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家門不幸

  “我,”安元誌沒臉告訴慶楠發生了何事,心下一急,又咳了起來。


  “他傷得重,”袁義忙上前來道:“等上官將軍回來,慶將軍你跟他說一聲,就說袁義把五少爺送回安府去了。”


  慶楠替安元誌把毯子往上拉了拉,跟袁義說:“看他還活著我就放心了,他姐夫回來後,我跟他說,你們快走吧。”


  袁義帶著大內侍衛們將安元誌抬出了宮門。


  慶楠在安元誌一行人走了後,抬起手看了看,手上沾著安元誌方才吐出來的血。慶楠眉頭皺皺,輕輕地罵了一句:“媽的,這都他媽出什麽事了?!”


  袁義和安元誌聽到慶楠的話後,就知道安元誌強了雲妍公主的事,這個時候還沒宣揚到全宮皆知的地步。


  “沒事了,”袁義拍拍安元誌的手安慰道,在安元誌手心裏劃了六個字,家醜不可外揚。


  安元誌咬著牙沒吭聲,任由大內侍衛把他抬上了一輛馬車裏。


  等袁義把安元誌送到安府,安府裏寂靜無聲的,讓袁義都要錯覺安府對今天宮裏發生的事一無所知了。


  “袁總管?”跟著過來的大內侍衛們看著安府緊閉著的,連燈都沒有點上的大門也有點摸不清狀況了,這是要把馬車裏的安五少爺拒之門外的意思嗎?


  袁義走上了安府大門前的台階,抬手就敲門。


  門不一會兒從裏麵被打開了,安家大公子安元文一個人站在門裏。


  “大少爺,”袁義看見安元文還是行了一禮,恭敬道:“奴才等送五少爺回府了。”


  “把他送進來吧,”安元文站在門裏不出來。


  袁義衝身後的大內侍衛們打了一個手勢。


  兩個大內侍衛又把安元誌從馬車上抬了下來,安元誌這個時候暈乎乎地半睡半醒著,也不想說話,隻睜眼看了一眼黑黢黢的安府大門。


  袁義本想將安元誌送回安府就回宮的,可是看安府這個樣子,他也不敢走了。安元誌這個時候,別說安府裏的家丁護院了,就是來個小孩子,也能要了安元誌的命。


  安元文也沒看安元誌一眼,看大內侍衛們抬著安元誌進家來了,轉身就走,腳步還走得飛快。


  大內侍衛們暗自咂舌,都聽說過安家的兄弟間,安五少爺跟嫡出的四位兄長就是仇人,現在看安家這個長公子的樣子,好像是這麽回事,自己的弟弟半死不活地躺這兒,這位連一眼都不看的。


  “袁義你回去吧,”安元誌進了家門後,就跟袁義說。


  袁義把安元誌伸出來的手放回到毯子裏去,說:“我送你回房後再走,我不急著回宮。”


  安元誌便笑道:“你還怕他們殺了我?”


  “別瞎說,”袁義道:“我還沒聽過有殺兒子的父親。”


  “我就快不是這家的人了!”安元誌這時大聲道:“以後我解脫了,這裏的廢物們也能眼不見心不煩了。”


  走在前麵的安元文身形趔趄了一下。


  “夠了!”袁義恨不得捂上安元誌的嘴,說:“你身上的傷好了?不疼了?”


  安元誌這才消停了下來。


  安元文把一行人帶到了安元誌住著的院子裏,一路上袁義等人都沒見到一個安府中人。安太師為了不讓太多人知道安元誌與雲妍公主的事,看來也是下了一番工夫。


  “太師,”袁義進了安元誌的臥房,看見等在這裏的安太師就要行禮。


  “先把元誌放床上去吧,”安太師揮手讓袁義等人不要給他行禮了,指指開著門的內室對袁義道:“大夫在裏麵等著了,先給這個孽子看傷。”


  一夜之間,安元誌在安太師的口中從逆子變成孽子了。


  袁義瞪了安元誌一眼,不讓安元誌開口再跟安太師起爭執。


  安元誌沒吱聲,讓大內侍衛們看見他與安太師吵嘴的樣子,在祈順孝為天的世道裏,他的名聲傳出去,不知道又要變成什麽樣子了。


  大內侍衛們將安元誌安頓在床上後,都退了出去,站在院子裏等著。


  安太師走進內室來,跟袁義一起看大夫為安元誌看傷。看到紗布下麵,兒子祼露在外麵的白骨之後,安太師的心裏也咯噔一下,心疼起來。


  袁義跟安太師說:“太醫說五少爺好好養著就行。”


  安太師問他特意請來為安元誌看傷的大夫道:“這樣的傷,好好養著就行了?”


