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無空悲傷

  馬車再次停下後,白承英推要了車廂的門。


  袁義的手正要碰到被白承英推開的門,見白承英自己推開了門,便收回了自己的手,站在車下衝白承英躬身行了一禮,道:“六殿下,我家主了命我送你和順嬪娘娘出城。”


  白承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看著袁義道:“到底出了什麽事?”


  袁義往馬車的旁邊走了幾步。


  “六殿下,”順嬪在車廂裏摟著自己的小孫兒喊白承英。


  “在裏麵等我,”白承英衝順嬪一笑,替順嬪關上了車廂門。


  袁義在白承英走到了自己的跟前後,小聲道:“六殿下已經聽到風聲了。”


  白承英說:“我聽到很多消息,隻是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的。”


  袁義說:“聖上駕崩了,四殿下戰死在雲霄關了。”


  白承英鎮定的神情開了裂。


  袁義伸手扶住了身體搖搖欲墜的白承英,說:“六殿下,我家主子讓你帶著順嬪娘娘盡快離開京城,若是你們無處可去,就去向南河找衛國侯爺,侯爺會護衛你們。”


  白承英呼吸急促,世宗駕崩,他對此有心理準備,可是白承允的死,他是一點也不想接受。


  袁義看白承英的樣子沒敢鬆開扶著白承英的手,但催白承英道:“六殿下,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你帶著順嬪娘娘走吧。”


  白承英低頭站了一會兒,才推開了袁義的手,說:“方才要殺我的人應該是安家的人,這是怎麽回事?”


  袁義猶豫了一下,還是跟白承英說道:“九殿下就要繼位登基了。”


  白承英看著袁義的目光一暗。


  袁義說:“我家主子說了,六殿下可以找她報仇,隻是請六殿下在此之前保住自己的性命。”


  “我沒記錯的話,”白承英說:“上官勇也是安家這一邊的人。”


  袁義小聲道:“六殿下,我家主子跟太師不是一條心,九殿下成皇,這不是我家主子的心願。”


  “那她的心願是什麽?”白承英問袁義道。


  袁義要怎麽說?跟白承英說,去他媽的皇位,安錦繡隻想帶著白承意,跟上官勇,上官平寧一起遠走高飛,遠離這一切嗎?


  白承英看袁義不說話,了然地一笑,說:“你最好還是殺了我,這樣對你的主子來說,才是最好的。”


  袁義歎口氣,說:“六殿下,我家主子既然不殺你,這就是我家主子的誠意。奴才護送你離開京城,可是太師一定不會放過你。六殿下,九殿下成皇之後,隻怕太師的權勢會比今日更大,這個天下裏,能護住六殿下的人隻怕不多,您不如去衛國侯爺那裏試試運氣。”


  白承英扭頭看向一旁,他和袁義身旁的這棵樹,這時候已經是長出了一樹的綠葉。


  袁義說:“六殿下,如果您去見衛國侯爺,請您跟衛國侯爺說,安妃娘娘不是背信棄義之人。”


  白承英又看向了袁義。


  “安五少爺帶回了聖旨,九殿下是奉旨繼位的,”袁義跟白承英說道:“這事,也望六殿下告訴侯爺。”


  “既然九弟是奉旨成皇,那京城這一夜的屠戮廝殺是為了什麽?”白承英問袁義道。


  “太子逼宮,”袁義說:“五殿下是幕後主使。”


  “那現在呢?”


  “現在九殿下準備登基成皇了。”


  白承英一拳砸在樹杆上。


  樹葉上的露水下雨一般掉下來,打濕了白承英和袁義的肩頭。


  “六殿下保重,奴才告退,”袁義也沒心思跟白承英多說,該說的話說完之後,衝白承英又是一禮,把一疊銀票放到了白承英的手裏。


  白承英瞪著手裏的銀票。


  袁義本來想走的,看白承英現在這副表情,又站下來等了一會兒,準備在白承英把這疊銀票砸他臉上後,他再耐著性子勸白承英幾句。


  白承英沒把銀票扔袁義臉上,反而咧了一下嘴,說:“你回去跟娘娘說,我跟她無仇。”


  袁義說:“那您會去找衛國侯爺嗎?”


  白承英說:“我不知道,也許吧。”


  “車裏有吃的,”袁義跟白承英說:“是死人留下的東西。”


  “多謝你,”白承英跟袁義道謝道。


  袁義想想又問了白承英一句:“若是奴才遇見六王府的人,奴才要告訴他們您的去處嗎?”


  “不用了,”白承英說道:“我有自己的去處。”


  袁義衝白承英又是一躬身,轉身往京都城走去。


  白承英在袁義走了後,將銀票放進了自己的衣襟裏,走到了馬車前。


  順嬪在車廂裏問:“六殿下?”


  白承英拉開了車廂門,看著順嬪勉強一笑,道:“娘,我們可以離開這裏了。”


  順嬪渾渾噩噩地道:“我們要去哪兒?你,你府中,府中的人呢?”


  白承英的目光落在被順嬪摟在懷中的小兒子身上,小聲道:“都死了。”


  順嬪抖若篩糠。


  “四哥死了,”白承英還是小聲道:“九弟會成皇。”


  順嬪小聲叫道:“是安妃?”


