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你說什麽?她真的去了齊國公府?”丞相府裏, 蘇宴接到硯一的稟報後, 再三確認, 才讓他下去。
??他不是都跟她說了, 那齊寅是個不學無術的人嗎?雖然……其實也沒有這麽嚴重, 可是齊國公府那樣的人家並不適合她啊。
??就這麽著急把自己嫁出去嗎?蘇宴垂下眉眼, 手握成拳, 慢慢收緊,隨後又無力地鬆開……不,他不能。
??“硯一!”他拔高了聲音, 喚道。
??硯一又推門進來,詢問有什麽事。
??“我記得一年前,齊晉貪汙過賑災的款項, 似乎是十萬兩來著?”
??“是。他本意是想要置下城南幾間鋪子, 可是後來找的合夥人把他的錢全都卷跑了,本來就起來就來路不正, 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 他雖然心有不甘, 但也卻不敢聲張。”
??說著, 硯一似乎明白了, 自家爺想做什麽,他把剛剛得來的消息說出來, “這事兒咱們就不用插手了,剛剛下麵傳來消息, 已經有人用這事來威脅他們了。”
??“什麽時候?”
??“就前幾天, ”硯一撓了撓頭,“對了,就在他們家賞花宴前麵三五天吧。不過,說起來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想的,都要大難臨頭了,還有心情辦這個賞花宴。”
??蘇宴忽然道,“如果是你貪汙了這樣一筆錢,後麵又被人查了出來,你會想怎麽辦?”
??硯一抬起頭,“爺,我對您的忠心,日月可鑒,天地可表,你也不能這樣懷疑人吧?”
??“少給我貧,快說說看。”
??“當然是息事寧人了,這種見不得光的事,誰會想扯開來?”他咧嘴笑了笑,“最好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覺的給還上去,找到當初主事的人,還有這款項最後經手的負責人,用這些錢來把他們的嘴給堵上,最好不過。畢竟最後錢有沒有到百姓手裏,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沒錢怎麽辦?”
??“想辦法唄。不能去偷去搶,借還不行嗎?”他忽然拍了拍頭,“您的意思是,齊國公府原來打的是這樣的主意?說來也是,他們這一支最顯赫的也就是他們家了,自己家都沒錢,哪裏還能指望得上旁支?那也就隻有結親是最快的路了,到時候夫妻一體,也不怕女方家族不拿出錢來。”
??說著,他忽然覺得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真是沒看出來,平常這一家子人不顯山不露水的,背地裏卻蔫兒壞著呢。
??“嗯,下去吧。”
??人走之後,蘇宴才細細謀算起來:當時賞花宴的事情他已經全部聽說了,顧昭應該是不會再嫁到齊國公府去了。當然,就算她要嫁,也要看他答不答應。
??齊國公府的算盤雖然落空,但他們仍然可以把目標定在另外的官家小姐身上,可是他們竟然這樣算計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怎麽可能讓他們如意?
??如果把結親這條路堵死,齊國公府的庶子不成器,齊國公也已經老了,唯有齊寅手裏握著實權,他是禮部侍郎,而正好兩個月之後就是鄉試。
??背後找上他的那人,目的也一定不是為了那十萬兩銀子,這其中的玄機,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齊寅為了齊國公府,一定會找上那個人。
??他隻要稍微動一動手腳,不用再做什麽,齊寅自己就能把齊國公府這一大家子人給作死。
??想到這裏,他心情好了起來,也就不再計較顧昭的事。來日方長,他以後有的是時間與她慢慢算這些糊塗賬。
??當務之急,還是要把蕭暄這個隱患給解決掉。
??如果不是他這次去了江南,他無論如何也看不出,這位素來心狠手辣的三皇子,竟然也是戀慕著顧昭的。
??雖然顧昭的態度非常明白,可他還是難免深深忌憚著蕭暄。
??正好他聽說,蕭暄近日也回了王都。
??“篤篤篤——”門外響起的敲門聲拉回他愈漸遠去的思緒,他回過神來,道,“進來。”
??是硯三。
??“爺,您找我?”
??“嗯,去過平順嗎?”他開門見山地問。
??硯三點頭,“去過,那裏與王都比起來,可以說得上是真正的窮鄉僻壤,雖然地處繁華的燕寧,又是南北往來的咽喉要塞,可是當地的經濟政治文化風貌,都遠遠落後於旁邊的幾個州縣。”
??“那麽,過幾天你和硯五一塊過去,幫個人吧。”
??硯三被他這話嚇到,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爺從來隻有叫他去算計別人的份,曾幾何時,對他說過去幫一個人?
