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蘇醒
紀墨靜靜地看著這迷幻的景色,表麵上雖然沒有多大的改變,心裏卻還是暗暗驚心著。
本以為險象環生的救治過程,卻在看似停滯的時間和和空間中,變成一一場盛大迷幻的美景,紀墨看著這小小的一方洞天,卻是漫天星辰閃爍,銀光閃閃,雖說不能與日月爭輝,但是也美的別有一番韻致。
紀墨看著這些銀光閃閃爍爍,似風中燭火,蕩蕩漾漾,飄忽不定,而本來一片漆黑的外部,此刻也不知道從何處飄來了細細的銀光。
輕柔,溫軟,從紀墨身邊緩緩飄過,紀墨觀察著這些微弱的熒光,似乎是蒲公英的模樣,光線看起來軟乎乎的,毛絨絨的,感覺用手輕輕一觸,定是一片柔軟和綿密。
這些小小的光球,不知道來自何方,似乎是從九天之上緩緩落下,迷了路,然後飄蕩到了此處,每一個小光球的光芒都不夠耀眼,甚至可以說是昏暗。
但是,這數不清的小光球,此刻緩緩地降落在這個石洞當中的地麵,牆上,岩石縫中,一層又一層,緩緩相疊加,最後,將整個山洞都照的明晃晃的,紀墨想,除了那煙花盛放的夜晚,紀墨再未在夜色中見過如此明亮的夜色。
啾咪的身體在碰到第一朵雪花的時候,便停止了下降,靜靜地浮在半空中,等待著這些光芒的匯聚,緩緩疊加,一層又一層,將這個昏暗的洞窟照亮。
然後等著那些不知來自何處的小光球布滿整個洞窟,啾咪就靜靜地浮在那邊,不驕不躁,咕嚕也靜默地跪在半空中,等著這些小光球緩緩落地,直到,最後一個,悠揚地落在了紀墨腳邊不遠處的地方。
一切都看起來溫馨而協調,靜謐而舒適,銀色的光點微微閃爍,就差一首睡前的安眠曲,這便是個最舒適的適合放鬆的地方。
但是,這安謐的境況並未持續多久。
當最後一顆光球在紀墨腳邊不遠處滾了幾圈,終於停穩以後。
四周便開始接連響起了“劈啪”聲,似乎是什麽東西炸裂的聲音,就見那些白色的光點,像是花骨朵兒開花一樣,慢慢地展開了白色的花瓣,漏出中間嫩黃色的,像是花蕊一樣的東西。
很快,整個空間,都被這柔軟地像是雛菊一般的白色花朵給占滿了,看起來一片春日到來,生機盎然的景象,紀墨自從到這兒後,就再未見過任何植物和生物,此刻陡然見到,這照亮整個山洞的白色小花,也是忍不住有點愉快。
而後,不知從來吹過來一陣清風,輕輕吹拂著這些小花朵,似乎是在與這些小花朵竊竊私語,溫柔地安撫著每一朵小花。
清風徐來,那黃色的像是花蕊一樣的東西,被風吹著,向著同一個方向前進,雖說飄蕩的高低不齊,也是極懶散的樣子,但是,卻確確實實地向著同一個方向在前進,而那個方向,就是啾咪所在的方向。
那些嫩黃色的柔軟光芒,極盡溫柔地貼在那已經黑漆漆的絲線上,將那漆黑醜陋的樣子,雖然緩慢卻很細致地一點點遮了起來,沒有留下一絲空隙,那本來毫無生氣的黑色絲線,在嫩黃色光芒的細致貼服下,慢慢恢複了生氣,開始緩緩擺動了起來。
而更多的嫩黃色光球。則是向著啾咪那個黑洞洞的胸口補去,就像是義無反顧地勇士,向著那黑沉沉的大海深處跳去,以血肉之軀將一個個黑暗的洞穴填補起來,然後給啾咪盛上一汪最溫暖明亮的,暖金色海水,治愈啾咪的身和心。
這些小嫩黃色的光芒雖然沒有指揮,但卻各司其職,修補絲線的,填補心房的,井然有序,不慌不忙。
而那些開過花朵的白色小光球,在那些嫩黃色花蕊離開花朵的那一刻,就開始迅速枯萎,然後“嘭”的一聲,碎裂在空氣裏,絲毫沒有痕跡,天地之間,除了親眼看著它盛放而後枯萎的紀墨,再也沒什麽可以證明它曾經存在過。
隨著嫩黃色光芒越來越多的湧向啾咪,石洞當中的光線也漸漸地弱了下去,最後隻餘下了,還在啾咪四周徘徊的那些嫩黃色光芒還在發亮。
就像黎明前會經曆最為漆黑的一刻。沒有太陽,沒有月亮,甚至連星星都會隱去身影,整個世界歸為最漆黑的狀態,但是,隻要挺過這個時刻,光明就即將到來,而紀墨和咕嚕都在屏息等待這一刻。
隻是不知道,等來的是朝陽初生,世界一片光明。還是長夜永不完結,停留在這最黑暗的時刻,直到終結。
最後,那微弱閃爍的嫩黃色光芒,都被啾咪吸收後漸漸消失了,整個洞窟,再一次重回黑暗,眼前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
