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榮國府就是個是非窩
賈府一個小院裏,又長了一歲的賈蘭死死的抱著自己的紅包,警惕的看著大他三歲的叔叔賈環。
??“蘭小子,我就是幫你數數有多少,別被那些丫鬟給你騙了去。乖,聽話。”
??“我不!我舅舅可說了,碰見環叔就往死裏打。打不過你就去找爺爺收拾你。”
??賈環一縮脖子,左右看了看,一瞪眼:“你那來的舅舅?”
??“我娘的親弟弟,可不就是我的舅舅。”
??“你舅舅還說什麽了?”
??“嗯……環叔是個壞孩子,白瞎了三姑姑的苦心。”
??賈環一耷拉肩膀,把自己今天得的紅包掏了出來:“你自己看看吧。咱倆加一塊,都沒有寶玉給丫鬟們的多。我不壞,就是不服氣。”
??賈蘭數了數,也確實沒多少,跟自己一比還差著點呢。
??“怎麽這麽少啊?誰沒給你?”
??賈環掰著手指頭數數:“老太太沒給,大老爺給了一份,去了賴爺爺家也拿了一份,剩下的就是我舅舅還有我娘,他們才能給多少。唉~~~真是活的還不如一個丫鬟。我剛才看見晴雯被送你們家去了,以後啊,晴雯就給你做大丫鬟了。”
??賈蘭一激靈,他不喜歡那個吊起眼角就訓人的丫鬟。
??“我才不要她呢。你胡說,她可是寶叔叔的心頭肉。怎麽可能給我。我娘說了,我還小,不許有丫鬟的。”
??“那她去你們家做什麽?關在柴房裏那麽久了,竟然還沒死,嘖嘖,晴雯還真是命大。這下她知道寶玉不好了吧,關了這麽久,一次也沒去看過她。嘿嘿!走,去你們家我問問她去,看她還敢訓三爺我嗎!”
??拉著賈蘭的小手,兩個孩子蹬蹬蹬的跑去了李紈的小院。
??謔!還真熱鬧。
??三春、寶釵還有鳳嫂子都在,賈環一縮脖子就想走。
??“環小子過來。”
??賈環畏畏縮縮的過去給姐姐們見禮,王熙鳳就看不上他這股勁,縮脖弓背塌腰一站三道彎,哪有個公子哥的樣兒。
??這點上,榮府還真比不上寧府,你看那賈薔、賈芹一個個都人五人六的,這個還大一輩呢,瞧著都比不上奴才有體麵。
??“大嫂子好,璉二嫂子過年好。”
??李紈示意素雲給個荷包拿過去,王熙鳳搶過來又往裏麵塞了幾個元寶進去,扔給了他:“老大不小的,該幹點正事了。大嫂子回娘家,家裏不能沒有男人送。你姐姐給你要了這個巧宗,怎麽著,行不行啊。”
??賈環耷拉著個腦袋,悶聲回話:“怎麽不讓璉二哥送?”
??探春過去就揪他耳朵:“費什麽話,璉二哥明個送璉二嫂子回娘家,怎麽送大嫂子。”
??“那寶玉呢,這是他親嫂子,他怎麽不去?”
??探春使勁一扭,疼的賈環哎呀哎呀的叫喚。
??王熙鳳歎口氣:“放了他吧探丫頭。環小子,嫂子告訴你一句話。有的人生來是享福的,有的人生來就是受罪的。你要不想受罪也行,去見見蘭兒的舅舅,你就知道有的人受罪是為了以後享大福的。”
??賈蘭一句話就給賈環解了圍:“環叔,我舅舅可大方了。你去了肯定有個大紅包!”
??一屋子姑娘嫂子丫鬟哈哈大笑,賈環也站直了身子:“大嫂子放心,我一定把您和蘭兒送到家。”
??李紈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住口的說那敢情好,沒想到嫂子還有用到環老三的時候。
??賈環覺得自己是個大人了。
??寶玉為什麽不去?他懶得管了,愛去不去,你就在家抱窩下蛋吧,下個鳳凰蛋。
??第二天一大早,賈環換了身新衣服,興高采烈地又是催馬車又是催丫鬟。
??正忙著呢,就看見來家的小子急匆匆的跑進來,賈環喊了他一嗓子:“來順兒,什麽事這麽急?”
