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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集 自治西北由今始

  未時不到,民樂縣東門打開,不在上吊的知縣率縣府所有人等,在城門外靜候。

  薛蟠仗著臉皮厚,擠在縣令身側,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還和縣令說著自己的打算:「你這縣令不夠爽快,俺老薛都包了你的每年糧課,怎麼還不答應俺的條件。」

  縣令一見他就來氣,啐他一口說道:「有史以來,哪家天下出過將縣治送給商人制轄的先例?你不要臉,本縣可不想留下萬世的罵名!等著太上皇的欽差到此,本縣好好給你告上一狀,身為四民之末,卻敢行牧民之策,意欲何為?」

  薛蟠轉轉眼珠子乾笑的幾聲,倒是不再多言了,轉身去找同樣出城相迎的商戶們商議對策。

  「誰來都是咱們的人,倒是不擔心這些。可那狗脾氣的縣令卻說了真心話,是看不上咱們的身份呀,大傢伙可有主意應對?」

  眾人神色皆是黯然,論財勢,他們不曾怕過誰來,可論身份之屬,他們還真不如種地的糧農。家裡子女想科舉出仕的,基本斷了念頭,都是大把金銀捐個出身而已。

  「但看來人是誰吧,總要給我等做主才行,也不枉我等跟了這萬里之遙。」

  眾人也只有彼此商議到此,等著欽差到了再說。

  時辰到,遙見遠處的人馬已經慢慢行來,到了城門近前,隊伍停在了眾人當面。

  知縣率先行禮,一躬倒地口稱臣覲見。

  其餘眾人有功名的躬身,無功名的跪倒,各依身份參拜。

  隊伍中行過一騎來,上面坐著一位內侍,到近前下馬相見:「咱家是敦煌郡主府主簿戴權,因昔日領龍禁衛總管,故此也擔著義忠老親王和太上皇西狩的禁衛之職。不才見過民樂縣守了,太上皇命司正前來宣旨,可有準備妥當?」

  縣令心裡一驚,仔細打量了一番戴權,躬身不敢起,連忙回話:「儀仗已經擺在了縣衙,敢請欽差入城宣旨。」

  戴權一笑:「縣宰有心了,有句話本主簿先說在前面,宣旨的是女官司正,縣衙禁地就不去了,也是為你考量。就在這裡設擺下香案吧,也讓百姓知道知道說的是什麼事。」

  「這.……」縣令略一猶豫,也挑不出什麼禮來,只好答應下來。

  戴權見他答應了,說了聲免禮,讓眾人站起身來繼續候著,離近了縣令笑著說話:「陪同前來的還有敦煌公,可先一見,請。」

  縣令不敢違命,吩咐下去將儀仗擺在城門等他回來接旨,隨著戴權一同去了隊列身後,只見一行營帳篷已經搭建完畢,營帳外不見兵丁值守,只有一錦衣隨從模樣的人立在那裡候客。

  見了縣令到來,躬身唱喏:「敦煌公府門下潘又安見過縣宰大人,我家主人備好了香茶,請君品茗。」

  邊說邊挑開了帳簾,姿態不卑不亢謙恭有禮,讓縣令有了見世家之感。

  這都是迎春給安排的人事,那潘又安確實生的唇紅齒白有玉樹臨風之態,否則司棋也不會對他傾心。

  好好給情郎打扮了一番后,司棋再三囑咐,一定不能給李大人丟了臉,這可關係著你我日後的幸福呢。

  潘又安慣是個見過寧榮二府迎來送往做派的人,又有些他的風流性子,拿出十分京城子的樣子,足夠唬住這偏遠小縣的縣守了。

  這就是先聲奪人了,縣令本來一肚子的怨氣呢,見了潘又安這位隨從的做派,不由心裡有些忐忑,僕從風流若此,主人必定不凡,自己可不要失儀。

  他這麼想正是賈迎春要他想的樣子,若論以勢壓人,誰也沒賈母使得風輕雲淡不露痕迹,她這不過是照貓畫虎學個皮毛而已。

  進了大帳后,縣令眼睛都不夠用了,只見正中一桌,左右各有陪席;正中桌後站著一位錦衣公子,滿面的笑意沖自己拱手致意,言道他就是此代敦煌公李修李成玉,身左相陪著一位宮裝麗人,雖用珠簾半掩容貌,也難當她的嬌美。

  在他們二人身後,又分左右福身見禮的是四位嬌花一般的宮女,俱都是女官裝扮,身姿窈窕禮儀端莊,讓人見之忘形。

  外有俊美隨從,內有俏麗女史,撲面的富貴氣不用一金一銀就晃滿了旁人的眼。

  其實李修也被盛裝的諸女給驚艷住了,司棋、綉橘一個冷艷大氣一個溫柔甜美;彩霞、雪雁一個端莊有禮一個嬌俏可人。齊齊站在李修和迎春身後時,確實如同瑤池下凡的仙女一般,更襯托著二位主人的不凡。