紀墨是可以給自己照亮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此刻的紀墨,卻不想,隻有在黑暗中,安靜地聽著自己的呼吸聲,紀墨才能讓自己感覺到平靜和放鬆,他可能,是在害怕如果能看到,可能會看到某些自己積極避免的情景。
就這樣悄無聲息地等待著,世界又回到了最初的寂靜,沒有人說話,也沒有別的聲響。像是沉入了深深的大海,被堵住了一切感官,靜謐的難受。
黑暗,無聲,這兩個條件將原本就煎熬地等待時間更是無限延長,長到紀墨覺得這個晚上可能再也不會過去了,時間已經就此停止了。
雖說盤腿坐在地上,想要修行一會兒,平定心神,可是現在卻心浮氣躁。完全沒辦法靜下心來。
紀墨看著身邊親他,愛他的人一個個離他而去,他實在不想承受更多了,這會讓他覺得極度挫敗。
手中所執之劍,如果不能保護自己所愛之人,又有何用。
每一次失去,都讓紀墨覺得自己是個無能之人,他不想再更多的去感受這種感覺了。
壓抑的氣氛一直持續著。
“你們看,是不是天亮了。”
氣若遊絲地一句普通問話。
卻讓本來像是雕像般矗立在洞窟兩個邊緣的紀墨和咕嚕都渾身一震。
“你們幹嘛都不回答我啊?都睡懵了嗎?嘿嘿嘿。”那笑聲無力極了,像是極其敷衍地笑著,一點高興的意味都聽不清。
但是咕嚕和紀墨,此刻卻都是在黑暗中,如釋重負的笑出了聲。
“還能吵嘴,看來沒什麽大事了。”紀墨笑笑,接著啾咪的話往下說。
咕嚕確是向外走了幾步,然後回過頭來,對著那個躺著的白色身影,輕輕說道:“是啊,天亮了,太陽升起來了。”
“永夜已過。自此,晝長夜短。”啾咪接著咕嚕的話,用微弱的聲音應和著。
紀墨也向外走了幾步,卻並沒有發現有什麽區別,這個地方不論怎麽說都是自己隕石坑洞的底部,雖然沒有黑漆漆的。什麽都不見,但是光線一直都極其昏暗,對於時間的變換判斷更是極度無力。
在紀墨看來,這地方與昨夜比起來並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根本看不出來上麵是不是出什麽太陽了。更看不出是不是天亮了,隻有在正午十分,陽光直射大地的時刻,這坑洞會變得稍微亮堂一點,紀墨才能感覺到也許是白天了。
此刻看著咕嚕和啾咪討論黎明的問題,紀墨感覺到很新奇。
“你們,能看到水麵外的日升月落嗎?”
“看不到。但是這在冰冷徹骨的水底待的久了,對於溫度的感知,變得敏感太多了,隻要又一點點的溫度升高,我們都能感知的到。”
“長夜寒冷難耐,當溫度開始回暖的時候,那一定是太陽出來了。”
“在黑暗裏待的久了,對於光明和溫暖的渴望,就會變得比誰都強烈。”
紀墨已經分不太清楚是誰在說話了。隻有對這兩個孩子滿滿地心酸。
他們一人接一句,你說上半句,我說下半句,將心底裏藏著的微小渴望,趁著傷病,藏在黑夜裏,對著空虛緩緩吐露出來。
不需要得到誰的認同,也不需要誰來安慰,隻是將自己的想法都吐露出來而已。
紀墨沒有說別的,隻是安靜地聽著這兩個孩子的話語,像是看到了那個為了活下去茹毛飲血的自己,吃生肉,狂殺戮,一步步走到今天。
咕嚕和啾咪感慨的話語並沒有說很久,他們終究不是真正的孩子,心智上要成熟地多的多,生離死別後,也隻不過是略略有點感慨,並不會有什麽抱頭痛哭,抽抽噎噎,停不下來的情況。
咕嚕和啾咪停下說話以後,便直直地看著紀墨,直到紀墨從走神當中反應過來。
“你們,看著我幹什麽?”紀墨表示一頭霧水。
“紀墨哥哥,我們很多事不告訴你。不是因為我們想害你,我們隻是想多和你待會兒而已,不想你這麽快離開。”咕嚕接話。
“你們和我才見了幾天而已,就這麽舍不得我了。”紀墨笑笑,把剛才都當玩笑話了。
“我們和紀墨哥哥你,不是沒有任何關係的,隻是,不能說而已。”咕嚕接著說道。
紀墨發現他們似乎不是在開玩笑,神色也漸漸嚴肅起來。
“那你們現在,是要告訴我什麽嗎?”
“因為,鑰匙出現了啊,我們藏不住了。”咕嚕說著這話,神色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