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醒(三)

  慶妃到不在意,好似剛才那番話毫無它意,親熱的拉起昭儀的手說道:“昭儀妹妹有個哥哥疼你,真是好福氣。”


  夏昭儀淡淡一笑,裴妃冷笑道:“的確是好福氣,可惜我們就沒這麽個哥哥。”


  慶妃笑道:“你雖沒哥哥,卻有個大將軍父親啊!”


  裴妃冷哼一聲,上次被禁足,還不是受了這賤人的挑唆!她裴妃不是傻子,事後明白過來,心中對慶妃存了好大怨氣!


  慶妃不以為然的說:“我那裏有上好的雪山銀牙,咱們去喝茶。”


  夏昭儀可有可無,裴妃卻道:“妹妹這麽好閑情,姐姐我可沒空,皇長子在宮裏等著我呢!恕我不能陪著二位妹妹了。”也不等她二人回答,她便一拂衣袖,如孔雀般驕傲的離去。


  慶妃麵色一變,啐道:“什麽東西!不就生了個兒子麽!”


  夏昭儀心中微曬:可不就是因了這個兒子麽?若自己也能生個一男半女下來,也不會如此孤寂了。


  慶妃已攜了她的手,拉著她來到了衍慶宮,一回來就讓人把茶端上來,不鹹不淡的扯了幾句閑話,見夏昭儀麵上淡淡的,屏退眾人,低聲說道:“妹妹,姐姐跟你打聽個事兒。”


  夏昭儀一愣,忙道:“姐姐請講,妹妹知無不言。”


  慶妃猶豫再三,麵上飛紅,說道:“皇上他……他已許久未翻牌子了,最近的也是妹妹你,你可知……皇上是否龍體有恙?”


  夏昭儀越聽臉上越是難堪,最後說話的聲音都變了:“姐姐,這……這怎麽是你我能打聽的事呢?皇上龍體康健,自有太醫每日都去把平安脈。”


  慶妃卻不依不饒,衝口而道:“那上次皇上怎麽不寵幸你卻跑了?”


  夏昭儀麵色紫漲,嘴唇顫抖說不出話來。


  慶妃也知自己問的魯莽了,忙寬慰道:“好了好了,你呀畢竟年輕,伺候不了也沒什麽。”


  夏昭儀哭道:“不是這樣的……”


  慶妃盯著她,可是她怎麽可能將那晚的恥辱說出來呢?隻好啜泣道:“皇上的心,怕是不在我身上了,也不會……在後宮任何一人身上了。”


  “你是說……”慶妃自然是明白的。


  夏昭儀緊咬下唇,不再開口。


  慶妃眼中透出狠辣,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指快要將桌子的一角捏碎,恨道:“那個賤人!如今,成了整個後宮的敵人了!”


  夏昭儀停止啜泣,低低的問:“姐姐,你說,皇上不會真的封她為妃吧?”


  “這不可能!”慶妃果斷的回絕,“罪臣之女是不能封妃的!我們北國入關以來四代帝王,除了……除了太宗的靜妃,那也是她誕下皇子的緣故。”


  “可萬一沈婠真的誕下皇子了呢?”


  慶妃看著夏昭儀,目光如劍,夏昭儀同樣也愣愣的看著她。


  鮮紅五指緊攥一處,森寒貝齒間,輕輕吐出一句話:“那就讓她永遠也生不出孩子來!”


  夏昭儀望著慶妃狠毒的樣子,心底的某處竟泛出絲絲快意,絲絲擔憂,還有絲絲憐憫。


  她垂下眸子,輕輕的吐氣,她也不知她做的對不對。


  可是,她太低估慶妃,就在一刹那,慶妃麵上的狠毒不見了,換上一副笑臉,可是笑臉下的陰謀卻現:“與其那麽麻煩,不如直接讓她消失好了。”


  夏昭儀大驚:“不要弄出人命來啊!”


  慶妃瞪她一眼:“羅嗦什麽!又不用你來動手!”她隻得閉嘴,心頭五味雜陳。


  上陽宮的夜晚永遠亮如白晝,沈婠泡了一杯九華毛峰,從茶水間端到暖閣來時,發現惜塵並未像往常一樣伏於案前,而是負手而立,觀賞麵前的一架屏風。


  紫檀木框,白絹繪墨,看似並無特別。


  沈婠將茶放下,惜塵笑道:“婠婠,你來看看這架屏風,可看出來曆?”


  沈婠走過去,略掃一眼,剛想說無甚特別時,眼角瞥到屏風左下角的落款:溫白鶴。


  溫白鶴?似乎有些耳熟,仔細一想,立馬覺得此屏風尊貴無比。


  惜塵嗬嗬一笑,道:“想必你看出來了吧?這就是前朝書法聖手溫白鶴所書的屏風,據說,上麵還有昭和女帝醉酒時潑灑的酒漬呢!”


  昭和女帝!那是一個神話般的人物,統一天下的女人!

  可惜,她沒有後代,所以天下也隻統一了四十年,四十年後,天下不僅分裂了,還分成了四國!


  原本南國強盛,北國隻在關外稱霸,後來,北國不再滿足於關外那一點不毛之地,入關之後將南國逼退長江以南,如今偏安一隅。據說,他們現在連正經的皇室接班人都沒了,隻有一個代政王。


  可是正當北國意得誌滿的時候,西國卻在此時崛起,並迅速占領了一片土地。


  如今,西北二國國力相當,也常有戰事。


  除了這三國,海東也占據小島,不過他們實力太弱,怕北國打過去,因此早在六年前就把大皇子送到北國當了人質。


  當初北國的太宗皇帝入關之後,不及宣布誰人繼位就駕崩了,若不是父親,先皇怎能當皇帝這麽安穩?他楚家的天下是沈家人幫奪來的,可是如今……沈婠總算知道什麽叫卸磨殺驢!


  想到此處,沈婠再次攥緊了拳頭,望一眼身旁的帝王,他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情緒的變化,仍舊興致勃勃的講述這架屏風。


  她不得不打斷他:“皇上,茶快涼了。”


  惜塵看她一眼,微微一笑,隻道:“朕不渴。”


  沈婠垂眸:“奴婢告退。”


  惜塵並不挽留,等到沈婠走出幾步,他才說:“你就不問問我這屏風是從哪兒來的嗎?是你二哥送來的。”


  沈婠怔住,回頭迷茫的望著他。


  惜塵唇角輕揚,狹長的眸在宮燈柔和的光暈下,變得迷離。


  “他在向朕示好,你說朕該怎麽做呢?”


  沈婠的心怦怦直跳,躊躇了半晌才說:“放了他。”


  “朕不是已經答應不再軟禁他,將他接進宮來了嗎?”


  “我二哥不屬於宮廷,如果讓他在宮廷裏生存,還不如……不如軟禁在那個四四方方的院子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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