??他不由好奇起來,那究竟是何方神聖?
??蘇宴咳了一聲,“咳——是新上任的平順縣令,顧瑜。”
??硯三了然一笑,應了下來。
??大舅子嘛,是應該討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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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曆了齊國公府的事情之後,薑氏和顧老夫人都消停了許多,在家裏該幹什麽幹什麽,也不急著給顧昭找親事了。
??也怪她們隻看了對方的家世背景,又覺得齊寅那孩子著實不錯,竟然沒看出來,他們一家子人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東西。
??不,他們連金玉其外都稱不上。
??果然婚嫁這種事情還是得從長計議。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說的大概就是她們現在的心態。
??顧勳也憂心女兒的婚事,可從頭到尾,他就沒參與這些事情,除了齊寅叫人帶過來的書信令他生了一遭氣,旁的他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一方麵他是覺得女兒現在還小,在親事上麵也不用這樣著急吧,又不是嫁不出去。另一方麵是因為兒子這兩天就要去平順了,他們父子倆得好好談談。
??又這樣過了兩天,顧瑜拿上任職的文書,帶上貼身伺候的小廝,還有兩箱書,就這樣出了王都,往平順去了。
??在他走後第二天,顧昭這裏卻發生了一點事情。
??她收到一封信,信上寫了齊國公貪汙公款被人挖出來的事情,進一步點出了他們急切的想要為自己兒子說一門好親事,就是打著要借兒媳的勢將這個窟窿填平,還寫了齊寅與賀蘭瑤的事,從他們倆的相遇相知,再到他們的互訴衷情,盟許終生,都說的明明白白。
??落款是“蘇宴”兩個字。
??看完了這樣一封信,顧昭氣得渾身發抖,她緊咬著下唇,沒想到這其中竟然還有這樣的隱情。
??她雖然知道自己已經嫁不得蘇宴,可是心裏卻還是想要嫁一個好人,她會努力與他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如果那人很喜歡她,一直對她很好,她也會努力嚐試慢慢接受他,努力嚐試對他好一點。
??如果那人不喜歡她,但仍然給她以正妻應有的尊榮,她也會竭盡自己所能為他打理好後宅,讓他在外處事沒有後顧之憂,也會為他納妾,做一個賢良淑德的妻子。
??可她萬萬沒想到,這一切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個局。
??她現在唯一慶幸的是,幸好她當時已經對齊國公府不耐,回去後就對家裏人說了這事。
??要是她當時沒有在意這些,或者忍了下來,等到兩家人交換了庚帖,屆時她再知道這些,那時候再退婚,國公府的名聲就要一落千丈了,她自己倒沒關係,可哥哥還未娶親。
??而且……要是要是當時齊夫人沒有這麽急躁,齊寅也對她表達出好感,說不定她就會這樣稀裏糊塗的嫁了。
??……後麵的事情她已經不敢再想。
??她閉上眼,自己重生一世,可不是為了從一個火坑,跳進另一個火坑的!
??門外傳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讓她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荔辛姐姐,你是要去姑娘房裏嗎?”
??“是的呀。”
??“咦,是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沒什麽,你快去忙你自己的吧。”
??荔辛與小丫鬟笑著說了兩句之後便敲了敲顧昭的房門。
??顧昭深吸一口氣,“進來吧。”
??“姑娘,公主府那邊送來了帖子,邀您後天去公主府參加菡萏宴。”
??顧昭心思一轉,就明白了是哪位公主。
??陛下膝下有三位公主,兩位被送去和親了,剩下一位隻有四歲大小。
??荔辛說的公主,應該是陛下的長姐西寧大長公主。
??說起來這位西寧大長公主,在王都裏可是出名的很。關於她的事跡,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她早年嫁給駙馬,誰知那駙馬半年後就納了妾。
??可當時陛下初登大寶,正值用人之際。這駙馬便是陛下著重拉攏的人之一。
??為了弟弟的大業,西寧大長公主硬是忍著沒有和離,和和氣氣的讓人進了府。
??也虧得當今陛下是個有謀略有手腕的人,不消幾年,便肅清了朝野,重振了朝綱。
??而作為當今陛下唯一的嫡姐,西寧大長公主又變得炙手可熱起來。她熬了幾年,終於熬到這一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府裏的庶子送到遠在燕寧的元山書院讀書,第二件事便是把府裏的庶女和姨娘全都發配到了莊子上。
??至於駙馬,誰在乎呢?
