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哥哥

  安元誌幾口扒完了碗裏的飯,又喝了一碗烏雞湯,抬頭再看自己左手邊這一桌的時候,就看見他姐夫自己吃一口,喂上官平寧一口,還不忘給白柯夾菜。安元誌的第一個反應是,這還真他媽的像是一家三口,要是他姐也在,這就是一家四口齊全了,可是隨後想到,白柯是白承澤的兒子,安元誌就心裏被火燒一樣的難受。


  “吃好了?”上官勇看安元誌停了筷子,問道。


  “我出去方便一下,”安元誌說:“你別打我外甥啊。”


  “我不打他,”上官勇塞了一口拌了肉鹵的飯到上官平寧的嘴裏。


  上官平寧這時抓了一隻雞腿送到白柯的嘴邊,說:“給你吃。”


  “喊我一聲哥,”白柯跟上官平寧道。


  “他是我爹爹,”上官平寧把小腦袋靠在上官勇的胸膛上。


  “喊聲哥,我就是不搶你爹爹,”白柯被上官平寧咬得見了血,也沒記恨上這個小肉團子。


  “哥哥,”上官平寧為了保住自己的親爹,終於是鬆了口,聲音響亮地喊了白柯一聲哥哥。


  “這樣才乖,”白柯揉了揉上官平寧軟塌塌的頭發。


  “你吃,”上官平寧還舉著雞腿。


  白柯抬頭看著上官勇道:“上官將軍,我不吃雞皮。”


  上官勇沒多想,用筷子把雞腿上的雞皮撕了下來,送進了自己的嘴裏,跟白柯說:“你多吃點。”


  白柯從上官平寧的手上拿過雞腿,咬了一口雞肉,又把雞腿遞到了上官平寧的跟前,說:“平寧你也吃。”


  “小王爺,他現在還吃不了這個,”上官勇忙笑道。


  上官平寧張嘴在雞腿上啃了一口,別看他能把白柯的耳朵咬出兩個洞來,嘴裏的小牙齒拿這隻雞腿卻沒什麽辦法。


  “你吃飯,”上官勇又往兒子的嘴裏,填了一筷子他現拌出來的肉鹵飯。


  安元誌站在中軍帳外麵,雪停了之後,幾日不見的星月又出現在了頭頂的天空上,安元誌抬頭望著天,跟陪著自己站在雪地裏的袁義說:“你說這個小王爺會不會是來找他爹的?”


  袁義把安元誌拉得離中軍帳遠了一些,小聲道:“你說話這麽大聲做什麽?”


  “哎呀,”安元誌說:“我有數,那種聲量,帳裏的人聽不見。”


  “我看他不像知道五殿下在江南,”袁義說:“不然他為什麽不去找五殿下,而是來這裏找將軍?”


  安元誌說:“白承澤的種,我們還是防著一點的好。”


  “我覺得這個柯小王爺長得像你,”袁義小聲笑道:“你自己沒發覺嗎?”


  “別,”安元誌說:“這話讓白承澤聽到了,還以為我操了他的女人呢,你還嫌這個皇子殿下不夠恨我?”


  袁義小心地看了看他跟安元誌的周圍,說:“少爺,你能不胡說八道嗎?”


  安元誌說:“要不然那小子怎麽會像我?”


  袁義這才皺了眉頭,說:“可他的確是像你,也像主子。”


  “這世上相貌相像的人多著呢,”安元誌這個時候冷道:“隻可惜他不是平安,而是白承澤的兒子。”


  “你想幹什麽?”袁義聽著安元誌的話音不對,忙就問道。


  “不幹什麽,”安元誌說:“我能幹什麽啊?現在我惹不起白承澤。”


  袁義跟著安元誌往後營裏走,說:“又想棲烏村的事了?”


  “不想了,跟自己過不去沒意思,”安元誌說:“我回去睡一會兒,你去接平寧吧,我怕他一會兒再搗蛋,他爹就真要揍他了。”


  袁義看著安元誌走遠,如果有可能,他還真想跟安元誌說說那個範紅橋,讓安元誌把心事說出來,比讓安元誌把事情憋在心裏的好,隻是袁義撬不開安元誌的嘴。


  等袁義回到中軍帳裏,就看見上官平寧已經趴在白柯的身上玩了,上官勇一個人坐在桌案後麵吃飯。


  “義叔,”上官平寧看見袁義,忙就叫了一聲。


  白柯看著袁義笑道:“我們又見麵了。”


  袁義吃驚於白柯的好記性,永寧殿裏幾句話的工夫,這個小王爺就記住他了,“奴才叩見柯小王爺,”袁義忙給白柯行禮。


  “袁總管請起吧,”白柯帶著上官平寧走到了袁義的跟前,說:“你不是應該在宮中嗎?怎麽會在上官將軍的軍營裏?”


  “奴才是奉皇命來軍中看安五少爺的,”袁義對著白柯恭敬道:“奴才許久沒有見到小王爺了,不知道小王爺一向可好?”


  白柯伸手虛扶了袁義一把,說:“我在這裏不是什麽小王爺,袁總管就不要跟我客氣了。”


  上官平寧在一旁歪著腦袋看著自己新認下的哥哥,說:“小王爺是什麽東西?”