  雪雁還笑話李修沒見過世面,要是他能常去賈母的院子里坐坐,那才算是見過天下的美色。

  李修倒是會說話,見過了迎春和黛玉之姿,天下哪還有那麼多的絕色。

  迎春笑而不語,彩霞直撇嘴,說的好像他沒見過府里的三姑娘、四姑娘一樣。還有那個薛寶釵,你敢說她們不是絕色么。

  此時又唬住了民樂縣令,他一個平民出身之人,哪見過這等的陣仗,一肚子的怨氣也被滿帳的秀美給衝掉了大半,恭敬過來先行禮見面。

  李修溫言與他引見:「這位就是大明宮的司正,也是郡主府的女官,京城榮國公府的長房長女,賈氏女了。太上一路奔波辛苦不堪,特此遣了她來見縣尊,又命我作陪,貴縣有何委屈都可與我等講來。若是我等的屬下有做得不對之事,我先代他們賠罪。」

  一連串的頭銜加在了賈迎春的身上,聽得縣令目眩神迷。

  谷「有勞貴女前來宣旨,更有勞敦煌公陪護,下官真是愧不可當呀。些許小事,怎敢再勞二位費神,不敢言賠罪,不敢言賠罪。」

  迎春沖李修溫柔一笑,那意思是瞧瞧世人還是重門第的吧,我也是能幫你做事的女人呢。

  輕開檀口,請縣令入席,待彩霞獻了茶后,緩緩而言:「實不相瞞,老親王與太上皇西狩敦煌,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為的正是天下能有個太平,不再為前朝宮闈舊事鬧得滿朝不穩。」

  縣令驚詫莫名,聽完迎春的敘述后,半晌才開口問道:「下官真是不知還有這等的事情,也未見朝廷的邸報有言論此事,可還有什麼內情?非是下官多事,這等的大事對我而言,直如天大的事!一個不好,下官丟官去職不算什麼,害了天下板蕩,可是罪莫大焉。」

  「所以」李修開了口:「正有一事要與貴縣相商。我等後路還有兵馬侵擾,若要他們得逞,必將陷當今與不忠不孝的大罪過中,身為臣子的,豈能坐視不管,甚至是推波助瀾。」

  「啊?!何等人這樣的大膽?!」

  迎春答曰:「說來好笑,竟是我家的門生故舊,受了奸人的蠱惑,背主行事想行大不韙之事獻媚與聖上。天下哪有容殺父之人立功的道理?」

  縣令一時又沉默了許久,實在是鬧不清這裡面的情況,也根本不敢在言其他。

  李修不急讓他表態,卻與他說起了薛蟠的事:「聽聞皇商眾人慾行架空縣宰的事?可真有其事?」

  「這個確實是有的。」

  李修容他吐完苦水,忽然問他:「每年縣裡應付朝廷的糧課可有難處?」

  糧課就是糧稅,每年秋要將定數之糧押解京城歸國庫,若不能全得者,需要用銀填補空額。

  良田畝地尚不敢說能全額繳足,何況這西北貧瘠之所了。

  縣令苦笑一聲:「下官已經兩年被查勘為下等了,再有一年繳不全,不用朝廷申飭,下官自己都要掛冠而去。故此以死相爭皇商屯糧之舉,確實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若我能解了你的為難呢?」

  「解我一時尚可」縣令苦笑的說道:「縱是還了我今年的糧,來年我一樣還是不足啊。恨只恨被發到此處為官,地貧民寡,無可奈何呀!」

  「我免了你的糧稅!」

  「什麼?!」

  李修一字一頓的又說了一遍:「我免了你的糧稅。」

  「無故不納糧課,形同造反啊!」

  「不是造反。」李修伸手拿出了太上皇的旨意:「是奉旨蠲了西北的糧稅,改用議價銀抵稅。」

  「錢從何出?」縣令追問了一句,實在是太過驚天動地。若真能免了本縣的糧稅,全縣百姓要比他這個縣令還要瘋狂起來。

  迎春笑答:「不是有與大人商議的人了么?只是他們不會說話,誤解了意思,才讓您虛驚一場。」

  縣令啪的給了自己一巴掌,原來皇商是用在這裡的啊,自己還是上了人家的套。

  不過,上套是上套,他若真能免了本地的糧稅,本官就是死了,也是青史有名!

  離席一拜:「下官曉得了,是用商稅抵了農稅。下官這就求他們去,總要將這條絲綢之路的第一商城拿下,用商賈的錢養我全城的百姓。就算他等真要架空下官,只要能信守承諾替我縣百姓交稅,下官樂得隱在家裡不出。」

  「貴縣多慮了。」李修才不會讓薛蟠他們治理一個縣呢,成立一個商會議政尚可,真讓商人執政,李修可知道資本的貪婪。

  「我欲請張掖、民樂、武威三地與我敦煌一起,重開絲綢之路商路,並與各縣協商一個自治。」

  「自治?」

  「對!自治!」李修站起身來站在縣令面前,誠摯的與他說道:「兩位老聖人西狩我的敦煌,不自治都不能除了心結。自治而不自立,只不過是朝堂做個意思出來,你行你的朝綱,我行我的政事,大家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吧。」

  「下官曉得了。」知縣看了李修好幾眼后,笑道:「先自治,再除追兵。官司打到金鑾殿上,當今也要低頭。好一個李敦煌,下官從了你的自治,可我要四縣並一省,這第一任的太守,非我不可,你可依得?」

  李修將旨意往這知縣懷裡一揣:「那我就靜候太守的佳音,西北之地是該有個變數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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