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捉蟲】
“等等,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三皇子被封為慎王, 這其中有沒有什麽隱情?”
??等蕭曄說完批折子時遇到的一係列事情, 顧昭再一次深—刻體會到了姑姑的感受。見他還欲再說, 於是出聲打斷。
??蕭曄聞言沉思, 輕聲道, “舊案重翻。”
??他隻說了這麽一句,顧昭卻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從前蕭暄做的事情沒有收好尾巴?
??她點了點頭,“那我三月要去江南的那天, 你來送我時怎麽同他一起來了?”
??蕭曄想了想,才想起來她說的是什麽事,道, “是孤出宮時正好在宮門碰見他了, 他就問孤要去哪裏,孤就說你要去江南, 然後今天想去國公府送送你。他說恰好無事, 如果想跟孤走這一遭, 不知道國公府會不會不歡迎他, 他都這樣說了, 孤肯定說不會呀。不過表姐,他難道真的有那樣的心思嗎?”
??蕭曄不是不相信, 隻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顧昭笑了笑,“殿下, 一個人的野心和欲望, 永遠不會寫在臉上。更多時候,你要去觀察,去感受。”
??“可是,當皇上就真的這麽好嗎?”
??“好不好,就要看自己的本心了。你喜歡,就是好的,不喜歡,好不好都與你沒關係。”
??“‘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是這個意思嗎?”
??“是。”顧昭道,“你如今站在這裏,喜不喜歡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為了姑姑,為了你自己也為了顧家,我們都沒有退路了。如果不往前,那就隻能隕落。”
??“我明白的,表姐,”蕭曄迎風而立,日光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
??這些事情,他一直都明白。
??顧昭也被他弄得情緒有些低落,輕輕“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一會兒,蕭曄又笑了起來,“其實那個位置,好像也沒有很壞。”
??“是啊,不然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人對它趨之若鶩呢?”顧昭也笑了起來。眸子裏染上星星點點的笑意。
??蕭曄定定看著她,“表姐,孤覺得,這滿王都真的沒有人配得上你。”他也聽說了外祖母想帶表姐去賞花會的事情。
??“好端端的說這些幹什麽?我總歸是要嫁人的,隻要顧家不倒,你不倒,姑姑不倒,配不配得上有什麽,隻要沒人敢欺負我就夠了。”
??她抬眼,看著滿園子隨風扶搖的花枝,覺得心情很久沒有這麽平靜了,“很久以前,我隨母親來參加過一次宮宴,當時頭上簪著一支簪子,有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小姑娘看見了,也吵鬧著想要,我沒說什麽,可是後來就沒在宴席上看見她了。”
??“其實這麽多年過去,那隻簪子長什麽樣我已經不記得了,那個小姑娘我也忘記長什麽樣子了,可是這件事我卻記了這麽久。如果當時我們兩人的身份對換過來,而我頭上依然簪著那支簪子,最後的結果肯定也就不會是這樣了。從那個時候起我就知道,隻要你們都好好的,我就能好好的,比她們都好。”
??蕭曄看著她,“表姐會一直這樣好下去的。錦衣華服,美食佳肴,金銀珠寶,您會一直有。”他在這個位置一天,她就能隨心所欲一天。
??“好。”顧昭點點頭。她沒說出口的話是,如果有一天必須舍棄這些,但可以換得他們都好好的,其實她也願意。
??太陽漸漸開始落了下去,金碧輝煌的宮殿在這種時候更有了幾分盈盈的暖意,顧昭忽然想起半年前的那個傍晚,當時他們走在宮道上,少年瘦削的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也很單薄。而那個時候的她也對未來充滿了迷茫而不自信。
??而現在他們都在往更好的方向成長著。她相信,所有人都會越來越好。
??“太子殿下,顧小姐,”穿淡粉色交領襦裙的宮娥來到兩人身邊,屈身行了個禮,然後道,“娘娘宮中傳膳了,請您二位過去用膳,陛下也在。”
??“我們過去吧。”顧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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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臣(臣女)給父皇(皇上)請安。”到了坤寧宮正殿,顧昭與蕭曄紛紛向永裕帝行禮。
??蕭琮笑道,“都是一家人,私下就不用多禮了,都來坐下吧。”
??兩人於是上前坐下。顧昭挨著姑姑,蕭曄挨著父皇。
??吃到一半,蕭琮突然道,“沒記錯的話,昭丫頭今年應該十四了吧,嶽母是不是該給你相看人家了?”
