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潤物細無聲
阮清記得很清楚，在她小的時候，哪怕是最受寵的珍華也隻有每年在她生辰那日才可以出宮外去玩一次。
其他的貴女也是，出門都用著車窗封死的馬車，下馬車還會戴著厚厚的垂紗帽子。每次她見著她們的時候，她們身後的侍女就捧著那種奇怪難看的帽子。
珍華也是，為了這還發過一次脾氣，說是那尖角帽子戴著就像是頭上朝著天戴著一個鳥嘴似的。趙珍那時候還說著珍華不知好歹，越是身份尊貴的女子越是不能夠被外人給看了去。
而近些年不說別的貴女，就是阮清也是隻要侍衛不攔著她，愛出去玩多少次就是多少次，隻用帶著人護著就好。
她別的姐妹倒是不喜歡出門，還是習慣了那種想要什麽就讓自己的宮人出去挑，免得坐了馬車辛苦，就算是再厚的墊子也還是會顛簸得很。
她的父皇是最有見識的人，一直都在默默地改變女子的處境，卻不會太過追求結果，以至於一下子將女子推到人前，給女子們帶來無法想象的災難。
那樣若是父皇在的時候還好，若是父皇不在了，那天下的女子怕是大半都得苦得跟著去了。
聽她三皇兄的話，應該是父皇想著近來女子地位潛移默化有了些進足，要試探一下她三皇兄的意見，想得更宏大一點，他父皇甚至可能在謀劃女子科舉一事了。
阮清反問道：“三皇兄你覺得可是不可？你覺得其他兩位皇兄覺得可是不可。”
這不是一件小事，若是沒有巨大的動蕩根本不能在百年之內穩定下來的事，她父皇覺得可那是開創者，而她三個有可能繼承皇位的皇兄覺得可才是重中之重。
三皇子用袖子抹了抹額上的汗，眼中帶著點水色，直愣愣地盯著阮清。
問他們可不可，難不成是十三動了心思？
他倒是一直都沒看出來十三還有這一份野心，若是十三真的能成，怕是大周開國以來的第一位女官，甚至是第一位女親王了，但凡能成，他父皇絕對不會舍不得給十三一個親王的位分。
而且他們三無論是誰當了皇帝，隻要十三有能力，應當也會隻是重用的，就算是父皇不給十三親王位分，到時候他們也會給。
可是問題的關鍵是十三有這份能力和魄力嗎？三皇子心裏沒底，這個妹妹大部分時候還是緘默居多的。能力不知道有沒有，魄力倒是能知道鐵定是沒有的。若不是他父皇提了這事，三皇子怕是一輩子都不會自己朝著這方麵去想。
而且這可不是什麽一開頭就一定能得到好結果的事，他就怕到時候十三退無可退，就直接溺死在了這朝堂裏。沒見這都好幾年了，他們三兄弟都還是被當做傀儡一般地在耍嗎？
“我是覺得不可的，這路太難，而且流言蜚語怕是一直都會在，”三皇子別開了眼，不敢去看阮清眼底的失落，“而且到了後頭……怕是沒有善終。”
父皇有多反複無常，沒有比他們三兄弟更清楚的了。
上個月父皇還當著他們的麵誇獎朝中一位大臣有先人之風，這個月那個大臣就被抄了家流放。大皇兄為了這位曾教導過他半月的老師去向父皇求情的時候，父皇還能笑眯眯地說，這大臣樣樣都好，就是不大服氣父皇現在還坐在龍椅上，私下裏覺得父皇應該快點退位，所以父皇就先滿足了這大臣想退下的念頭。
現在父皇覺得十三好，萬一之後父皇又改變主意了呢，到那時候唯一支持十三的父皇都放棄了，朝中那些野狗還不將十三吞骨扒皮。
阮清的確是有些失望，卻還是很理解道：“與其到時候落得一場空，還不如先不要開始。”
女子科舉對於整個大周來說都是一件不亞於地龍翻身的大事，阮清想想也知道，朝中重臣可以看在父皇的麵子上忍受住有女子在街上出麵販賣一下小物品，貴女們出門次數增多，因為這都是不怎麽損傷他們利益的事情，可是若是要給女子真正的權利的時候，他們就再不會寬容起來了。
三皇子有些羞愧，明明他其實應當是站在十三這一邊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反倒隻對這一件事情覺得無比的可怕，甚至下意識就想要來找十三，來告訴十三，來引導十三好讓自己從十三口中得到拒絕的話。
三皇子低聲辯解道：“十三，我並不是覺得是這樣的，其實也不一定都是空，你知道的，父皇他和以往的那些祖宗，都是有些不一樣的，若是父皇堅持也不是會沒有可能的，我隻是不想要你太辛苦。”
阮清笑了笑，看出了她三皇兄的懼怕，若是這事真的 能夠成真，別的不說，就單單說她三皇兄的娶親一事，到時候若是她三皇兄在朝堂之上甚至比不過她三皇嫂，想想也知道那時候他會是怎麽一副羞愧到死的表情。
若是要說辛苦，在家做女兒十幾年溫順聽話，嫁給他人為妻幾十年，生兒育女，敬重父母，把持家中大小事務，樣樣不都是辛苦，可就是這樣還得如履薄冰就害怕夫君在外頭惹了事。
風光不盡歸，禍難全隨著，這也是很辛苦的。
現在宮裏頭的公主們大多都有了要定下婚事的對象，或是同皇後說是，或是私下裏開始接觸了，但是就沒有一位公主是定的武將人家，武將實在是太危險了，不單單是對外還是對內，指不定一個運道不好，哪怕公主之尊也得跟著受罪。
為了她三皇兄的麵子著想，阮清沒有否認。
阮清故作輕鬆道：“十三也是這樣覺得，太辛苦了。若是教珍華知道這事怕是又要覺得父皇不疼愛她了，這麽辛苦的事情都能夠想到她身上去。要是我，我巴不得跑得遠遠的。每日就自在地喝茶看個戲劇，無聊的時候就去宮外頭玩一玩。”
呸！才怪！能握在自己手裏的，誰樂意讓別人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