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火中狐 （上）

  但這談何容易。 若真有懲罰罪人的火獄，那麽就一定是這裏了。 哈桑的府邸中本來就有大量的仆人為他服務，這些來不及逃走的奴仆，有的被濃煙熏倒，有的則被倒下的建築構件砸中；他們中還活著的，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妄想逃出升天。而那些受了傷的，沒來力氣逃走的，則隻能等死了。 一個人，是要怎樣的無血無淚，才能點燃自己的家？再燒死自己的仆人？ 阿勒迪爾的心已經揪起來了，這樣大的火，他擔心那個瘦弱的異國女人根本逃不出來。 一路上，他已經看見好幾具女人的屍體了，踩踏、墜物、濃煙、火，都有可能是導致她們死亡的原因。但夏曼莎不在其中，他也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如果、如果她出了什麽事，他要怎麽跟自己哥哥交代啊。 雖然來之前，阿勒迪爾就已經默記下了整棟建築的平麵地圖，但在這一片混亂與火海中，要分辨方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好不容易抓住一個從他麵前經過，驚慌失措的女仆；他緊緊抓住她，不讓她尖叫和掙紮。 “你知道哈桑把夏曼莎藏在那了麽？”他大聲問。 但那女仆已經被嚇傻了，烈焰與死亡的威脅讓她隻剩下逃命的動物本能，麵對阿勒迪爾的詢問，她隻是驚恐萬分的，不斷的搖著頭，根本什麽也問不出。 阿勒迪爾隻好放開那女人，那女人尖叫著，向外逃去。 “不要亂跑，你會沒命——的！”阿勒迪爾喊話聲音未落，因燃燒而鬆脫的房簷立刻砸了下來，正好砸在那女人身上，也封住了他來時的路。 那女人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死了。 阿勒迪爾環顧四周，不知道什麽時候隻剩下他一個人了，手下與他走散了。 “夏曼莎——你在那？聽到了回答我！！” 他朝四周徒勞的大喊著，期望那女人能聽見並回應他。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而這個名字，是薩拉丁送給她的。 無聲的回應。 “夏曼莎！你到底在那？！” ——我在這—— 突然，阿勒迪爾像是聽到背後有什麽答應了他一聲，但那絕對不是夏曼莎的聲音。 他立刻回過頭去，隻見火焰中，有一隻小小的動物戳在那裏；火焰的熱度迫使他眯起雙眼，這回他看清楚了，確實有隻小動物站在那裏，站在不遠處。 那是一隻……狐狸，雪白的皮毛被火光照得發紅，它用一雙泛著藍色幽光的眼睛與阿勒迪爾對視著，很快，它就掉轉頭，向一條長廊跑去。 與此同時，有人在阿勒迪爾的心中悄悄對他說：“跟我來。” 阿勒迪爾聽得真真切切，這聲音絕不是因為炙烤和高溫產生的幻聽，因為那隻狐狸又繼續對他說：“快一點，否則來不及了。” 這是什麽惡毒的巫術嗎？ 這隻狐狸要帶他去那？ 眼前這道長長的、燃燒的走廊，是從地獄裏延伸出的捷徑，還是通往夏曼莎所在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