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與天一弈
公元前209年,也就是秦始皇薨的前一年。秦始皇這一年中連連遭遇了:熒惑守心,落隕石,沉璧複返三件奇道事,弄得本來不信邪的秦始皇,也變得疑神疑鬼,寢食難安。而更令他糟心的是,這三大上天示警的異象自上而下傳到了民間。
秦始皇統一天下後,采用了法家指導思想,采用極其嚴苛峻法,來鞏固皇權,管理國家。這種嚴苛製度有利有弊,利是秦始皇迅速穩定了局麵,但弊也顯而易見,嚴苛的法令如同壓在人們心頭一座大山,遲早有壓垮人心的那一天。底層人民暗暗希望天下打亂,推翻秦始皇的暴政。此時來自秦宮中傳言,借著人民的心理預期,一下子傳遍天下,弄得街知巷聞,人心浮動。
身處逆境的秦始皇,心中暗歎:“該來的還是來了”,思緒不由得飛到從前,憶起年少時的一段舊事……
公元前247年,嬴政13歲時即王位。但由於年幼,朝政由內嫪毐,外呂不韋兩股勢力把持朝政。隨著年齡的增長,嬴政的政治野心越來越大,漸漸的不甘於屈居於嫪呂之下,在暗中反抗。
麵對靠私通太後朱姬羽翼日益豐滿的嫪毐,和越來越不聽話的嬴政。呂不韋終於按耐不住,想出一條毒計:呂不韋派人四處散布謠言,嬴政並非先皇所生,乃是朱姬私通所生。想要一石二鳥同時打壓嬴政和嫪毐。謠言傳到嫪毐耳朵中,暗暗好笑,眼睛一轉計上心來,暗中派人在謠言中又添油加醋又補充一個坊間最愛聽的細節:朱姬當年正是呂不韋最受寵的姬妾。一日,呂不韋宴請當時還是質子的嬴父庒襄王,席間朱姬獻舞把嬴父迷得神魂顛倒,呂不韋把嬴父看成好奇貨可居的政治資源,為討好他不惜把當時已珠胎暗結的朱姬送給嬴父。這個再明顯不過的謎題—呂不韋是嬴政的父親這個重磅消息一下子在坊間炸開了鍋。
這樣,不管是呂不韋的計,還是嫪毐追上來的計,嬴政總歸是繞不出去的。嬴政遭受了空前的政治危機,手足無措,而手下的謀士又拿不出什麽好計,但好在一個謀士,舉薦了一個謀算智計近乎於妖的隱士—鬼穀子。嬴政心亂如麻,但也別無他法,索性死馬當活馬醫,親自上門去找鬼穀子。但竟被鬼穀子宅門外一青衣書童拒之門外,還道:“先生料定,陛下此行雖親自上門,但必對先生的神通將信將疑,不如暫且回去。但先生也叫陛下不必擔心,不久之後將有一個異士攜一重睛異鳥,必解君上心頭之憂。”
嬴政手下哪怕一個文士都能把這把門的書童擺平,但嬴政沒有糾纏,還是心事重重的回去了。一月之後,嬴政本已把此事忘記,沒想到徐福真帶著重明鳥而來。相傳夜郎國獻重明鳥賀大禹治水成功,自此重明鳥預示聖主降世。老百姓其實根本不在乎嬴政是誰的種,他們真正在乎的是帝王是不是明君,今後會不會有好生活。如今重明鳥在嬴政的手中,輿論的天平自然偏向嬴政,嬴政借此機會逐漸把持朝政。為破身份謠言,順手殺了仲父呂不韋。為保太後朱姬名節,又除去嫪毐。至此內憂外患被一抹而淨,嬴政正式上位。
誌得意滿的嬴政,突然想起這一切正應了鬼穀子的預言,起身重新去拜見鬼穀子。同樣的書童守門而立,不過這次似乎沒有又把他們拒之門外的意思。但那書童掃了一眼來人的陣仗,忙道:“先生的草廬狹小,這麽人進去,多有不便”
