生母亦是如此。
太後也早已習慣他這樣子,便不再說什麽。
惜塵卻問道:“聽說昨日母後睡的不踏實,不知可曾請太醫來看過?”
太後麵上的不悅少了幾分,聲音也柔和起來,說道:“太醫說沒什麽,我還不是操心你,若你能多為我這個母後考慮,我哪至於不能安寢?”
惜塵道:“兒子慚愧。”
太後歎了一聲道:“罷了,你隻管料理你的國家大事去吧,我這把老骨頭還算硬朗一日,自是要為你操心一日的。”她說了兀自感傷,又看到下麵都是人,不小的大殿到顯得有些擁擠,頓時皺起了眉,揮一揮手道:“哀家乏了,皇兒陪在哀家身邊說話便罷,你們都回吧。”
眾人忙行禮跪安退下,惜塵對沈婠道:“朕那裏有兩瓶海東進貢的玫瑰清露,你去拿來給太後。”又對太後道:“那東西想必合母後口味,吃了能提提精神。”
太後道:“難為皇兒一片孝心。”
沈婠去了,卻在門口看到霞貴人一臉憤懣的指著嫻雅說著什麽。霞貴人不過是個貴人,嫻雅是嬪,位分比她高了兩極,她竟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不分尊卑。虧得嫻雅教養好,若是自己,怕是一個巴掌扇到她臉上去了。那慶妃站在一邊,似乎看熱鬧似的看她倆,其餘眾人除了畫之和雪玲站在嫻雅身後,竟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