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胡攪蠻纏
果真，就不該期待自己的那些下屬有主動做事的覺悟。
??阮清禁不住再次反思自己是不是禦下太過鬆懈，可是也無人教導她這些，她自己摸索著尺度，一直害怕太嚴會導致他們不好過，沒想到現在居然成了自己不好過。
??阮清悶悶問道：“……為什麽你隨意搬動書籍，都無人來稟報我一聲？”
??譚沐陽臉上綻放出一個笑來，是古籍中配著的插畫的那種感覺，一個小小的墨點似的人影立在鬆間雲上，便是周圍陽光刺眼，阮清看不清他，也能看懂他那種灑脫肆意姿態來。
??“為什麽我要讓人管我呢？我不喜歡事事都向別人稟報，所以我想到什麽就直接自己去做了，我不想他們向你稟報那還不簡單？我蒙他們說是你吩咐的，說你生氣了昨日我不好好識字，罰我來著。”
??譚沐陽把手裏的書一本一本又推在了桌上，難為這些書長時間無人照料現在還要受這種摧殘，阮清都心疼起來，製止道：“你輕著些，現在這些書頁都可脆弱的。”
??“沒覺得。”
??譚沐陽口頭這樣說，放書的手卻輕了很多，眉眼全是笑意，可見其實也是不怎麽嫌棄阮清煩的。
??他放了書之後又格外把香薰爐子在書上過了一遍，振振有詞：“這樣子太陽去了黴味，幽蘭香去了鬱氣，以後十三看起來就好聞了，昨日你進來書房的時候都不自覺掩了鼻，可在裏頭呆久了卻沒什麽反應，但總歸對你身體不好。而且這可不能隻曬一日，應該以後多曬曬。”
??譚沐陽把阮清以後的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至少十三你以後每一個月都得讓你那些下屬曬上一遍，還有你真的得告訴他們別那麽傻了，真是我說什麽就信什麽，我說我一個人能行，他們居然就全給我不見了，真行，真當我受罰了？小爺是個會安心受罰的人？”
??譚沐陽口中的話有大半都是廢話，但是阮清卻並不覺得怎麽討厭。
??原本燕子在的時候就喜歡說這些廢話，她夜間開個窗戶賞月也會被燕子翻來覆去說上半個月，雖然也有她那夜著了涼的原因，但燕子實在是有那個本事，嘮叨得她完全沒有脾氣。
??澤林那邊來了信，燕子被阻攔著想為自己做什麽都不順暢，現在終於是放棄下來安心尋個清淨地過她的小日子，還開了個糖水鋪子，每次到開門的時候都有一群小孩子圍著……想著，阮清鼻頭一酸，對於誰來說不是這樣呢，安心過自己的日子總是好過總在為另一個人提心吊膽的好。
??“……你自然不是，名字中帶萱字的女子委實是多的，你若是還能再記起些東西，替你尋一尋倒是也並無不可。”許是感懷，阮清也不介意給自己的屬下再找些事做。
??“萱？”譚沐陽一時間沒想明白為何阮清忽然說到了這個，他何時要去尋名字中帶有萱字的女子了？
??天可憐見的，他自己認識的人裏麵就沒有一個名字中有這個字的。
??譚沐陽餘光一瞥，忽望見了在阮清房內桌上擺著的正養得好好的那朵無憂草，他送的這小東西開得又大了些，由原本的冷黃色長成了橘黃色，無憂草是不是又叫做萱草來著？
??感情他原本想著送無憂草讓十三少思慮，結果十三反倒更加想得多，瞧瞧這無中生有的本事。
??想明白了，譚沐陽轉臉就是惆悵，沮喪道：“記不清了，就是那日看著喜歡就帶回來了……不過我看到這花的時候，依稀有個女子喚了我阿陽。”
??阮清不知道此刻自己的沉默是不是不合時宜的，但是她真是做不出更好的回應來。
??阮陽阮陽，哪怕他本名不是這個，那個女子能直接喚出阿陽這樣的稱呼來，可見原本阮陽絕對不是單相思，就如同她會喚水景鑠景鑠一樣。
??想到一個人呢，最開始想到的就是名，而名就是世間最簡短的契約。
??如她的父皇，她總是會記得後頭加重的那個皇字冰冷冷，最尊貴的人住在最尊貴的地方，順帶圈養著他擁有同樣血脈的兒女。
??皇兄們早就是該出宮建府的時候，卻一直都未議親……甚至都還未能在朝中擔任職位。
??上次見時，三皇兄似有了鬱氣。
??思緒飄遠，阮清心不在焉的樣子自然落在了譚沐陽眼裏。
??“你是不是對這個名有什麽想法？”譚沐陽眼中群星閃著歡喜地看向阮清，說話的聲音也小了，“你仔細想想應該能想起些什麽的，你是不是知道有這麽一個人？”
??那個人你覺得可不可以是你？
??阮清完全沒領會道譚沐陽的意思，愧疚地搖了搖頭，道：“我識得的貴女中極少有用花草為名的，再好的花也都是有花期的，不過哪怕那個名中帶著萱字的女子是個平民女子我也會盡力去尋的。”
??若隻是平民女子，時間足夠還是有可能尋到蹤跡的，阮清怕的是那個女子是譚沐陽哪次在宴會上遇到的人，譬如哪位大人的姬妾或者哪家家中的女仆，這些人的名諱她可真是沒法子去一一打聽的。
??不是阮清想得太過放肆，而是譚沐陽給她的感覺就是一個放肆的人，他居然不能接受有人管。
??可是大家不都是這樣嗎？君管束臣，貴族管束平民，平民甚至可以管束家中的奴隸，哪怕不論這些，就是簡單的父母親族，誰又不是被誰管著？她父皇是天下之主不也隱隱被他的子民給管束著嗎？
??可她眼前的這個人就不喜歡。
??“若是尋不到怎麽辦呢？”阮清輕聲好奇問道，“莫要說再尋，若是尋到了她無法再與你一處又怎麽辦呢？”
??總不是什麽事都能隨著心意來的。
??“尋不到……那就不尋了，”譚沐陽滿不在乎地說道，看到阮清點了頭，譚沐陽就死死地盯住了阮清，“你當我是這樣的？尋不到就一直尋，一直尋下去就不存在尋不到這個結果，而且尋到她無法與我在一處與你有什麽幹係！”
??譚沐陽突然發了怒。
??尋什麽！她當初根本就沒尋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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