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曲水蓮花
李涵華心疼地將阮清從角落裏扶起來,還親自為阮清拍了拍身上沾上的塵土。
??李涵華後悔不已,都是他為顧慮周全,才讓清兒被黑牢給嚇得不輕。
??阮清估摸著父皇還願意理她估計就是要放過她的意思,微微放鬆了些,身體也不再那麽僵硬,左右她去黑牢的事是瞞不過的,畢竟人家都認出她來的。
??現在她最好就是認錯,但是這樣一來怕是表姐假死脫身的法子就不能用。
??阮清一狠心幹脆就打定主意當個悶葫蘆,不去看李涵華關切的目光,隻是一味地低著頭。
??李涵華歎了口氣,摸了摸阮清的頭,無奈道:“清兒,父皇知道了你去黑牢的事,但是父皇沒有怪你的意思,父皇隻是愧疚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到了那種地方去,你表姐的事不告訴你也是不想你擔心,父皇都會為你安排好的。”
??阮清還是犯了錯似的乖乖地垂著首。
??她不信。
??若真的是什麽事都不會有,那麽為什麽不能夠坦坦蕩蕩地告訴她。
??李涵華明白現在說什麽阮清都是不會信的,阮清是個固執性子,這是天生的,無論她有沒有記憶,她本性就是這樣,他早就看得清清楚楚的了。
??不過就算這樣李涵華也覺得阮清這樣子悶著不說話也比之前好。
??若是之前小公主定然早就巧舌如簧地辯解了起來,到那時候小公主才是真真聽不進他的話。
??李涵華苦笑著摸了摸阮清的頭道:“隨我進祥意宮吧,便是父皇萬般不是,你也先暫且原諒著父皇,來日再算賬也好,今日是你生辰,不要因為父皇而壞了你的興致。”
??阮清有些不解地抬頭看了眼李涵華,正好望進李涵華滿眼的痛苦中去。
??阮清不明白為什麽她錯了,父皇卻表現得比她更難受。
??父皇是天子,享有大周一切,他不該是可以肆意對待所有的嗎?自己不符合他的期待,他就能理所應當的抹去自己的存在,為什麽他卻會為這些感到難過?
??阮清拽了拽李涵華的袖子,不安道:“父皇,是十三不好,但是能不能不讓十三進去,十三不想被火燒。”
??阮清哪裏不知道就算自己躲過了今天,隻要李涵華對她的氣不消就總是有法子對付她,但是阮清就是不想被火燒,會很疼,會很醜,到了黃泉之下,她母妃會認不得她的。
??李涵華聽得好生生一個男兒也酸了眼眶,悲傷問道:“清兒為什麽會覺得我會看著清兒被火燒呢?”
??阮清如實道:“方才我聽見我宮牆上有人說燈和水,燈是永安裏防火的,水是用來救火的,父皇應該是不想要十三了的。”
??阮清雖還是剔透,卻多了極多孩子氣的想法。
??若她成熟些就會想明白若李涵華想要她的命都不用大費周章整出一場火來。
??李涵華愛憐地為阮清理了理披風,低低回道:“不會不要清兒的,隻有孤一直盼著清兒一直不離開的。好了,應該是暗閣那群人,他們平日裏就悄悄地護衛著宮裏的安全,沒事就喜歡找個小角落說笑話的,清兒別怕。”
??阮清被一勸解倒也有些覺得怕不是自己想岔了。
??李涵華一麵拉著阮清的手,一邊將獄卒的事改了改說給阮清聽:“清兒還記得剛剛在黑牢那見到的一個中年人嗎?剛剛那家夥還在我那哭得不成樣子道是你出來的時候把他給嚇著了。”
??李涵華說的時候,話裏帶著淡淡的嫌棄,逗得阮清微微彎了嘴角。
??原來並不是她自己一個人這般無用,人家那麽大了也還是會哭的。
??稀裏嘩啦,流轉的溪水在祥意宮中流淌著,溪水上輕柔流動的蓮花燈螢火般從遠處順著水流了過來又朝著遠方流了過去。
??蓮花燈嫩粉與冷白交織,兩種不同的顏色混雜在一起,好似有一股奇異的法力讓它們糅合在一起才能這般的和諧,它們隨著溪水相遇又分離,如同阮清看過的那些詩經中的詩具象化了出來,在這夜裏為她獻上這一場生與死的瑰麗景象,震驚得阮清連忍耐淚意的想法都生不出來。
??這溪水直接就是流在了祥意宮的門後,阮清流著淚伸手去摸了一下,溪水溫柔地拍了她的手一下。
??阮清正哽咽著出不了聲的時候,她宮中原本各處是漆黑的時候也亮起了一盞盞蓮花燈,全身被黑袍裹得緊緊的人都手捧著一盞盞蓮花燈驅散開了那些黑暗。
??到了這時阮清真的是觸目所及皆是大大小小的蓮花燈光點。
??天上無月,空中無星,欽天監早就同他說了今夜的天氣,所以李涵華就弄了這曲水蓮花,他不想小公主的生辰留下一點遺憾。
??引了活水重新規劃了小公主殿中的溪水流向,本來隻是想流過小公主寢宮門口,讓她一出來就能看見的,但是卻沒想到小公主今夜出宮了,好在溪水也是正好流過宮門這一塊,不然李涵華一時間還真想不到什麽好辦法。
??李涵華拉起袖子,親自從溪水中撈了一盞粉紅色的蓮花燈遞到阮清手中,道:“清兒,父皇真的隻想要你開心,父皇知道今日是你的生辰也知道是你母妃的忌日,父皇便隻能生辰忌日都混在了一起,粉色燈中是寫的對你的祝願,而那些白的則是對你母妃的祝福,宮中女子日子苦,是父皇當初沒護好她。”
??李涵華這話說得半真半假,真的就是他是誠心想給阮清過了生日,假的則是對阮清母妃,雖然李涵華在原主記憶中確實是“見”過那位溫柔似水的女子,但是對他而言,柔妃依舊隻是個陌生人。
??至於為何不讓旁邊立著的暗閣的人直接撈一盞上來,李涵華自己又不是傻。
??阮清擦了擦淚,果真見到粉色蓮花燈的蠟燭下還壓著一張紙條。
??阮清取出紙條,表情又喜又悲,念紙條上的字道:“願我清兒平安喜樂。”
??“父皇。”阮清拉著李涵華的袖子哭得不行。
??她都以為無人記得了,原來還是有人的記得的,有人記得她母妃,有人記得她自己,而且那個人還就是她的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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