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長兄為媒
玄青派一行，燕瀟和曾路也算收獲頗豐，小師妹已經嫁給大師兄趙衡，如今懷胎六月的肚子高高隆起，一說話便羞的滿麵通紅，忍不住往丈夫身後鑽。
至於他們那誤打誤撞認下的師傅，燕瀟和陳洛倒是十分意外，本以為會是個貪財小氣的老頭兒，卻不想竟是個麵若冠玉的青年，雖自身本領高強，但派中事務，大多都丟給了弟子趙衡管理，而他自己，則整日對著一把撥的油亮的算盤，用修長白皙的手指在上麵不停的算著門派的收入。依燕瀟看來，這掌門師傅不做掌門，做個賬房先生也是不錯的，陳小洛則補充道，怕還會是個屬貔貅的賬房先生，隻進不出。
燕瀟莞爾，也確實，他們帶來的金銀禮物，被他們這位師傅收下以後，便再也不見了蹤影，夥食上美其名曰眾弟子一視同仁，使的燕瀟和陳洛，跟著吃了好幾天白菜豆腐，若不是常去懷孕的小師妹那裏蹭些葷腥，燕瀟覺得自己的雙眼都開始冒了金星。
於是乎，兩人在玄青派隻待了三天，便逃似的離開了，臨別時，他們那師傅還站在門口，有些靦腆的笑著，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喚他們下次帶上禮物再來。
燕瀟一聽，本就不算靈便的腿腳一軟，更加不聽使喚了，還是陳小洛一躬身子將她背起，小跑著下了玄青派的山門。
兜兜轉轉，兩人從熱情粗獷的北方，一路到四季如春的南地，日子漸漸過去，雖平淡，卻勝在溫暖。
二哥哥在位的這些時光，燕瀟能明顯感覺到百姓的生活在日益變好，這是她所欣慰的，卻又難免感傷。
初春的楊柳抽出鵝黃的嫩蕊，吹麵不寒的微風，輕輕撩撥著燕瀟耳際的長發。
走的累了，燕瀟坐在一截橫倒的枯木上休息，陳小洛瞧見不遠處有個婦人端了一簸箕曬幹的山楂果子，知曉她嘴裏愛含著這些酸酸甜甜的東西，便小跑著追上買下一些。
側耳，忽的一陣朗朗的讀書聲傳來，孩童們閱讀的聲音歡快明朗，仿佛聽著拖長的尾音，就可以想象到他們搖頭晃腦的模樣。
一首詩詞念完，教書先生開口，讀起了下一篇佳句，入耳的聲音溫潤柔和，像那綿綿落下的細雨，也落在了燕瀟心頭。
起身，燕瀟朝著那鄉間私塾看去，窗子裏來來回回踱步的身影，讓她不自覺潸然淚下。
擦了擦眼淚，燕瀟再次望去，麵前的身影同記憶中那抹相重合，當年她打著瞌睡趴在書案上，大哥哥不厭其煩的，一遍遍幫她講解書中的內容，那時燕瀟就覺得，比起做個忙碌無趣的皇帝，大哥哥的性子，更適合做個淡泊無爭的教書先生，好日日與他最愛的詩詞書卷為伍。
似乎有所感應，私塾中的先生忽的停下步子，向著窗外望去，與燕瀟四目相對，先是一怔，後而宛然的笑了。
那一笑，恬靜自然，淡泊無爭。
同大哥哥回家的路上，燕瀟心中的歡喜之情如滾油開了鍋，可麵上嘴巴一撇，又將將要落下淚來。
方才賣山楂的婦人迎麵過來，瞧見燕瀟等人，朝著前麵的大哥哥道：“穆先生，有客人啊！”
燕瀟眼見大哥哥笑著點了點頭，那婦人便抓起一把山楂果子就往燕瀟懷裏塞，嘴裏嗬嗬笑說道：“閨女，多來點兒，這點兒俺不收你們錢。”
“謝，謝謝。”燕瀟抱著滿懷的山楂，看了看婦人，忙說了聲謝謝，轉臉去看大哥哥，卻見他點點頭道了聲，“謝謝劉嬸兒。”
那婦人聽到謝，昂著頭哈哈一笑，自豪的炫耀道：“俺家虎兒有穆先生教導，都會識得幾個字了，虎兒長大以後，也不至於像俺和他爹一樣，做個睜眼瞎。”
“虎兒聰慧，好好念書，以後有所成就，造福一方才是好的。”
“好！好！”那婦人笑的開懷，聽到耳邊先生的話，更覺得她家虎兒前途不可限量，臨走時，嘴邊的笑意還上揚的合不嚴攏。
燕瀟聽在耳邊，一聲“穆先生”，喚的她有些恍惚，可細想一下，“燕”是皇家姓氏，大哥哥這個“穆”，是尊了母後的本家，燕瀟低頭淺淺一笑，看著大哥哥，輕聲開口道：“穆堯哥哥。”
有所會意，已改名穆堯的太子微笑著應下，依舊寵溺的看著燕瀟，有些疼惜的道：“瀟瀟竟瘦了。”
燕瀟眼眶一熱，噗嗤一聲笑了，“哥哥不管什麽時候，都覺得瀟瀟不夠胖，可小洛都快要背不動我了。”
目光看向陳洛，穆堯笑說道：“小洛背起你時，何時肯真將你丟下？大哥都不曾敢想，你竟還活著。”
燕瀟望望陳小洛，悵然道：“我也沒想到我還活著，更沒有想到，今生還有幸在這裏遇到大哥哥。”