??她在府中豢養麵首,夜夜笙歌,駙馬敢怒不敢言。畢竟如今已經不再是當年,西寧公主能夠留他一條狗命,已經稱得上是她的仁慈了。
??陛下對這一切也是持著不置可否的態度,嫡姐做的事情可以說是離經叛道,驚世駭俗,如果換做一般的女子,肯定是要被那些書生文人甚至朝堂上的刀筆吏拎出來口誅筆伐。
??可誰讓這不是旁人呢?這是他一直虧欠著的嫡姐,於是他把所有的言論都壓下去,並且親自為她賜下麵首,給她做臉。
??而這位西寧大長公主,大概是覺得成日和麵首廝混久了,最開始的新鮮感已經過去了,於是又詮釋以兩月一次的頻率舉辦宴會,除此之外,每一季還有每一季的花宴,比如春天的夭桃宴,夏天的菡萏宴等等。
??雖然長公主私生活令人詬病,然而這也不妨礙一大堆人上趕著去討好她。畢竟也許賣兩句笑說一堆好話就能換來一個錦繡前程。何樂而不為呢?
??因此每次公主府有宴,都一定是座無虛席的盛況。
??顧昭對這位長公主沒有惡感。人生在世,本來就應該及時行樂。更何況她還有這個資本。
??因此很欣然的接過帖子,又對荔辛道,“你去幫我打聽一下,齊寅是不是也會去?”
??蘇宴給她送來的信上就說了,齊寅與賀蘭瑤這是在夭桃宴上結識的。
??她不打算對付賀蘭瑤,卻不代表能夠放過齊寅。既然當初要算計她,怎麽樣也要做好被報複的準備吧?
??荔辛聞言告退,沒過多久又回來,“齊世子會去,隻是蘇丞相有事不能來。”
??顧昭“哦”了一聲,又道,“以後別再跟我說丞相的事了,叫人誤會了多不好。”她聲音有些低,眉眼黯淡下來,讓荔辛有些不知所措。
??她福了福身,道,“是。”
??顧昭又揮了揮手,讓她下去。
??一天後。
??顧昭吃過早飯,下身著一條淺緋色的馬麵襴裙,上麵罩一件暗金絲線勾勒牡丹纏枝紋的杏色大袖衫,行走間仿佛有光華流轉,登上了去公主府的馬車。
??沒過多久,馬車在公主府門前停下,顧昭提著裙子下去,入目便是門口兩尊石獅,以及站在石獅旁的……王頌庭。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上前去打招呼。
??誰知這時候,王頌庭卻主動過來,他頷首笑道,“顧小姐,好久不見。”
??“嗯。”似乎是意識到自己態度未免有些太過冷淡,為了緩和氣氛,她笑了笑,“王小姐沒有一同過來嗎?”