  “不是她,”白承英搖頭道:“她沒有理由這麽做。”


  “可,”順嬪說:“可是她的兒子當了皇帝啊!”


  白承英坐在了車廂前的趕車位上,趕著馬車順著官道往南邊走去。


  “六殿下!”順嬪的身子還是在顫抖。


  “我會弄明白四哥是怎麽死的,”白承英跟順嬪道:“不過在這之前,娘,我會安排你和桐兒先落腳的。”


  順嬪說:“我們要去哪裏?”


  “到了地方娘就知道了,”白承英說:“外麵風大,娘把門關上吧。”


  順嬪這一輩子就是為白承英這個兒子活著的,聽了白承英的話後,順嬪把車廂門帶上了。


  白承英專心趕車,動作不熟練,可是這車還是在往前走著,然後眼淚就流了滿麵。白承英沒哭出聲來,現在也沒有時間給他悲傷,隻是至少他能流眼淚。


  袁義進城的時候,又讓南城門亂了一陣。


  這時守著南城的人,已經是朱雀大營裏,一向跟慶楠交好的一個將官了。


  “韓大人已經回宮去了,”這將官在袁義進城之後,就跟袁義小聲道:“他讓末將告訴袁總管,他已經派人去找慶將軍了。”


  袁義跟這將官道了謝,又叮囑了這將官一句:“除非拿著皇貴妃娘娘的令牌或者懿旨,否則將軍不可放任何人進出城。”


  這將官衝袁義點一下頭,說:“袁總管放心,韓大人已經吩咐過末將了。”


  袁義跟這將官要了一匹馬,騎馬往帝宮跑去。


  街道上這時已經看不到打鬥了,也有官府的人出現,開始帶著人救火。隻是袁義身在南城,還是能聽到西城那裏的喊殺聲。


  在離帝宮還有一條街的時候,袁義看見安元誌帶著一隊人馬從東邊跑了來,袁義一下子便停了馬。


  安元誌看見袁義後,也停了馬,看了看袁義的身後,說:“你一個人出宮來了?”


  袁義隨手指了離自己不遠處的一個背街小巷,跟安元誌說:“少爺,借一步說話。”


  安元誌下了馬,跟著袁義走進了這個小巷。


  小巷裏一個人也沒有,兩邊的圍牆很高,陽光都透不進來,風從小巷深處往外刮,平添了幾份陰冷。


  安元誌在小巷裏站下後,就問袁義:“出什麽事了?”


  袁義背對著安元誌,因為憤怒而胸膛起伏著。


  安元誌伸手要拍袁義的肩膀,嘴裏問道:“到底怎麽了?”


  袁義拔刀,轉身麵對安元誌的時候,刀尖正對著安元誌的心口。


  安元誌一愣,手僵在半空。


  袁義怒視著安元誌道:“安元誌,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是不是瘋了?!”


  聽袁義這麽問自己,安元誌就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說話啊!”袁義的刀尖抵在了安元誌的心口上。


  安元誌低頭看看抵在心口上的刀尖,低聲道:“我姐知道了?”


  “你當她是傻子嗎?”袁義怒道:“太師給了你什麽好處?將軍死了,這種謊話你也說的出來?!”


  安元誌半天沒說話。


  袁義更是憤怒了,衝安元誌道:“你當我不敢殺你?”


  “那你殺吧,”安元誌抬頭看著袁義道:“殺吧。”


  袁義手僵著沒動。


  安元誌突然就身子往前一傾。


  袁義被安元誌的動作弄得一驚,忙就撤了刀。


  安元誌見袁義撤刀,苦笑道:“我姐是不是很恨我?”


  袁義在發現自己狠不下心腸殺安元誌後,一刀砍向了身旁的圍牆,將圍牆上的一塊磚砍成了碎沫。


  “袁義,”安元誌喊袁義。


  袁義從安元誌的身邊走過,往巷外走去。


  “我……”


  “有話你跟娘娘說去吧,”袁義邊往外走,邊跟安元誌說道:“現在宮裏全是玄武大營的人。還有,娘娘在讓你出宮之前,就知道你騙她了。”


  安元誌背靠著牆壁站著。


  袁義走出了小巷。


  袁誠幾個人跑到了袁義的跟前,袁誠把袁義上下打量了一下,說:“哥,你身上有血,你受傷了?”


  袁義說:“我沒事。”


  袁申往小巷裏看,說:“你跟少爺說了什麽?”


  有兵卒牽著袁義的馬走到了袁義的跟前。


  袁義從這兵卒的手裏接過馬韁繩,想了想小聲問袁誠幾個人道:“衛國侯爺在向南河?”


  袁誠幾個人一起點頭。


  袁誠說:“哥,這事你問少爺就行了啊。”


  袁義冷笑了一聲,他就是太相信安元誌這個人了!

  袁誠幾個人看袁義的情緒不對,都有點發怵了。


  袁義翻身上了馬,也沒再看袁誠幾個人一眼,打馬揚鞭往帝宮跑去。


  “他跟少爺吵架翻臉了?”袁申小聲跟兄弟們道:“我看哥那樣是在生氣啊。”


  “少爺做了什麽事?”袁笑問道。


  幾個死士侍衛一起搖頭,他們想像不出來,袁義能為了什麽事跟安元誌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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