??顧昭聞言,愣了愣,他沒想到姑姑比她想象中的更受寵。一聲“嶽母”放在平常人身上當然沒什麽,可是麵前這人卻是九五至尊。
??她這麽一愣,就冷落了蕭琮。顧絮於是圓場,答道,“母親前些日子還接了齊國公府的帖子,您難道有什麽好的人選?”
??她問這話其實也不是沒有原因,朝中近來太平,皇上可不止一次對她抱怨過了,操勞了大半輩子,突然閑下來就有些不適應。
??於是開始操心臣子的婚事。
??蕭琮看了看她,有些為難,“沒有。”說句實話,他覺得顧昭這樣的性子,嫁給誰簡直是禍害了誰一家。最近他還沒有看不慣的大臣。
??可是這好歹是他外甥女,她一丁點小的時候他還抱過她呢,大抵是出於一種補償的心理,他道,“你看,給昭丫頭一個誥命如何?”
??萬一昭丫頭要是在夫家不受喜,還可以仰仗這麽個誥命好好生活。
??“臣妾覺得可行,皇上想給她什麽封號?”
??“端陽怎麽樣?篤實直正為端,明麗高光為陽,也貼合她的性子。昭丫頭,好不好?”
??“好呀,那就多謝皇姑父了。”顧昭眯起眸子笑,就當做他說的話是在誇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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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從宮裏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夜空是幽深的藍,明晃晃的月亮掛在天邊,星子閃爍,五月的風吹過來,不冷不熱。
??她剛走到門口,浮槿就走過來,“姑娘,丞相來了。”
??在外麵候著的馬車也駛過來,在寂靜無人的夜裏發出轆轆聲響,格外引人注目。
??她遲疑著沒有上前。
??主要是還有些驚詫。他不是在江南嗎?怎麽現在又來皇宮了?
??蘇宴輕咳一聲,撩開簾子,“還不上來?”
??她這才如大夢初醒一般,把住他的手上了馬車。
??“你怎麽就回來了。”過了好一會兒,顧昭才開口。
??蘇宴還為手裏殘留著的她指尖溫熱滑膩的觸感而怔愣,聽見這話,眉眼舒展開來,“事情辦完了,就回來了。”
??“那你臥病在床的消息是不是該歇下去了?”
??“是。明天回去上朝。”
??其實他什麽時候上朝和顧昭沒太大關係,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問這個問題。
??她又道,“我打聽到了蕭暄被封慎王的原因了。太子說是舊案重翻。這案子想必非常重要,不然也不會讓他一夜間惹得聖上厭棄。”
??蘇宴嗯了一聲。
??顧昭又覺得懊悔。這種事想必他早就知道了,自己說的簡直是廢話。
??她低下頭,捏著自己的手指頭玩,不再說話。
??又是一陣沉默。
??風吹動車邊的簾子,蘇宴透過縫隙看到外麵的街鎮上聲影漸息,紅縐紗的燈籠掛在屋簷下,然而也並沒有顯得很喜慶,或者說,熱鬧。
??“我聽說齊國公世子不學無術,空有一副好皮囊,你別被他騙了。”他聲音有些悶。
??顧昭側過頭看他,心知他或許是知道了祖母接帖子的事,這也沒什麽稀奇的,畢竟他是王都裏手眼通天的蘇丞相。
??馬車外的風吹進來,漏夜的月光,街邊的燈火都泄進來,映照他眉眼清楚。顧昭在心裏歎了口氣,她想,蘇宴的話說得真沒道理。在他麵前,哪裏還有什麽好皮囊?