嬴政沒有強求,揮手屏退眾人,隻帶了一名護衛隨書童進了草廬。草廬雖小但四周用青竹竿圍攏的院子很大。院子正中有一圓形石桌,四麵圍著四個石墩,石墩坐著一位身著青衣的老者,坐在石墩上正好背對著三人。嬴政料想此人就是鬼穀子,想到此處徑直走到那人身後,又繞到那人麵前在石桌前麵的石墩坐下,和那人麵對麵。嬴政這才看清,麵前對坐之人,是一個瘦小枯幹披肩散發的老者,正低頭望著石桌上雕刻的簡易棋盤出神。那人突然冷不丁的抬起頭來,嬴政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此人相貌極其醜陋,臉上黝黑的皮膚內裏竟好像沒有一絲多餘的血肉,牢牢的繃在頭骨上,乍一看就像一個尚有毛發的黑骷髏。
那人正是才智近乎於妖被傳的神乎其神的鬼穀子,隻見鬼穀子衝著嬴政嘴角微微一揚,一個陰寒之氣瞬時傳來,嬴政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鬼穀子向右邊努了努嘴,是他坐到自己的右側那個石墩上。嬴政站前身來,很自然的坐在石桌右側石墩上。之後,鬼穀子再沒有下文,別過頭專心致誌的望著棋盤。嬴政按耐不住正要出言打斷之際,鬼穀子終於把懸在空中許久放下,落下一子,用蒼老沙啞的聲音,解釋道:“眼前這局不是表麵那麽簡單,是陛下的命數棋局!”
“命數棋局?”嬴政喃喃道。
“不錯,陛下的人生起落都在這個方寸之間的棋盤上,至於上麵的落子就是陛下的人生一個個重要轉折點……”
“那先生與何人對弈”嬴政追問。
鬼穀子詭異一笑,道:“能和在下對弈的隻有老天,所以陛下絕對不能坐在對麵。與天對弈的過程也就是扭轉命數劫數的過程。”
嬴政突然想起一事道:“我見先生剛才遲遲未落下那子,可是朕的命數遇到什麽難題”
鬼穀子醜陋的臉上現出一閃即過的訝色,點點頭,用沙啞冷酷的聲音道:“這步棋叫,熒惑守心落隕石,沉璧複返祖龍死”
嬴政身旁的侍衛李瓊,一聽到“祖龍死”三個字。不禁把腰間佩劍抽出一截,一道寒光立時反射到鬼穀子的臉上。嬴政立刻按住身旁李瓊的手,很隨意的把劍柄推回劍鞘。似乎很隨意的說:“上次來,先生閉門不見,但朕靠著先生留下的隻言片語轉危為安,想必先生定能勝天一子”
“勝天一子?”鬼穀子捋了一下枯黃但仍倔強微微上翹的山羊胡,如實道:“別說一子,半子都未得,輸到無棋可下。陛下看這棋盤之上,留下不超過十子兒的位置空隙。至於最後那落子,隻是有個隨意放上去而已”鬼穀子說到這兒,指著落子落的滿滿當當棋盤上,道:“陛下人生的這盤棋,揮翅方瓊,縱橫捭闔,人生不可不稱之為恢弘,必然成就千古第一帝的宏圖大業。但鮮花著錦烈火烹油誌得意滿之時,也是劫數到來之時。”
“難道劫數正是先生所說的熒惑守心落隕石,沉璧複返祖龍死?”
鬼穀子微微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先生可有化解之法?!”嬴政終於失了淡定,追問道。
鬼穀子搖了搖頭道:“任你成就萬世不拔之基,但終不會躲過壽數的牽絆”
嬴政一下沉默下來……
鬼穀子醜陋幹癟的黑臉上,露出微微一絲得色,目光又落到眼前棋盤,微微一眯眼,揚聲道:“陛下來看眼前的棋盤,落子極盡布滿,縱然有補天之誌,也終到了無棋可走的地步,如果把棋盤擴大。現今的困局不過是一城一隅之失罷了”
嬴政聞言又來了精神,連忙湊近道:“先生的意思是,假如突破壽數上的限製,得到永生之術,就可和天數多周旋幾局?!”
“正是如此”鬼穀子點頭稱是。。
“請先生賜教永生之術”嬴政直言追問道。
“現在還不是時候,他日陛下東臨滄海,觀海天之間出現異象之際,在下必會遣人捧鏡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