??“她有些事,不便前來,隻有我一人來赴宴。”至於王家那些旁支的嫡庶小姐,和他是沒有什麽關係的。
??他看著眼前眉眼越發豔麗的女子,“都遇上了,不如一道進去吧。”
??顧昭想了想,是這個理,大方應了聲好,與他保持了些距離,兩人並肩進了公主府。
??蕭媺在發帖開宴之前,找欽天監的人算過日子,特意選在了今天,蓋因前天才下過一場雨,是以在今天,氣候比較涼爽,在露天席地的後園裏設宴也不會讓大家熱著。
??也正好可以讓大家看一看,她這滿園子的蓮花。
??顧昭與王頌庭到後園時,人還沒有多起來,隻有角落裏稀稀散散的坐了幾人,都各自交談著,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到來。
??顧昭本應是與王頌庭一起到地方,然後兩人分開,各自擇了位置坐下。
??可就在她要走時,王頌庭又出言道,“咱們坐一起吧。”
??顧昭深深看了他一眼,才道,“多謝王公子美意,不過不用了。”
??雖然大長公主蕭媺不在乎禮法,來做客也不需要像在其他地方一樣恪守男女有別的教條。
??可她還是覺得不要與王頌庭扯上什麽關係比較好。
??畢竟也不熟。
??王頌庭歉然一笑,“抱歉,我隻是……”
??“不用道歉,那麽,我先過去了。”顧昭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道歉,但是也不打算深究,指了指對麵的席位,道。
??正在這時,陸從嘉與傅宣和也過來了,兩人一見著顧昭,就快步上前,與她走在一路。
??三人愈漸走遠,談話聲也越來越低,可還是一字不漏的鑽進了王頌庭的耳朵。
??他眼裏閃過一抹悵然,然後不動聲色的坐下,拎起茶壺,自斟自飲起來。
??慢慢的,公主府後園裏人就多了。
??過了一會兒,西寧大長公主蕭媺也姍姍來遲,身邊跟著六個丫鬟,還有兩個唇紅齒白的……男侍。
??顧昭這是第一次來參加大長公主府上的宴會。因為宋問漁沒有來,他就隻能和陸從嘉還有傅宣和待在一塊兒了。
??幸好身邊還有兩個可以講話的人,也不至於讓她太無聊。
??雖然一直是他們兩人纏著讓她講江南的風土人情就是了。
??如同眾星拱月般的蕭媺到自己的位置上,席地而坐之後,便笑了笑,開口道,“聽聞陛下最近封了位端陽郡主,不知是哪位?”
??陸從嘉麵色古怪的用手肘碰了碰顧昭的手臂,示意她站起來回話。
??然而其實不用他提醒,顧昭也是知道要站起來的。
??她行了個禮,不卑不亢道,“參見大長公主,大長公主萬福金安。”
??蕭媺的眉眼舒展開來,她其實生的很好看,長相裏摻雜著幾分淩厲的氣勢,再加上他的身份地位自然就讓人覺得高不可攀了。
??她看著顧昭,點了點頭,道,“是個齊整的孩子,‘端陽’這兩個字倒也配得上你。能上前來我看看嗎?”
??她說的是端陽兩個字能配得上顧昭,而不是說顧昭能不能配的上端陽兩個字。雖然順序上隻是很小的變化,可是這其中的意思可就太多了。
??顧昭依言上前。
??蕭媺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麽,會看眼色的人已經誇讚起來,就算心裏不喜的那些夫人小姐也都把這口氣憋了下去,一副真誠欣喜的樣子,似乎公主這樣說顧昭,他們也與有榮焉一樣。
??唯獨齊寅麵色十分不好,他低著頭,獨自一個人慢慢飲茶。
??而蕭媺卻緩緩勾了勾唇角,她的大拇指輕輕地摩挲著手裏的茶杯,心裏對這個新封的端陽郡主有點喜歡。
??她走到今天這一步,不說別的,看人還是會的。這些人的奉承討好裏麵,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她心裏都門兒清。
??難得看到一個麵對她既不輕視也不敬畏的小姑娘,這讓她覺得有些有趣。
??於是語出驚人道,“我看你挺順眼的,不如,把手邊這兩個男侍賜給你怎麽樣?”
??“她不用。”從遠處傳來一聲男聲。
??許久沒被人當眾拂過麵子的蕭媺當下就黑了臉,但她轉過頭看見從紫竹林處踱步而來的蘇宴時,又笑了起來,“你怎麽知道她不用?”
