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一見李修悟終生
賈府的人急匆匆的趕路,王熙鳳也換了車,還把寶玉叫到了車上,細細的問他關於李修的事情。
寶玉是個藏不住話的,二嫂子又是他素來喜愛的表姐,就把李修的家事說了個底兒掉:“他是隴西李家敦煌支族人,距今也有五百年的傳承了。隻不過敦煌那裏一向的貧瘠,生存大是不易。讀書人也少的可憐,他母親過世後,父親索性出了家。隻留下他一人,無依無靠的自己活著。
前年頭上,他成了茂才後,隨著大嫂子家的二叔,一同進了京。一來是遊曆京城,還有就是求學。投貼在國子監,做了一個旁聽生。”
王熙鳳很是奇怪:“怎麽又和珠大嫂子家拉扯上了?”
寶玉笑了起來:“人家也是同宗啊。就如咱們家京城是寧榮二府,金陵老家還有幾個房頭一樣。大嫂子的父親可是金陵國子監的祭酒,給自己族中子弟在京城謀個旁聽,還不是手到擒來。”
王熙鳳似笑非笑的看著寶玉:“要你這麽說,你去求求珠大嫂子,把你也送進國子監讀書,豈不是更好。”
寶玉果然臉上掛不住,臊的自己不想說話。
王熙鳳拍了他胳膊一下:“姐姐和你開玩笑呢,你還當個真。你再說說,是怎麽和他認識的?”
寶玉記起那年秦鍾被人欺負,是住在他家不遠的李修,趕跑了尾隨秦鍾一路的金榮等人,還和薛蟠打了一架。
“他們兩個也怪,真是不打不相識。打完一架後,反而成了好友。他拘束著薛蟠也消停了許多,偶爾還會指點一下薛蟠做生意,那薛蟠如今可是生發起來了。”
王熙鳳眼前一亮,暗暗記在了心裏。使個眼色給身邊的丫鬟平兒,平兒探頭出去問趕車的人,距離安排好的莊院還有多遠。
不一會的功夫,女眷們的車,進了一處莊戶家。女眷們紛紛下車去如廁一下,留下寶玉在院子裏逗著農家的女兒取樂。
平兒姑娘從外麵走了回來,伺候著王熙鳳洗漱一番,偷偷的說著話:“薛大傻子果然不在隊伍裏,想來是回去救那個書生去了。”
王熙鳳眯著眼睛想了想,薛蟠這憨貨自從去年開始,忽然開了竅一般,又是銀號,又是當鋪的,還開了一家專賣西洋物事的鋪子,可是把姨媽薛夫人給樂的夠嗆,說是兒子終於長大,知道了養家。
那時自己就覺得不對,要說他妹妹有這份見識和手腕,倒是不足為奇。單憑著薛蟠自己,是絕不會想著做什麽西洋專賣。
要知道,偌大京城裏,他們家買賣可是獨一份,隻因為西洋的貨物大都是內供,沒人想著和洋人簽什麽專賣文書。一下子壟斷了京城的洋貨,那銀子可不就是掙得海了去嗎。
今天終於知道了原委,原來是有高人在背後指點啊。
最妙的是什麽?
指點他的那人,竟然還和自己府上有著瓜葛。
又是珠大奶奶的族人,又是寶玉和薛蟠的好友,更是珍大哥哥的仇人!哈哈哈!這可真是有趣的緊。
若是我能從中調和他們兩家的關係,想來那李修也會對自己感激。畢竟他惹得是寧國公府,一個茂才而已,做點手腳就能去了他的功名。
冤家宜解不宜結,自己也能趁機籠絡一下這個李修,讓他也給出幾個點子。總好過偷摸著去放什麽印子錢,還掙不上幾個子。
對!就是這個主意。
珍大哥哥正欠著自己人情,就用李修來換。
“平兒,你去告訴旺兒,讓他快馬加鞭的回京城,一定要跟上薛蟠,看看他把那個人藏到哪裏去。”
平兒又急匆匆的去找來旺交代事情,等著她回來後,一行人才又重新上了車轎,奔家廟水月庵而去。
他們著急要救的李修,此時正自己趕著驢車去順天府,車後裝著兩個寧國府的奴仆。
到了順天府就敲鼓鳴冤,找出自己的紙筆,現寫了一份狀子遞進去。
自己還跟自己解釋:“先寫殺人滅口,再寫秦可卿死因不明,最後寫賈家勾結外姓王爺,還有僭越的勾當。”
李修手上寫著,心裏發問:“這又是何道理?”