  大夫歎了一口氣,道:“也隻有好好養著了,五少爺的身上這回會留下疤了,以後出汗會成問題。”


  安太師想罵安元誌自作自受,可是看到安元誌這會兒又疼到發青的臉色,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後,便什麽罵人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大夫為安元誌看傷,足足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換下來的紗布上全都沾著血,至於安元誌沒一塊好皮的身上,除了大夫外,沒人忍心去看。


  “這屋裏一定要通風,”大夫為安元誌重新上過了傷藥後,留下了一張藥方,跟安太師道:“五少爺一定不能中了暑氣。”


  安太師一一答應了大夫的醫囑,親自送了大夫出門,吩咐大管家為大夫準備一間上房,留大夫在府裏,以防安元誌的傷再有不好,大夫也好及時給安元誌看。


  這位京都城裏有名的大夫也不推辭安太師讓他留府看診的請求,安府給他的診金隻會多不會少,況且也沒有人會拒絕跟安氏這樣的權貴門弟拉近關係。


  “你去守著我姐吧,”安太師出去後,安元誌就跟袁義說:“我現在也明白了,宮裏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姐和你以後都要小心。”


  “少爺,”袁義替安元誌小心地把薄毯蓋上,說:“主子其實還有話讓我問你。”


  安元誌說:“我姐還有什麽話?”


  “你對雲妍公主是怎麽想的?”袁義問道。


  安元誌蹙一下眉頭,說:“我沒怎麽想。”


  袁義說:“你們就要成夫妻了,以後的日子要怎麽過,你沒想過?”


  安元誌笑了起來,說:“我姐還真是會操心,我能怎麽想?雲妍公主隻要能安心跟我過日子,我自然不會對她壞。”


  袁義覺得安元誌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已經是不容易了,他是知道安元誌這人殺人不眨眼的,“這話可是你說的,”袁義跟安元誌道:“主子不希望你以後的日子過得不好。”


  “我日子再不好過,也比她強,”安元誌說:“你讓她不要操心我了,還是想想她跟我姐夫以後怎麽辦吧。”


  袁義微微搖了搖頭,天知道他們以後的日子會怎麽樣。


  “回宮去吧,”安元誌說:“讓我姐不要擔心我。”


  袁義點了點頭,想想不放心,又跟安元誌說:“就算你要被出繼了,也不能在安府裏目無尊長。”


  “行了,知道了,”安元誌道:“袁義你要是個女人,我真他媽的娶你!”


  袁義笑著搖搖頭,走出了安元誌的臥房。


  臥房外,安太師正看著安府的幾個管事給大內侍衛們打賞,看見袁義出來了,便道:“袁總管,你隨我來一下。”


  袁義跟安太師走到了一處無人處,就見安太師遞了一疊銀票給他,說:“這是給安妃娘娘的,你替我帶給她。”


  袁義也不替安錦繡推辭,雙手接過了安太師遞過來的銀票。宮裏收買,打賞,消災這些都需要花錢,安錦繡如今不嫌錢多隻嫌錢少。


  安太師隨後又遞了幾張銀票給袁義,道:“這是給你的,在宮裏伺候安妃娘娘,辛苦你了。”


  “奴才用不上錢,”袁義衝安太師搖頭道。


  安太師直接把這幾張銀票塞進了袁義的衣襟裏,說:“是你該得的,安妃娘娘都跟我說了,這次多虧了你,不然我們安家就要被誅九族了。”


  袁義聽安太師說了這話,便道:“太師,奴才不懂朝堂之事,但是奴才看著太子妃娘娘已經不可理喻了,她不想安家活,太師還是想想辦法吧。”


  “唉!”安太師沒有給袁義一個明確的答案,隻是跟袁義道:“家門不幸啊!”


  “奴才告退,”袁義也不逼安太師了,給安太師行了一禮後就要走。


  安太師卻又道:“娘娘有說要怎麽待太子妃的話嗎?”


  袁義衝安太師搖了搖頭,安錦繡想安錦顏死,這話袁義想,他不用跟安太師說了,安太師不可能不知道安錦繡的這個心願。


  “慢走,”安太師跟袁義說了一聲。


  袁義帶著拿了不少賞錢的大內侍衛們離開了安府。


  等袁義一行人走了後,安元文扶著老太君才走進了安元誌的臥房內室裏。


  安元誌看到老太君來,目光冰冷地喊了老太君一聲。


  “你還不扶太君坐下?”安太師跟安元文道。


  這個時候安元禮也走了進來,跟安元文一起站在了老太君的身後。


  安元誌看看這幾人,說:“這是要幹什麽?三堂會審嗎?”


  老太君說:“你倒是一點也不知道害怕。”


  “最壞的結果不過是死,”安元誌說:“我不怕死,那我還怕什麽?”


  安元禮聽了安元誌的話後,忍不住心裏怒氣地道:“你差點害死我們全家老小,你到現在還這樣滿不在乎?!”


  安元誌撇撇嘴,那意思就是在說,他幹嘛要在乎這一府的大大小小?


  “你!”安元禮看到安元誌的這副樣子,就要跳腳。


  “好了,”安太師這時開口道:“事情都過去了,聖上不怪罪,我們還說什麽?”


  安元誌就說:“聖上不是說要父親你將我過繼出去嗎?替我找好了人家嗎?”


  安太師說:“你就這麽想從這家出去?”


  “我出去了,不就不再礙你們的眼了嗎?”安元誌說道:“再說這是聖旨,我能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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