??“嗯。”她笑著點頭,將蘇宴這句話當成是長輩或者說盟友對她的關懷,“我知道的。說起來,你就沒有喜歡的姑娘嗎?我跟你說,如果有喜歡的人,一定要主動告訴她,別給自己留遺憾呀。”
??“有。”
??“你不說,怎麽……咦,你竟然有喜歡的人?”顧昭反應過來,很有些震驚。
??她其實也隻是說說就罷。因為,真的很難想象這個人會去喜歡一個人啊。這樣子說起來,她又覺得有點嫉妒那個女子,不過轉念一想,她一定特別好吧?不然怎麽會被這麽好的蘇宴喜歡。
??“她……很好看,笑起來的時候,眼睛裏像漾著一汪春水,又像蕩碎了滿天星光。有時候嬌怯,有時候大膽,有時候狡黠,有時候孩子氣。我不喜歡‘怎麽樣的她’,因為,隻要是她,我就喜歡。”蘇宴望著馬車外行人疏散的街道,聲音不輕不重,好像一下下敲在顧昭心上。
??想到自己從前的荒唐作為,顧昭滿懷尷尬,“那……我以前,真對不起,她知道你的心意嗎?有沒有誤會。真的很對不起,我……我不知道。”
??她竭力想要忽略自己心底的酸澀,覺得很對不住蘇宴,還有那位姑娘。
??如果不是上一世直到她死都沒聽說他娶妻的消息,這一世她怎麽會出此下策?
??“她還不知道。不必歉疚,她很喜歡你的。”
??顧昭釋然了,怪不得他能這樣輕易地答應幫她,原來還是因著那位姑娘。
??“那麽,如果有機會的話,請幫我向她帶句謝啊,還有,蘇大人,國公府到了。”
??“以後你可以當麵向她道謝,下去吧。”
??顧昭很快下了馬車,臨進府時,馬車已經駛進街尾,在黑暗裏隱去了身影。
??她突然轉身,提著裙角飛快跑過去。
??“停下。”蘇宴朝硯一喊道,他好像聽見了顧昭的聲音。
??顧昭終於追上了馬車,她站在馬車外。
??蘇宴拉開簾子,看見她長長的裙擺,纖細的腰,再往上,是鼓囊囊的胸脯,和細長的脖頸。
??“有事嗎?”
??“蘇宴。”
??“嗯?”
??“再見。”她笑開來,眼裏有細碎的光。
??蘇宴也笑,“再見。 ”
??月光從天穹上流瀉下慘白的光,夜涼如水,月白如晝。
??顧昭往回走,蘇宴的馬車往前駛。
??等回到堆雲館,顧昭才忍不住俯身在床上哭了起來。
??她站在才明白她為什麽一聽到蘇宴的名字心裏會雀躍,一見到他就會覺得心安。
??是喜歡啊。
??原來真的有一個人的出現,讓她會覺得自己說過的話都是狗屁,原來其實不是嫁給誰都沒有關係。
??可是晚了,太晚了。
??她現在才明白,他真的也是個凡人,會動心生情,會喜歡一個姑娘。隻是那個人不是她。
??她知道自己這樣不對,大仇未報,而她竟然在這裏為了兒女情長涕淚滂沱。
??可是一想到以後他會將自己一腔柔情滿懷赤誠全都盡數交給另一個人,他們一起走過無數個清晨和黃昏,而自己除了一句“祝你們百年好合”之外,什麽都不能說,她就忍不住想哭。
??她閉著眼睛又嗚咽了許久,然後起身叫沉棠打水進來。
??初時聽她聲音的時候並沒有覺得什麽,待打水進來,看見她紅腫的眼睛,沉棠不免焦急起來,“姑娘您這是怎麽了?”一看就是狠狠哭過了的樣子。
??“沒什麽。伺候我洗漱吧。”
??在國公府當下人這麽多年,沉棠早就明白了“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不說”這個道理,於是也不多言,手腳麻利地擰了擰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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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為了身體著想,您多少喝一點吧?”
