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朝會照常進行。
??在李世民的授意下,杜如晦在朝堂之上,當堂宣讀對於尉遲敬德、蘇定方的懲罰。
??門下省的旨意有些含糊不清,並未說明兩個人究竟犯了什麽錯,隻是說他們在涇州行事不當。
??念在有功與朝,平定涇州叛亂一事,功大與過,兩人各自賞金一萬,除此之外,沒有升官,沒有別的獎勵。
??一萬金,不是一萬兩黃金,僅僅是一萬錢,也就是十貫錢……
??還沒有他們一個月的俸祿多。
??除了他們之外,今次往北方平叛的將士們,倒是有些封賞。
??一百萬錢,雖然不多,但是對於窮怕了的嶺南府兵來說,足夠令他們歡呼雀躍。
??不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對於這份含糊不清的旨意,覺得一頭霧水。
??尉遲敬德、蘇定方、長孫無忌等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則是各懷心思。
??尉遲敬德、蘇定方有些感激,也有些不忿。
??感激的是李世民沒有直接挑明他們犯的錯。
??不滿的,也是李世民沒有直接挑明他們犯的錯。
??隻能說,這是一個很矛盾的心態。
??李世民顯然也知道這一點。
??故而,在散朝之後,令人留下了程知節。
??“咬金,尉遲敬德和蘇定方那裏,你安撫他們一下。”
??“朕,不希望這一次事情令將士們有其他的想法。”
??“還有,告訴尉遲,我大唐,不是隻有他一個人可以領兵打仗。”
??程咬金臉色一變。
??一下子明白過來。
??李二郎,這也是因為尉遲敬德的無禮,心生不滿了。
??“是,臣將明白!”
??程知節趕緊答應下來,小聲說道:“聖上,尉遲他本性不壞,可能隻是這一次……”
??李世民擺了擺手,打斷了程知節的話,隨口說道:“無妨,你先下去吧。”
??“是。”
??程知節有些畏懼的看了李世民一眼,低聲告退。
??唉……
??如今的李二郎,不再是當初的秦王了。
??尉遲啊,你要是還不明白這一點,早晚有你的苦頭啊……
??“來人,傳杜如晦。”
??“二郎。”
??“嗯。”李世民點了點。
??對於杜如晦,他還是很滿意。
??沉了一下,繼續說道:“克明,是不是覺得朕罰的有些輕了?”
??杜如晦實話實說:“是。”
??本來,按照他的想法,今次的事情,最起碼要將兩人降職。
??李世民笑了笑,輕聲說道:“朕,故意如此。”
??“倘若他們知道感恩,能明白朕的意思,固然是好事一樁。”
??“倘若他們不懂……”
??剩下的話,李世民沒有說。
??但是從他並不是很愉快的表情來看,顯然不會是什麽好話。
??杜如晦心知肚明,神色一凜,低聲說道:“聖上,昨天鴻臚寺的那兩個小官。”
??“臣已經審問過了。”
??“他們與蕭家並無關係,倒是收過河東裴氏的資助。”
??“這一次,也隻是氣不過長孫衝害的裴寂、裴矩失勢,所以報複他。”
??“嗯,知道了。”
??這種小事兒,隻要確定不是有人在他背後搗鬼,李世民也不是特別在意。
??杜如晦心中鬆了一口氣。
??本來,他還擔心李世民因此會對一眾朝臣心生戒備。
??那樣的話,可就麻煩了……
??遲疑了一下,見李世民沒有說別的,杜如晦小聲說道:“二郎,我覺得,倒是應該勸一勸長孫衝。”
??“這孩子,有才氣固然有才氣。”
??“可是這直來直去的性子,實在是有些令人頭疼。”
??李世民何嚐不是這麽覺得。
??苦笑一聲,無奈的說道:“朕勸了他幾次,都沒有什麽用,你有什麽辦法?”
??“臣覺得,可能晾一晾他,能好一些吧?”
??“晾一晾?”
??李世民愣了一下,啞然失笑:“倒是有道理。”
??“既然這樣,朕今天就先不去找他了,就晾一晾他,看看他會怎麽樣。”
??……
??一晃幾日。
??李世民不僅沒有去找長孫衝,甚至都沒有聽人提起長孫衝的名字。
??這一天,他正在批閱奏疏,忽然被其中一封奏疏吸引了視線。
??“論府兵與募兵疏。”
??李世民剛剛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兒而有些混混沉沉的精神為之一振。
??俄頃,看完。
??臉上,寫滿了震驚。
??“來人,傳魏徵!”
??“是!”
??宦官高聲答應一聲,迅速將魏徵喊了過來。
??一見麵,李世民就急不可耐的問道:“魏徵,府兵與募兵疏,你是如何想的,與朕好好說說!”
??“是。”
??魏徵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深吸了一口氣,正色說道:“聖上,前幾日長孫尚書在永昌坊與長孫縣子閑聊,臣在一旁聽著……”
??魏徵娓娓道來,把長孫衝那時候說的“當兵吃糧,吃糧當兵”這八個字,著重強調了一遍。
??“聖上,臣深受啟發。”
??“雖然將全國府兵盡數改為募兵很不現實,但是如果紅薯土豆豐產,國庫倒是可以支撐每次征調府兵的費用。”
??“臣以為,府兵輪番,可以暫緩……”
??“這隻是臣的一點看法,臣以為,長孫縣子應該還有其他的想法。”
??“聖上倘若覺得可行,可傳召長孫縣子。”
??晾了幾天,這熊孩子應該也知錯了吧?
??心裏嘀咕一聲,李世民當即吩咐:“來人,傳長孫衝!”
??說罷,低頭又翻看起魏徵的奏疏,難掩興奮之意。
??雖然這份奏疏還不夠完善,可是見微知著!
??身為統兵多年的將領,李世民深受兵不知將、將不識兵的痛苦。
??倘若真的可以改府兵為募兵,就可以一改現行弊病!
??到時候,將領統兵,如臂使指,指揮如意,毫無牽製!
??這一幕,光是想想,就讓人覺得激動!
??“怎麽還沒回來?”
??李世民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話音剛落,宦官從門外進來稟報:“聖上,長孫縣子去長興縣了,小的已經命人去通傳,想來等一會兒,就能回來了。”
??這孩子,還是閑不住。
??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宦官去而複返,“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聖上……聖上,長孫縣子他……他……他沒在長興縣。”
??“他……他……他……不知道去哪了!”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