  白柯嗬嗬地笑道:“小王爺不是什麽東西,平寧,以後你不會忘了我吧?”


  上官平寧說:“你是哥哥啊。”


  “這就是不會忘了我了?”


  “嗯,”上官平寧點頭,小臉板著道:“以後我還跟你玩兒。”


  上官勇這時放下了碗筷,說:“袁義你幫我帶平寧回去吧。”


  袁義抱起了上官平寧,說:“小少爺,我帶你去睡覺。”


  上官平寧這會兒還不樂意走,看著白柯,又看看他爹,說:“我不走。”


  “小少爺這是不要義叔了?”袁義故作難過地問上官平寧道。


  上官平寧被難住了,他想留下來跟白柯玩,防著他爹被搶走,可是他又舍不得讓袁義難過,對於上官平寧來說,這可是世上最難的選擇了,最後他的小腦袋想到了一個主意,跟袁義說:“義叔也玩。”


  “可是義叔累了,”袁義說:“小少爺陪義叔去睡覺吧。”


  上官平寧目光瞟向白柯。


  袁義說:“沒有小少爺陪著,義叔睡不著啊。”


  “哥,我明天再陪你玩兒,”在新認的哥哥和袁義之間,上官平寧還是選了袁義。


  上官勇坐在後麵笑著搖了搖頭。


  “小王爺,奴才告退了,”袁義衝白柯躬身道。


  白柯點了點頭,望著上官平寧說:“平寧,明天你要早點起,我帶你去堆雪人。”


  “好啊,好啊,”上官平寧小雞啄米一樣點著頭。


  袁義抱著上官平寧走了後,上官勇起身道:“小王爺,末將帶你去看看軍營。”


  從燒著炭取暖的中軍帳裏走了出來,白柯被帳外的冷風一吹,打了一個哆嗦,身子縮了縮。


  上官勇手裏還搭著自己的披風,看白柯受不住寒夜北風的樣子,便將披風披在了白柯的身上,看看自己的這件披風太大,又蹲下身來,把披風的下擺,比著白柯的身高打了兩個結,跟白柯說:“小王爺,江南今年的冬天不比往年,你應該多穿一些衣物才是。”


  白柯看著上官勇細心地替自己打理衣物,突然很好奇這位大將軍在沙場之上時,是一副什麽樣子,若還是此刻這樣沉穩溫和,那敵軍會怕嗎?“上官將軍,”白柯忍不住問上官勇道:“你殺過人嗎?”


  上官勇又是一愣,說:“小王爺,末將從軍多年,自然殺過人。”


  “看不出來,”白柯說:“你看上去一點也不凶。”


  上官勇站起身,陪著白柯往前走,說:“兩軍拚殺之時,沒有人會在意到對方的長相的,長相凶悍與否,與殺不殺人沒有一點關係。”


  “那是我想多了,”白柯打量著自己周圍的這些營帳,跟上官勇道:“可是我師父整天要我們這些弟子注意儀表,說為將當為儒將,文武雙全,上馬定國,下馬安邦。”


  上官勇咧嘴一笑,道:“小王爺,末將可沒有這樣的本事,末將沒讀過什麽書,上馬最多能殺敵。”


  “可我師父就上官將軍你不錯,”白柯道:“他說有機會,他還想來軍中見見你。”


  “李老元帥謬讚了,”上官勇道。


  “可是你是大將軍啊。”


  上官勇搖搖頭,“小王爺,我們這些當臣子的,學好文武藝賣與帝王家,末將為國盡力之後,還想著有一日能卸甲歸田呢。”


  白柯默默無言地跟上官勇走了一會兒,然後抬頭跟上官勇說:“可是我師父說,為將者,應該以馬革裹屍為榮。”


  “小王爺,”上官勇說:“日後你為將為帥之後,上了沙場,在兩軍陣前,當以馬革裹屍為榮,沙場歸來之後,末將望你還是忘了這個詞的好,要為身邊人想一想。”


  “身邊人?我父王嗎?”白柯問道。


  “小王爺日後自會懂得,”上官勇說道。


  白柯不知道為何,看著此刻的上官勇,他就是感覺這位上官將軍在難過。


  “姐夫,”安元誌這時從後麵走了過來,道:“房督師派人來請你到他的帳中去。”


  上官勇看看白柯,猶豫著是不是要把白柯帶去見房春城。


  “小王爺隻是來看打仗的,”安元誌說:“還是不要與江南官場中人太過接觸的好。小王爺,不如讓末將陪你在營中走走吧。”


  “元誌你,”上官勇不相信安元誌能有這麽好心。


  “姐夫放心,”安元誌湊到上官勇的跟前,耳語道:“這麽多人知道白柯到了我們衛國軍中,他若是死在這裏,姐夫要怎麽向聖上交待?我不會自尋死路的。”


  “那就麻煩五少爺了,”白柯沒等上官勇開口,便說道。


  上官勇這會兒隻得先往房春城的中軍帳那裏去了。


  “請吧,”安元誌手往前指,說:“那是我們的前哨營,那座木台,就是軍中的瞭望塔,每日有兩班兵卒輪流在上麵值守,那個地方是一刻也不能離人的。”


  “你討厭我,”白柯在安元誌說完這話後,開口問安元誌道:“我以前有見過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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