??“咳咳……端下去吧,咳咳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身子,還能折騰幾天呢?就這樣吧,死了倒還痛快。”
??院子裏處處掛著白燈籠,來往的小廝皆穿著黑色的短褐,丫鬟們都穿著深青的襦裙,鬢邊還簪了朵白花。
??在外麵灑掃的下人聽見屋子裏夫人的話,沒有絲毫動容,神情麻木地做著自己的事。
??病床上躺著形容枯槁的婦人,下巴很尖,顯得眼睛更大了些,麵頰蒼白。雖然仿佛依稀還可窺得她從前容貌之盛,但是也並沒有什麽用了。
??一旁的丫鬟還在苦苦哀勸著她喝藥。
??她卻已經擁著錦被側身閉上了眼睛,一副將睡的樣子。
??丫鬟見狀,隻好又將藥碗端下去,放在灶上仔細煨著。
??一連幾天,都是這樣。
??再後來,婦人終於願意再喝藥時,差點把丫鬟感動哭。
??喝過藥之後,她叫丫鬟將銅鏡拿過來,攬鏡自顧道,“枝夷,你說,我是不是老了?”
??“夫人才十九,哪裏就老了?您可別說笑了。”
??她拿著鏡子的手顫了顫,是啊,她才十九,可是為什麽鏡子裏的她已經像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嫗,暮氣沉沉。
??“你幫我上一下妝吧,選鮮亮一點的顏色。我瞧著,外麵天光真好,想出去走走。還有荔辛,讓她幫我選條裙子,厚實一點的,都四月了,我還是覺得冷。”
??“是。”
??折騰了一會兒,兩人一左一右地扶著婦人往外走,所到之處,下人們都心不在焉地向她問好。
??看著滿目慘白的顏色,她開口問道,“府裏誰出事了嗎?為什麽我一點聲響都沒聽見,這燈籠,都有些舊了。”
??片刻,她又低低笑起來,沒有情緒摻雜的笑意聽在兩個丫鬟耳裏,是很讓人心疼的意味,又聽她說,“我怎麽忘了,這是他死訊傳來時掛上的吧?這麽些年了,還掛著呢?都說人死如燈滅,可他死了這麽久了,將軍府裏,仍然是這樣慘淡啊?”
??“等我死了,又有幾個人能記得我呢?”
??兩個丫鬟已經哭了起來,“夫人,您會長命百歲的!”
??“你們,還有沉棠,浮槿,我記得在你們陪嫁過來的時候,我就把你們的賣身契還給你們了。等我死了,你們就拿著賣身契出府去吧,別把我的死訊傳給父兄他們知道了,就讓他們以為我尚在人世吧。”
??兩人一直搖頭,婦人枯樹一般的手掌把著她們,緊緊掐住兩人的胳膊,沉聲道,“答應我。”
??“是,都聽夫人的。”兩人哽咽道。
??那天晚上格外的冷清,風聲瑟瑟,沒有月光,也沒有星子。
??婦人穿戴整齊,咳了兩口血在地上,安靜地結束了這風雨飄搖的一生。
??四個丫鬟拿著賣身契出了府,帶著主子的屍體,湊錢買了一口薄棺將她下葬,葬在了王都裏的春蔭河邊。
??正是春光爛漫的時候,生前難得見,願她身後能得此常伴。
??後來四個丫鬟在王都裏找不到活計,隻能靠賣繡品,給人漿洗衣裳為生,在那年的冬天病死。
??顧昭在這個時候從夢裏驚醒。
??這不是夢,是她短暫的一生。
??更令她心疼的,是幾個丫鬟。她們本該有幸福美滿的一生,卻被她這個主子給耽誤了,在她死後,餘生也如此淒慘。
??還有她的親人。
??所幸,她終究是回來了。
??顧昭坐起來,她又想起蘇宴。
??其實,不在一起也好,嫁不了這個人也好。她這樣短命,十九歲就死了,誰喜歡她,跟她在一起,都是受苦。
??她又躺下,擁著錦被,強迫自己睡著。
??第二天,老夫人屋裏的宋媽媽就過來伺候顧昭妝扮了。
??宋媽媽是祖母的陪嫁丫鬟,對上妝穿衣的眼光都非常毒辣。顧昭想到這一點,心知今天怕是要去齊國公府了。