“讓你寫你就寫,有人問,你就說那棺材板有問題。證人就是薛蟠。”
旁邊看著他寫狀子的差役,就覺得這秀才怕是被打壞了腦袋,怎麽自己跟自己嘀嘀咕咕,一個勁的說話啊。
狀子遞進去,人被請到廂房裏先坐一下,後堂的老爺得要先看看狀子再說。
捧著一杯熱茶,李修又開始問自己:“誠如兄長所說,你我本是一體,是被奸人所害,一分為二。”
“賤人,他們是賤人!”
李修閉上了嘴,他還說不出這兩個字。
腦海裏的自己原原本本的把遭遇說了一遍,到現在他還不敢相信。要不是自己給自己露了一手絕的,他也以為是自己被打傻了。
怎麽回事呢?
還要從他再次暈倒說起。
這一暈,他可看見了一個自己。
沒錯,相貌模樣和自己是一模一樣,就是性格身高有著天壤之別。
大個子李修也在打量著這一世的自己,先是對他的個頭不滿意,不到一米七五,你怎麽能低頭見山。再就是身子骨也不夠壯實,就那麽幾個廢物,就把你打暈了,我不是幫著掐住一個混蛋了嗎?掐死他,你看誰還敢打你。
本地李修呢,愣愣著一句話都沒敢說,超出他的認知了,所以就子不語怪力亂神。
大個子李修請他坐下,告訴他這是咱們自己的空間,補天神石的內核。他讓自己那麽鬧騰,就是要把賈寶玉給引過來,順手把屬於他們自己的通靈寶玉拿回來。
李修親眼所見一塊寶玉就那麽的從寶玉脖子上飛了進來,旁人卻一無所知。自己拿在手裏時,還不敢相信。
“給你拿著,有空刻幾個字。”
“啊?給……給我?這上麵不是有字嗎?”
“你再看看。”
李修拿在手裏仔細一看,就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石,沒有墜飾也沒了任何字。
大個子指指他們看到的賈寶玉說道:“他就是個花匠,還想搶咱們的花,醒了以後別給他好臉子,不成個人。”
李修還摩挲著玉石,他記得上次賈寶玉顯擺給他們看時,那上麵是兩麵有字的,怎麽這就沒有了?
大個子嘿了一聲,把他喚醒:“想什麽呢?你趕緊聽我說,說完我就走,事還多著呢,不能總浪費在你身上。”
“哦哦,兄長請講。”
大個子無奈的笑了起來:“你一個封建時代的人,怎麽比我還不相信神魔鬼怪?也是個異數啊。”
“兄長有所不知,小弟自幼學的孔孟之道,敬鬼神而遠之。”
大個子點點頭,拉著他坐下講起了他們自己的故事。
“那你知道大千世界吧?知道對吧,三千大千世界呢?也能懂?不錯啊,沒少看書,這點隨了我了。其實呢,就是空間和時間的維度不同罷了。你看時間是十二個時辰,我看時間是二十四個小時。它們之間有區別嗎?不都是日升日落過去一天嗎?”
李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我也覺得京城的天亮的早,黑的也早。”
大個子李修不知從哪掏出一個煙鬥來,自顧自的點上抽了起來:“其實不然,這裏麵的問題大了,涉及到時間是長度單位還是能量單位。這個先不和你說,有空多讀讀易經,那裏麵有些知識很有用。”
李修聽話的點點頭,他覺得自己是碰見了神仙高人,至於為什麽長得和自己一樣?也許都是虛妄吧。我心裏所想就是眼前所見。
大個子開始聊起了過往:“我呢也叫李修,生活在另一個空間內。我那裏正在探索月球和火星這些宇宙天體,而我也隻是個給人家送貨的夥計。離魂之後,就來了這個空間的主軸,成了金陵國子監祭酒家的小兒子李繍,繡花繡字的原體。會寫嗎?”
李修小心的憑空寫了一遍,大個子滿意的點點頭:“還行,基本功挺紮實。我爹李守忠,也就是你現在的宗中大伯,估計也是沒了我;我姐是榮國府二房的長兒媳李紈李宮裁,你可記住了,一定要幫她改嫁。”
“啊?”
“啊什麽!你我本是一人,我做過的事,你都要做一遍。”
“兄長所言,我甚是糊塗。既然是個節婦,因何要她失節?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寡婦再嫁,終是不妥……誒唷!你怎麽打人?!”
大個子收回了腳,瞪他一眼:“這就是我在這裏見不同空間自己的原因!”
“有那麽兩個賤人,一個癩頭和尚,一個跛腳道士,怕我把這個世界給玩壞了,讓他們沒有生存之地。就讓賈寶玉那個廢物,拿著風月寶鑒和這塊石頭,把我引到了鏡子裏麵,圈禁了我。”
“這又是為何?”
大個子李修呲牙一笑:“因為我要革命一個世界,和他們的本質完全的不同,所以才想除之而後快。”
“革命?”