??蘇宴緊抿唇線,走到蕭媺麵前,拱了拱手道,“微臣來遲,請公主恕罪。”
??說完,就要往顧昭身邊去。
??然而,蕭媺會這樣輕易的放過他嗎?她還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大外甥這種樣子。
??於是又喚住顧昭,火上添油,道,“我左邊這個叫永樂,右邊這個叫長歌,永樂嘛,最是文雅不過,吹簫彈琴,書法繪畫都是頂好的,至於長歌,伺候人就非常擅長了,你平常若是累了,倦了,叫他來給你捏捏肩捶捶腿,第二天絕對能好好的。”
??蘇宴沉聲道,“公主!”語氣裏竟然頗有幾分警告的意味。
??幸好蕭媺懂得見好就收,畢竟把大外甥惹火了,到頭來討不了好的人還是她。
??顧昭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蘇宴,真不明白幾天沒見他哪來這麽大火氣,不過關於這男侍肯定是要拒絕的。
??隻是他還沒說什麽,就聽見大長公主道,“算了算了,看顧小姐的樣子,怕是消受不了這美人恩。不過你要是真開口,我還舍不得給你呢。”
??顧昭不知道現在該說什麽,但是她覺得自己保持微笑就沒錯了。
??蕭媺擺了擺手,“你回去坐著吧,還有蘇丞相,也自己找個地方坐吧。我這兒不像別人的地方有那麽多講究,你隨便找個看得順眼的人在他身邊坐下就成,不用在乎其他的。”
??蘇宴點了點頭,看見有一處空著的地方。剛走了兩步,卻發現身後的人沒有跟上來,他轉過頭看她,卻發現正往前走著的她也轉過頭來,然後無聲地繼續往前走。
??他咬了咬後槽牙,被她這沒心沒肺的舉動氣得肝疼,最後一甩衣袖,.去了王頌庭身邊。
??顧昭回到位置上,才想起來沒見著楚闋,於是問道,“怎麽沒見著楚闋?還想什麽時候得了空,和你們一塊去西郊的馬場跑兩圈呢。”
??傅宣和與陸從嘉對視一眼,有些不可置信,最後還是陸從嘉打破僵局,“楚闋沒告訴你嗎?他終於說動了家裏人,前幾天去西北了。”
??“沒有!”顧昭咬緊牙關,“沒想到他這小子竟然這麽不厚道,臨走了都不告訴我,讓我送送他,還要不要當兄弟了!”
??幾人正說著話,對麵席上突然響起幾聲不輕不重的咳嗽聲。
??幾乎是同一時間,顧昭就抬眼看了過去。
??在江南的那段日子裏,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對蘇宴的習慣熟悉到了骨子裏。哪怕是幾聲咳嗽,她也能立馬判斷出來是不是他。
??她以為他是有什麽事,結果沒想到他又低下頭喝茶,難不成是被茶水嗆到了?她沒再想這麽多,也沒有繼續和陸從嘉傅宣和兩人聊天。
??因為她又陷入了懊惱和自我唾棄,這兩種情緒交替輪回的掙紮中。
??她覺得自己道行還是不夠高深,不然,哪怕隻是麵對他的一個小小的動作,她也如臨大敵一般在意?
??在那邊蘇宴看見幾人的談話因為他的咳嗽被打斷,並且沒有再繼續,終於是滿意地低下頭。
??可是沒想到下一刻,身邊坐著的王頌庭就出聲道,“你不應該幹擾她。”
??王頌庭也時刻關注著對麵的顧昭,再加上蘇宴又坐在他身邊,目睹了剛剛的事情,他終於忍不住開口。
??顧昭是一個普通的小姑娘,她應該有自己的交際。如果喜歡她,就應該尊重她和她朋友之間的往來。
??他不知道蘇宴到底為什麽對顧昭的態度發生了轉變,但是他覺得蘇宴剛剛的做法很不對。
??蘇宴“嗬”了一聲,對他的說法不置可否。
??他懂什麽?如果不是因為在意,顧昭又怎麽可能這麽輕易被他影響?
??宴上雖然有許多人注意著顧昭,或者是王頌庭,或者是蘇宴,但他們之間的暗流湧動,卻沒有什麽人看出來。
??蕭媺估算著時間,待覺得他們都休息好了,便站起身來,理了理裙擺,道,“三月份的時候找了十幾位匠人在公主府種了一池的蓮花,現在是開得正好的時候,不知諸位有沒有興趣與我一同去賞一賞?”
??“當然有興趣。”
??“也不知這十裏荷花鋪陳是怎樣一番盛景。此生如能一見,實在無憾!”
??“公主府的蓮花肯定是與他地方的蓮花不一樣的,如果能見到,那是我們的福氣了。”
??眾人紛紛如此說道。
??蕭媺聽著好笑,並不搭話。
??她走在最前麵,身後跟了烏泱泱一大堆人,從後園裏挑了條小徑出去,路過一道石砌的拱門,上麵掛了塊匾,匾上書“聽荷”二字。
??穿過拱門,走上石橋,便見滿湖荷花盛開,蓮葉田田,臨得近了,可以看到水麵下不時有幾尾紅鯉遊竄,一會兒又潛入水底,不見蹤影。
??而橋的另一邊,卻是幾個池子串聯在一起,每個池子裏養的荷花品種,顏色都不同,大片拚接在一起,遠遠看去,就像雲霞斑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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