穆堯低頭一笑，平靜釋然。
陳洛看了看四下無人，悄聲說道：“先生，夫人和公子，已經安排在京城外，過些日子，我便派人將他們接來與你團聚。”
“多謝。”穆堯拱手道一句謝，“當初你在他麵前力保她們，我已有所耳聞，感激不盡。”
陳洛笑笑，“以前我以為隻要我多加請求，皇上雖冷酷決絕，也可以勉強容她們幾條性命，如今在這裏見到你，才發現他是用他的冷酷，蒙蔽了我們所有人的眼睛。世人眼中的太子已死，一劍封喉，沒有人相信他還活著，於皇上來說，不過是偏遠山村，多了個教書先生。”
“這倒也應了我的樂趣，對於大梁和百姓來說，也更需要一個二弟這般的人。”
陳洛聞言，不曾奉承虛偽，如實點了點頭，頓了片刻，卻拱手行了個禮又道：“天意安排，陳洛還有一事相求。”
穆堯挑眉，不由的問道：“如今我這般手無縛雞之力的教書先生，還有什麽可以幫到你的？”
燕瀟正撇著嘴，心中又是酸澀又是釋然，卻被陳小洛一把拉了過去，一本正經的道：“陳洛今日正式向穆堯先生提親，請求先生，將妹妹下嫁於我。”
穆堯神色一愣，舒緩的笑了。
燕瀟湊過去悄聲問道：“小洛，咱們這不是已經在一起了麽？”
陳洛柔聲道：“聘則為妻奔為妾，與禮數不和。瀟瀟，我不能委屈你，如今有兄長在，我們之間的婚事，也算做的圓滿。”
聽罷，燕瀟了然的點了點頭。
良辰吉日定在了三月末，當燕瀟一身並蒂花開的喜服穿在身上後，對著鏡中淡淡掃胭脂的自己輕輕笑了。
這場婚禮辦的簡單，卻極其熱鬧，四裏八鄉求學的學子們，聽聞先生嫁妹妹，都紛紛送來了自己賀禮。
燕瀟頂著鮮紅的蓋頭，紅綢那端是陳小洛溫暖修長的手，慢慢的，沐浴著春日的暖陽，穿過磚瓦的小院兒，他們端端正正的拜了兄長天地，結為一世夫妻。
夜裏，洞房的花燭燃的悠悠，燕瀟看著陳小洛醉意微醺的進門，一張臉騰的紅了，也瞬間明了了定了日子之後，陳小洛朝她擠眉弄眼的意思。
細長的稱杆兒挑開蓋頭，陳洛還未細細看清蓋頭下的人兒，就被燕瀟“嗷”的一聲撲了上來，揪著新郎官的衣領，咬牙質問道：“陳小洛，你是不是早就對我色欲熏心圖謀不軌？”
“我……我……沒……沒有！”
如此本該情意綿綿的場景，突然鬧這樣一出，直問的陳洛緊張的有些結巴起來，當初隨著皇帝平撫百官的時候，都不曾有如此慌亂過。
“沒有？”燕瀟一瞪眼睛，有些不服氣，“我長的不夠漂亮嗎？”
“漂亮。”陳洛的回答已經不過腦子了。
“那你對我沒有非分之想？”
“有……有！”
“有？”燕瀟一把擰起陳小洛的耳朵，惡狠狠的道：“陳小洛，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
“鬆手！鬆手！疼！疼！”
陳洛疼的呲牙咧嘴，腦子即刻清醒了過來，趕忙道：“瀟瀟，瀟瀟，你聽我說，你聽我說。”
“嗯？”
燕瀟半信半疑的鬆了手，環著胳膊端端正正的坐回床上，聽著陳小洛能說出什麽花言巧語來。
陳洛揉揉耳朵，到燕瀟身邊坐下，神秘兮兮的道：“我剛得了個消息。”
“什麽消息？”燕瀟來了興致。
“陸允那廝剛得了個女兒。”
“成瑗生的？”
陳洛點點頭，接著道：“據說長的十分漂亮。”
燕瀟想想，那陸允生的一表人才，成瑗相貌也是不差的，如此兩個人的孩子，漂亮些也在情理之中，不由得反問道：“那又怎麽了？”
陳洛湊近，悄聲道：“你就沒有點兒什麽打算？”
“什麽打算？”
“想他那女兒長大之後必定也有著傾城之貌，不如我們生個兒子，長大後將她騙過來如何？”
燕瀟點點頭，覺得有理，想著這也算報了當初他們夫妻二人的“負心”之情，可片刻，又簇起了眉頭，引的陳洛不解的問道：“怎麽了？”
燕瀟扭頭湊近陳小洛，有些無語的道：“師傅剛托人送來消息，說小師妹剛生了個白胖的兒子，要我們帶上百日禮，上山去慶祝。”
“那又怎麽了？”陳洛想著，這該是一件好事啊！
“可是，為什麽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陳洛看著簇起眉心的人兒，身上淡淡的馨香已經勾到了他的心頭，不自覺貼近燕瀟誘人的身軀，看著白瓷般的脖頸和嫣紅的唇，忍不住低頭吻了下去?，帶著濃重的鼻音和急促的呼吸道：“不管他們，我們先生個娃娃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