“對!革命!周易有雲:天地革而四時成,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
李修珍而重之的站起身給自己鞠躬行禮:“原來兄長是在為生民立命!弟佩服之!”
大個子李修還了一禮:“自己佩服自己的話,就不要多講了。省的妄人們說我等自嗨。我先革了皇權的命,讓天下再沒有了皇帝和腐朽的貴族。”
李修噗通一聲跌倒,反賊?!
大個子蔑視的看了他一眼:“這還不算,我又把程朱理學打倒,解放了天下的女人出門做工,順手滅了曲阜孔家,要讓百家爭鳴,世間不可再陷入儒家一家的體係。”
李修渾身顫抖起來,這起止是反賊,簡直就是逆天的魔王!怪不得要把他圈禁起來,世間怎容他禍亂!
不好,一定是我的心魔作祟,才引出了如此的惡魔,我……我養我的浩然正氣,絕不受你這惡魔的侵蝕!
大個子李修指著他哈哈大笑:“蠢材!蠢材!迂腐的蠢材!那兩個賤人就是想培養你這樣的忠君之士,好讓我自己和自己打起來。他們辦不到的事,隻能寄希望我們內部爭鬥分裂。因為他們洞察人性,總有人想要權勢,那就多幾個李修去做皇帝;總有人想要財勢,那就多幾個李修去做巨賈;總有人想要成仙不受天地束縛,那就騙進風月寶鑒裏,讓他們鏡花水月一生。”
“可是!”大個子李修大喝一聲:“誰想過不是李修的那些人!他們天生就是賤種?天生就要給人為奴?壓製了天下總數一半的女人不算,還要壓製在自己腳下的任何人。層層疊疊的踩著壓著,最後剩了一個皇權和一個儒家踩著天下。你是個茂才,還不是被人家當街痛揍一頓。還要拉著你去寧國府。用你的腦袋想一想,帶你去吃他們家的酒席嗎?!”
李修痛苦的抱住了腦袋,這份恥辱是刻在他心裏的痛。
大個子李修還不肯放過他,厲聲喝問:“你剛結拜的妹妹呢?她有何罪?就是因為窮,就被扔進了肮髒的空門裏,她為了給自己爭條活命,可還是錯付了人。窮有罪嗎?誰讓她窮的?天下是生下來的窮人多,還是生下來就含著玉的賈寶玉多?”
李修腦瓜子嗡嗡的,就聽自己訓自己:“要是照著現在的邏輯看,凡是不如賈寶玉的都得死,窮是原罪麽。那天下還有幾個人?別給我扯什麽明君聖主,沒個好的製度,不把百姓生死放在首位的朝廷。強大如羅莎的千古女帝,也要身死道消!我們李家是缺明君還是缺聖主,還不是最後煙消雲散,躲在隴西等地喝二兩酒醉著念念舊。”
“兄長你莫說下去了.……”
“出去後,好好讀書。找出曆史輪回罔替的怪圈,打破它,改變它!唯有如此,我才能在那個空間內,繼續著變革。別讓我等得太久,現在就有一個機會。去順天府告狀,他們會把你送到大理寺去。別怕,我們有熟人,見了一個姓秦的,就把這首詩做出來。他一定的幫你!來,拿起筆來,我說你寫,告寧國府對你殺人滅口,再寫秦可卿死因不明,最後寫賈家勾結外姓王爺,還有僭越的勾當。”
“兄長,我們怎麽到了這?”
“我把那兩個人打暈了,順便把你送來了順天府。”
“他們真會送我去大理寺麽?”
大個子李修忽然笑了起來:“我得回去看看她們了,一個個的都不會動,站著好累。受規則限製,我不能給你更多。回去敦煌,在莫高窟裏我留下了幾卷書,找到它,對你有幫助。”
“可還有相見之時?”
李修對自己笑著說道:“等你成功後,自然你我就會融為一體。警告你啊,我媳婦夠多的了,不許招惹那麽多的女人。我看那個小尼姑就很危險,你最好安頓好她就走。”
擺擺手,李修閃回了大觀園。天地間一片死寂,抓周的女兒還趴在地上手裏抓著鏡子,正是女兒抓著這鏡子,才讓李修借助血脈之力來回的穿梭。
但是,也僅此而已了。
抱起女兒,放進黛玉的懷裏,又把補天石給黛玉放在手裏。看看一動不動的眾人,轉身出了屋子,照例踩在一僧一道的臉上出去。
他要去敦煌,還要把宣言寫出來給那世界的自己。抬頭看看黑色的天空,呸了一聲,蒙住了天又能怎麽樣?隻要我還是李修,就有太陽升起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