??“哎呦我的三爺吔!大門口來了大理寺的官差,說要傳走後邊廂房的薛大哥。我這不急著報信呢嗎。”
??賈環嘿喲一聲樂了,好,好,好!怎麽不把寶玉也抓走呢。薛大傻子一貫的瞧不上自己,這下好了吧,大過年的也不讓你安生。
??他樂,後廂房薛家可就亂了套。
??自從給小戲子們讓出了梨香院,薛家就搬到了榮國府後廊過道的一處院子裏。這地也不錯,院牆外麵就是大街,熱鬧著呢。過道原本是府裏馬廄的通道,榮國公在的時候,家裏可是有駐兵的,住的正是現在薛家的院子。
??薛姨媽哭著拽著兒子不讓走,薛蟠拎著把刀要衝出去跟官差拚了。
??沒這麽欺負人的,大過年的上門傳人,這是看不起誰呢。
??“娘你放手,兒子打上大理寺去,倒要看看是誰敢碰老子的小妾!”
??薛寶釵顧不上外麵的亂,皺著眉問前來報信的平兒:“到底是什麽事?”
??平兒指指外麵跟著哭的香菱:“她家人找來了,現在大理寺等著認親呢。”
??薛寶釵就一跺腳,早說讓哥哥把香菱送走,偏他還舍不得,自己娘也還由著他,這下好了,人家家人找來了,這可怎麽說?
??香菱是被拐為奴,律法不容。自己哥哥還是個假死的逃犯,不說破怎麽都行,說破了誰給自己家做主?
??賈家?
??寶釵一看平兒很沉穩的勁兒,就知道人家是不想管的。
??她猜得沒錯。
??賈家一大家子除了王夫人以外,就沒一個人想管這事。
??王夫人流著淚哀求賈政,自己妹妹就這麽一個兒子,總不能就這樣被抓了去,那她妹妹還有什麽指望。
??賈政嗐了一聲:“你怎麽還這麽糊塗。這是抓他嗎?這是在敲打我家!我去江南就沒找到那家人,聖上一直沒發落我。你看,今天不就來了嗎。”
??“這家人到底是怎麽找來的呀?真假可還兩說呢。怎麽就要帶人走?”
??賈珍裝模作樣哎呀一聲:“二嬸,這不就是傳著過去見見嗎。真的,就認親,薛家破費點給人家送回去。假的就領回來,該過日子還過日子。隻不過,薛家不如娶了香菱做正妻吧,要不然呐,這事怕是還得有。”
??王夫人差點吐了。
??薛家再怎麽不濟,也不能要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做正妻,這要讓薛家二房知道了,人不得來問問你們是打算不姓薛了嗎,祖宗的臉往哪扔?
??賈母就是不表態,賈赦還附和賈珍的意見,正月裏正好結親,幹脆選個日子喝喜酒得了。
??王夫人怎麽肯,薛蟠真要娶了香菱,薛寶釵這輩子就別想進賈家的門了,薛家的錢倒是好說,薛家皇商的牌子才是最重要的寶貝。
??原打算不就是讓薛家頂著這名,給王家繼續賺錢嗎。
??正煩躁的時候,來順又在外麵報信了:“李家的少爺來接珠大奶奶了。此時正在大門外和大理寺的官爺們聊天呢。”
??這話如一道閃電,劈中了王夫人,一下子把她給驚醒了。
??對啊!
??要說誰跟大理寺熟,沒人比得過他了吧。
??賈母就是一陣嘴疼,混蛋小子是一點也不留手啊。
??“老爺,讓李哥去說說吧。”
??賈赦、賈政還有賈珍,凡是昨天出席了大典的,都心裏轉了一個彎。
??昨夜戴權是真的來了,笑嗬嗬拿走了他的五千,又給賢妃捎上兩萬五,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喝了一頓酒。
??臨走的時候專門的囑咐一句賈政:“李提舉的事當個事。別明天人家來接姐姐的時候,你們有什麽說法。”
??賈政懷裏揣著偷偷昧下的兩萬多銀票,是千萬的答應著,連孫子賈蘭都帶走得了,住夠了再回來。
??怎麽就這麽舍得?反正也跑不出京城去,這又值當的什麽。重要的是,和宮裏的娘娘不就通上話了嗎。
??現在一聽李修來接人了,都有了點想法。這爛事能不能堆到他腦袋上去。反正你和大理寺的人頭熟,賣個麵子的事。
??那就一起去接接上門的娘家人吧。
??李修還真不知到薛家的事,見了門口等著的長史就一愣,抄家是嗎,好!