??她垂下眼,任憑宋媽媽在她臉上作為。隨後又換了杏紅的羅裙,這才去了淳安堂用膳。
??她到淳安堂時,隻有祖母一個人在,不由好奇道,“爹和哥哥上朝去了,可是母親也不過來嗎。”
??老夫人笑道,“你母親今天一大早出去找兵部尚書的夫人打葉子牌了,快吃吧,吃完了我有事跟你講。”
??顧昭於是慢慢吃了起來,其間也注意著給祖母挾菜,盛湯,添飯等等。
??終於用完早飯,顧老夫人才拉著孫女往內室走去,又從首飾盒裏撿拾出了一支鎏金燒藍的步搖插在她如雲的烏發間。
??“晃眼間你都這麽大了,你和那人的事我也知道了,沒關係,祖母不會說你什麽。誰年輕的時候,不會做些荒唐事呢?年少輕狂,這些都是很正常的。但是你也要長大呀,你可以一直行少年事,但不能一直用少年的心去為人處事。”
??“祖母接了齊國公府的帖子,隨祖母一塊去看看吧,記得不要任性。他們家雖然也是國公府,但是和我們卻是不一樣的,真要論起來,滿王都裏,沒有哪家國公府能比咱們家更顯赫了,齊國公世子也是個有本事的,今年十九歲,但已經是禮部侍郎了,為人溫和有禮……”
??“我知道了,祖母,咱們快走吧。”顧昭紅著臉道。
??十九歲的禮部侍郎,是挺優秀的。
??可是,可是蘇宴也才十九歲,他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了。
??她心裏有些澀,覺得自己太不爭氣。
??到了齊國公府,已經有許多人在了,一堆鶯鶯燕燕,看得顧昭頭疼。
??但是很快,她又笑了起來,因為宋問漁走了過來。
??“你回了王都也不跟我說一聲?”
??兩人因為書信往來結下了深厚的情誼,故此宋問漁對顧昭的態度更親熱了幾分。
??“這不是沒來得及嗎?我前天下午回來,昨天去了宮裏,可巧聽說你今天來了這,於是就來見你了呀。”顧昭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是一流的。在這事上,她稱第二,沒人有本事稱第一。
??顧老夫人在旁邊聽著,也不拆穿。她是很樂意孫女有幾個交好的小姑娘的。
??“那位小姐,看起來有些眼熟啊?”不遠處幾位相熟的貴女湊在一起,其中一人看見了顧昭,於是驚訝道。
??“怎麽會?王都裏要是有這樣出挑的人,早就傳開了好嗎?估計是哪個剛遷來王都的世家裏的小姐,除了範陽、清河、滎陽、趙郡那幾家,哪裏值得我們在意?”
??沒有說太原是因為王家已經遷來了。
??“說的也是。就算長的再好看,身份低了,哪裏又能和我們相提並論?”幾人又換了地方賞花,沒有再注意顧昭。
??國公夫人聽說顧昭來了,連忙帶著丫鬟迎了過來,可遠遠地一見顧昭,滿心的喜悅當下就冷了三分。
??她之前是見過這顧昭的畫像的,沒想到見麵了竟然發現她比畫上還好看。
??這……好看是好看,可是,未免也太好看了點吧?
??不過沒關係,長得好看也是本事不是?好歹是端國公府的嫡小姐,就該長成天仙。想通之後,她便上前去與祖孫倆打招呼,“老夫人,顧小姐。”
??“這便是我時常與你提起的齊夫人了。”老夫人對顧昭道。
??顧昭抽了抽嘴角,對這種場麵話很有些應付不來,有些生硬地打招呼,“齊夫人好。”
??“何必這樣見外?我也姓薑,你大可以喚我一聲姨母。”她又從腕上褪下鐲子要送給顧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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