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和親前

  春日，大周皇宮中十三公主的公主殿內卻是一片嚴寒，氣氛凝重。


  ??“你跟不跟我走？”


  ??眉目俊秀的少年橫劍在脖間，睜著一雙怒目執著地盯著十三公主阮清,眼眸裏滔滔的深情比宮殿外的夜色更厚重。


  ??宮中無一宮女伺候，隻留下阮清與少年對峙。


  ??“你若是不跟我走，那我今天寧願死在這，也好過改日看著你去乘那蠻夷的車馬！”


  ??少年一身盔甲雖是完好無損，但是坐在高床上的阮清卻能從少年脖頸處清楚窺見少年胸口處的部分裏衣——沾滿了不知那來的灰土，還透著鞭痕狀的血跡。


  ??一時間，阮清腦海中隻浮現了一個詞——傷痕累累。


  ??阮清的一個“好”頓時就被逼了回去，化成苦水，澀滿心間。


  ??她怎麽敢應下？

  ??她雖然是大周朝的皇族公主，但是沒了母妃庇佑，又不受父皇寵愛，平日過得本就如履薄冰，滿腔對少年的歡喜都從不敢吐露。


  ??前不久，邊關卻傳來喜訊，敵國大敗願獻上嫡親公主和親，嫁妝貴重，駿馬黃金，外邦奇巧，隻求涵華帝將大周最不起眼的公主恩賜過去。


  ??她這才能被父皇想起。


  ??但少年呢？他家世代武職，全靠曆代帝皇寵幸，自己跟他一走，既要害得他沒了前程，與自己亡命天涯，又要害得他家失了父皇信任，甚至可能滿門抄斬。


  ??阮清神色黯然。


  ??自己本來就拖累他很多了，他考上武狀元之時本就可以奔赴邊疆建功立業，那有他家裏為他安排好的大道，可少年卻為了能照料自己留在這深宮之中當著一個小小的護衛隊長。


  ??阮清看著那殷紅的血，聯想到之前她托人打聽來的消息——父皇的和親旨意一下，少年就再沒來應過班。


  ??她也知道些他家的狀況，定是被他父親知他情意，便將他拘束在了家中。


  ??阮清心頭一跳，他這般倔強，怕又是沒少受他父親的刑罰。


  ??他逃出來不知又受了多少苦楚，卻還記得換了盔甲，維持著了表麵光鮮來見自己。


  ??阮清抿了抿唇，隻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冷了許多。


  ??他是她的福氣，護了她這麽些年，讓她平安長到如今。


  ??但是她自己卻從來隻是他的禍害。


  ??“阿陽，我害怕……你別這樣。”阮清聲音本就偏軟，現在又是惶恐不安，更是如同熟糯米，軟和得不像話，聽得譚沐陽心都軟了。


  ??譚沐陽拿劍的手頓時慌亂地放了下去，把劍好生收到了劍鞘裏，隻剩口還硬著，絮絮叨叨：“怎麽這麽沒用，真是把你保護得太好了，見到了劍都怕了。你都這樣沒用了，還不跟我走，你獨自去了敵國，怎麽活得下去？”


  ??聽著譚沐陽熟悉的碎碎念，阮清認真極了，她想記住他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


  ??聽他說完，阮清怔了片刻，才輕聲答道：“是啊，我太沒用了，所以不跟你走了。”


  ??譚沐陽聽到阮清這話，頓時揚起眉毛就要反駁，他能說她沒用，她自己怎麽能說！卻被阮清先搶了話頭。


  ??阮清低聲有些絕望道：“阿陽，你看看我這宮裏，比之外頭如何？我雖然不受寵，但是也隻是相對別的公主而言，我自幼錦衣玉食，仆從照料，出了宮對外我無法謀生，對內我也無法為你解憂，我隻能是你的拖累。萬一有朝一日你拋棄了我，那才是真正的絕路，還不如就讓我明日去和親。”


  ??她自己走的就是歧路，怎麽願意讓這光鮮的少年來陪自己一起？

  ??譚沐陽低頭沉默了兩息，阮清都以為他不再固執下去了之時，他忽又抬起了頭，對著阮清身後嗬道：“誰！”


  ??阮清驚得趕忙回頭。


  ??可不能讓人見到阿陽進了自己的宮殿，對他不好。


  ??她身後卻掠過一陣風來，是她熟悉的氣息，熟悉到她都提不起提防的心，脖頸處被手掌橫劈了一下，她就軟下了身子，暈了過去。


  ??譚沐陽接住阮清，將人移到背上背著，又去阮清衣櫃中取了一件披風披在阮清身上，才朝著殿外走去。


  ??出門前他偏頭看了眼靠在自己肩上的人，自言自語：“待會醒來肯定會疼，不過誰讓你不乖的。居然不信我。還拋棄你？小爺我就算死也是死在你前麵的好吧。”


  ??護你都護了這麽多次，這次憑什麽他要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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