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風中相依 淚,一直流。
一滴滴落下,濺落在草地上,片片晶瑩無比。 女孩低頭一路跑,一路跑著。 迎頭似是撞到了一個結實的胸膛,隻覺猛然間被彈起,險些摔個踉蹌。 她低頭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丫頭怎麽了?”是韓東陽。 女孩望著掃把星大叔,一臉關懷的樣子,這個看似硬朗的男人也有柔軟的時刻,比如此時。她再也忍不住了,擁到這個寬闊的胸膛一把鼻涕一把淚,委屈之情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他遲疑地伸出手攬住女孩嬌小的肩頭。 “哭夠了嗎?我的小丫頭?” 他說話時的氣流流過女孩的臉頰,暖暖的有些癢。 “誰是你的了!再讓我哭一會,大不了幫你洗衣服。” “嗬嗬,真拿你沒辦法。” “對了,你來我們學校幹什麽?” “手套。” 他把手套放到女孩手裏,轉身離開。那道高大的背影融入江南煙雨中,華麗如夢,一個融入就不願醒來的夢。 九十八,九十九。。。 女孩怔怔地望著他的身影漸行漸遠,始終沒有回頭,那般的“狠心”,女孩心裏怨怨的,在怨什麽?自己也說不上來。 此時的合歡樹已結滿豌豆一樣的莢,綴滿枝頭。煙雨朦朧中,青翠欲滴。枝影扶蘇,女孩呆立的背影,如夢般不真實。 夜色降臨的街道,韓東陽散漫地走著,不知道該去哪裏,信馬由韁,心虛懶懶的,一時間很多事湧上心頭,如幻燈片般重現在腦海裏。 “韓哥哥!” 那聲音嬌媚地有些嗲,卻是崔婉。 “是大小姐呀!怎麽一個人逛夜市?” “諾!我的隨從。” 她拉的正是品冠。高大的身影與崔婉窈窕的身姿確是絕配的一對。 “見過嗎?”韓東陽問,嘴角微微挑起,眼神裏露出些許譏諷的光。 “見過的,在SD酒吧。”眼神下意思地避開,難免露出些卑恭之色。 四目相對,凜然間一股敵意燃燒在彼此胸臆,似是一山不容二虎之意。 “好了,這裏沒你事了。你先回學校吧。”崔婉吩咐道。 品冠悻悻地走開,在到韓東陽身邊的時候,韓東陽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你很乖。” 受到如此譏諷,仇恨在他原本就很極端的心田間黯然滋長,不動聲色,隻到。。。。 月夜,搖曳著燈光的豪宅。 “崔大美女怎麽換口味了?” “不換怎麽辦。我要你你肯給嗎?” “嗬嗬,我似乎不在你的食譜之列吧。” “我喜歡獵食野味。” 磚紅色的指甲嵌入他的胸膛,越陷越深。他終究抑不住心頭之火,畢竟他是個正常的男人。 月色撩人下,兩個扭曲的身體映在高大的落地窗上,房間裏兩個男女粗粗的喘息聲此起彼伏。。。。。。“暖暖” 那雙溢滿猶豫的大眼睛浮現在他眼中。他停止了遊走在崔婉身 上的魔手。 “都死了這麽多年了,你還是忘不了她!”衣衫淩亂的崔婉厲聲道。 “她在我心中無法取代。” “哈哈哈!溫小暖是你的女神嗎?”嘴角揚起詭異的弧度,宛如黑夜裏迎風搖曳的白罌粟。 “你不及她一半的善良。”他靜靜地說。 “這麽多年你都沒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什麽異樣?” “異樣?” “虛嗎?” “你夠浪” 韓東陽不客氣地回擊道。 “我就讓你四個明白。你真以為我爸會重用你這種街頭小痞子嗎?是當年你中槍昏迷的時候,你的一顆腎救活了當時快死的溫小暖。”眼神裏透著詭譎,月光背向她,似是整個人都籠罩在神秘之中,隻不過這神秘令人不寒而栗。 崔婉的字字句句像雷擊一樣撞擊在他的心坎。他出自本能得反影: “不可能,這不能!”他六神無主得喃喃自語道。仿佛血管裏流動的不是血,而是冰,徹骨悲涼。 “不信,你可以去醫院查查。” 月光跳躍在她雪白的肌膚上,她優雅得穿好衣服,奪門而去,那一頭秀發傾泄如注。 “先生根據片子顯示您確實被摘除掉一顆腎。” “那麽會對我的身體有什麽影響嗎?”緊鎖眉頭愁雲慘淡。
“目前來說您那顆腎髒很健康足以維持人體正常代謝。但如果僅存的這顆腎髒發生病變後果不堪設想。”
醫院專家門診內,大夫詳細地解答者。
拿著診斷書的韓東陽,仿佛靈魂抽空了般呆呆地坐著,愁雲慘淡的眉宇間透著刻骨的寒意。他曾是那樣的驕傲那樣的目空一切,不會為任何人掉哪怕一滴眼淚,就像峭壁上凜然生長著的野荊棘用刺證明它的存在。煙卷一點點燃盡,散落在空氣中,如死灰般的他的內心,煙燃到手指了都不知道。
清雋黃燈,美人遲暮。
兩把竹藤椅一張檀木桌,簡約的陳設經年不變。桌子上黑白兩色的棋子亦如她隻有黑白兩色的世界。這個素雅清瘦的中年女子便是溫婉。
聽到身後急促沉重的腳步聲,她放下手裏的《波羅蜜心經》卻也不回頭淡淡地道:“孩子,你來了?”
“我在你眼裏永遠是個孩子嗎?”韓東陽粗魯地嗬斥。
“是的,你跟暖兒都是我最愛的孩子。”
“嗬嗬,孩子?我隻是暖兒的一個器官提供者吧!”他苦笑道。
溫母沉默良久,那雙眼睛依舊是古井不波,素唇輕啟:
“佛雲:心是惡源。形為罪藪。如是觀察。漸離生死。”
“夠了,不要在這阿彌陀佛了。殺了人以後再把他高高供起就可以洗清你們的罪孽嗎?虛偽!”眼神裏嫌惡的光芒透著不信一切的執拗。
“一切因果循環,皆有業報。何必執念於此。暖兒是個苦孩子。。。。。。”
萬般無奈隻化作兩行清淚,徐徐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