??長史苦笑一下:“倒了黴了!昨兒大理寺被燒,寺卿可是急了。直言不諱,他過不好這個年,大家都甭想過好這個年。一大早,全衙門的人都上門去,挨家堵著拿人。誰家還沒個糟爛事,平常不搭理也就算了,這回可不行。”
??原來如此啊,李修有點惋惜。
??“那薛家小妾的家人真找來了?”
??長史給他招招手讓他蹲下點身子,在他耳邊說話:“詐他們呢。不過尋人的文書可是真有,就押在大理寺。我還告訴你,端木少卿去了北靜王府,不交出昨天放火的人,他就不用回來了。”
??李修伸個大拇指給他們點讚,昨天丟的麵子,今天就給找回來。大理寺就是橫,勳貴各家要罵就去罵北靜王,沒他惹事,也不會有這麽多事。
??賈府大門一開,賈赦、賈政和賈珍前後出來。
??見麵好一陣寒暄,請著長史一行先進府歇息,賈家會給個交代。
??長史給李修使個眼色,李修心領神會,人肯定是要帶走轉一圈的,誰攔著也沒用。事關大理寺的臉麵,你就是請聖旨來救,要得去大理寺的囚房裏提人。
??留下賈赦和賈珍陪著長史聊天喝茶,賈政帶著李修去了後宅。
??榮國府,名不虛傳,李修是大開眼界。想起後世的恭王府來,三條街都是人家的宅子,可見麵積之大。
??雕梁畫棟自不必細說,單是府裏可並排跑兩架馬車的大路,就讓李修咂舌。全是青石板鋪的,溜光水滑平整筆直。此時縱是冬天抬眼看進去,一棵棵參天大樹伴著屋角飛簷,崢嶸靜謐。
??來往的下人丫鬟們避在道旁侍立,待人過去後,才去各忙各的,大家的規矩盡顯無疑。
??李修就把賈政當導遊,一路看著一路問,走到正路後身一個小院時,賈政停住了腳步,用手一指:“那就是你姐姐住的院子了。”
??李修看過去,也還是不錯。剛想著過去,賈政說了聲留步。
??“賢侄,薛家的事……”
??李修就是一皺眉:“政公,我一個副提舉,可管不了大理寺的公差。您找錯人了。”
??“不不不。”賈政拉著李修的袖子屏退下人:“賢侄,我也不願意管。可你姐姐的婆婆不忍心呐。你給問問,到底怎麽個章程,我家也好應對。”
??李修急著見姐姐,胡亂說了聲行,這才自己來到小院子前叩響門環。
??賈政趕緊的避開了,老公公不進兒媳婦院,他比賈珍有節操。
??賈蘭給開的大門,撲通跪下就磕頭,李修說了聲乖,一個鼓鼓囊囊的大荷包就給了過去。
??賈蘭拉著舅舅的手就喊:“娘,舅舅來接我們了。”
??李紈早就等著了,出了屋門喊了聲弟弟,哭著就過來抱住李修。
??多少年了,一到過年她這個寡婦就隻能躲在自己院子裏,哪也不去。
??去了就是給人家召晦氣,寡婦的日子過得苦哇。
??屋子裏一群的丫鬟擠在窗戶那偷看,素雲和碧月可是得意了,瞧瞧我家奶奶的弟弟,這個頭,這模樣,這氣勢,你們賈家有麽?
??晴雯也擠在人群中,偷偷的去看李修,這就是以後自己要服侍的人嗎?
??賈環眼珠子骨碌碌的在他姐姐身上亂轉,怎麽看他這麽親?你想讓他做我姐夫?那我可先要去打個招呼,蘭小子不是說了嗎,能給紅包的。
??就在賈環出去和李修見麵的時候,兩頂小轎子飛一般向這邊跑來,薛寶釵坐在轎子裏絞著手帕暗想,如今能求的,也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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