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你能不能原諒師傅
樓君笑輕輕撫摸著我的腦袋,一下下地撫慰著我悲傷的心情。
不久,鬼侍女便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走了進來,一股濃鬱的苦澀味傳來。
我接過那碗藥後走到床邊,喂廖祁連喝下,可他根本不喝進去,滾燙的藥湯順著他的下顎線和脖頸流了下來。
我的鼻頭泛起一陣酸澀,輕聲對昏迷的廖祁連說道:“祁連,你快喝啊……喝了才能好……”
然而這些話他根本聽不見,中藥也喝不進去。
我急得都快要哭了,一旁的樓君笑見狀,用兩根手指在廖祁連的胸口的穴位上飛快戳了兩下,接著他一手又迅速掐住了廖祁連的兩腮,另一隻手奪過我手中的藥碗,直接灌了進去。
廖祁連被嗆得直咳嗽,我心疼地看著他,對樓君笑說道:“你看你把他嗆到了!還是我來吧!”
樓君笑充耳不聞,將碗裏的中藥一股腦地都倒入了廖祁連的口中。
不過樓君笑這番粗魯的操作成功讓廖祁連從昏迷中醒來,他麵色痛苦地咳嗽著。
我連忙湊上前,小心翼翼地幫廖祁連拍打著後背,替他順氣。
廖祁連一臉蒼白,看起來渾身無力,他墨黑的眼眸中浮上了一層薄霧,淡淡看向我,虛弱地朝我問道:“剛剛你們的話我都聽見了,我要死了?”
我強忍住內心的傷感,嘴角勉強撤出了一絲微笑,柔聲安撫他道:“你不要瞎想,你還很年輕呢,就是一些普通的小毛病,喝一點我的血不就行了嗎?”
廖祁連的目光幽幽看向了站在我身後的樓君笑,隨即又將他的視線轉移到了門口。
我朝門口看去,阮琴琴正麵無表情地依靠在門框上,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不知在想些什麽。
眾人離去後,我守在廖祁連的床邊一整天都沒有吃飯,因為我很害怕廖祁連突然間不說話,直接睡死過去,所以一直拉著他嘮家常。
“爺爺在我小的時候一直都對我很嚴苛,他也嚐試著教過我一些道術,可我不知道是我的悟性不高還是腦子笨,就總是學不會,這時候爺爺就會說,你看看比你小一歲的弟弟還在山裏學道術,從小就遠離家人朋友,他一個人在外麵多辛苦啊?有這麽好的條件你還不想學,對得起你的弟弟嗎?”
說著說著,我自己就忍不住嗚咽了起來,我怕廖祁連發現,於是將視線轉移到了窗外。
廖祁連忽然劇烈咳嗽起來,緊接著他的嘴裏噴出一灘殷紅的鮮血,血液染紅了被子,他的咳嗽聲接連不斷,連呼吸的餘地都沒有。
我無助地看著廖祁連,鼻子發酸,眼角濕潤,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情湧上心頭。
廖祁連聲音略帶一些沙啞,淡淡道:“我死後……你能不能原諒師傅?”
我神色呆愣地看向廖祁連,都到這個時候了,他為什麽還想著邱宇?
見我不回答他,廖祁連空洞的眼神轉向天花板,接著說道:“師傅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從我記事的時候起就一直在山上,小的時候他像個父親一樣,溫柔地照顧我,陪我玩。可在學堂裏學習的時候,他對我很嚴格,他在我心裏一直都是個亦師亦友的存在。”
聽廖祁連的話,他似乎不知道邱宇的真實身份和他背地裏的所作所為。
我知道廖祁連說這麽多還是為了讓我能夠跟一個正常人生活在一起,盡管樓君笑是一隻鬼,可邱宇是一條龍啊……而且邱宇的性子在我看來有些陰鷙孤僻,雖說有的時候幫了我不少忙,可他做得事情有時候也會讓我毛骨悚然。
我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有把邱宇的真實身份告訴廖祁連,我怕他的情緒一下子激動,對他的病情不利。
窗外的天色越來越暗,一輪明月不知何時掛在了半空中。
入夜之後,周圍空氣漸漸變得涼爽起來,我趴在床沿想要小憩一會兒,可能是這兩天太累了,覺得有些困乏,一個不留神便睡著了。
就在我睡得迷迷糊糊之時,我的身旁似乎有了動靜,一股竹子的清香傳來,我倏地睜開雙眼,狐疑地看向來人。
我不禁皺起了眉頭,朝他張了張嘴,卻又把剛到喉嚨的話都咽了回去。
來人淡淡掃了我一眼,接著他又看向了床上昏睡的廖祁連。
邱宇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寒光,他身上帶著一股涼意,似乎是急忙趕過來的。
邱宇的目光緊緊注視著床上的廖祁連,眉宇之間透露出了幾分擔憂,他頭也不抬地用如同陌生人的口吻說道:“借我一點你的血。”
“好。”我應了聲,隨後站起身,“我去找刀。”
正當我準備走出去拿刀的時候,邱宇卻叫住了我,他冰冷的嗓音低聲道:“我這裏有。”
說著,邱宇一把拽過我的胳膊,不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拿出刀,毫不留情地在我的胳膊上拉了一大條殷紅的刀痕出來,他用碗接著我傷口處流淌下來的血液,整個操作行雲流水,絲毫沒有顧忌我會不會覺得痛。
我在內心暗暗安慰著自己:隻要能夠救廖祁連,受這點小傷算什麽?
邱宇將血接了滿滿一碗後,才走到了床邊。
我拿出隨身攜帶的紙巾擦拭著自己的傷口,火辣辣的灼燒感讓我有些不適,或許是流了太多血,我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有些想睡覺。
我走到床邊,狐疑地看著邱宇將一包白色粉末和我的血融合,警惕地問:“那包白色的粉末是什麽?祁連喝下去之後就沒有事了嗎?”
邱宇並沒有正麵回答我的話,冷冷道:“他是我的徒弟,我肯定不會害他。”
看著廖祁連把那碗殷紅的血液都喝下,我的心裏依舊是七上八下的,這麽喝血能管用嗎?
廖祁連把那碗血都喝完後,原本慘白的臉色終於有了幾分血色。
我鼓起勇氣問邱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廖祁連的體內被人硬塞了一隻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