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1）

  火車，窗外。 呼嘯而過的景象掠過他堅毅的雙眸，泛不起絲毫波瀾。儼然這是一雙穿透了歲月滄桑的眼。他不再年輕的臉上，硬朗的輪廓刻著隻有似海情愁才能留有的印痕。 靠著車窗倚在他身側的女人，很美，頭毫無氣力地倚在他肩上，他時不時的撫順她略顯淩亂的長發。她有一雙極美如月牙般的眼睛卻始終透著呆滯的光芒。俏麗挺拔的鼻子下兩片緋紅色薄唇。幹淨利落的臉部線條不著脂粉，素雅得如雪原裏的淩霄花。 女人眼皮都不眨地望著窗外，那雙大眼睛透著鬼魅氣息。 因為長途跋涉的緣故吧，火車內分外冷清。隻有一位年輕媽媽輕聲喚懷裏的嬰兒睡去的清唱聲。寶寶在媽媽懷裏呆得膩煩了，就是不肯睡去，哇哇哭鬧著。母親無奈起身在狹小的過道來回走動。懷裏的寶寶也不再煩躁，哭聲也漸漸低了下去。 母親抱著孩子來回走動著，母子的身影印在車窗上那是一幅極具母愛的畫麵。捕捉到這樣一幅背影，那雙呆滯鬼魅的眼睛驀然圓睜，這樣的景象在她錯亂的腦海裏出現過千萬回。那種本能的母性撞擊在她支離破碎的心坎。 她猛然地扭過頭盯著年輕媽媽懷裏的寶寶，眼睛裏似喜極悲的神色潮水般湧來。 “珠兒！我的珠兒！” 女人歇斯底裏得尖叫如鬼魅般淒厲，雙手伸向年經媽媽懷裏的嬰兒，掙紮著從男人懷裏逃脫。年輕媽媽被突如其來的瘋女人嚇呆了，下意識地抱緊懷裏的孩子，拚命跑開了。男人竭力地抱住發瘋的女人，人在瘋狂時像是上天賜予蠻力般力大無窮，尖利的指甲瘋狂的撕扯，男人胳膊上脖子上臉上，凡是漏肉的地方留下一道道血痕。 “美岑，不要這樣！”男人一遍遍呼喚。 嬰兒不見了，女人也耗盡了力氣，不再哭鬧了，倚在男人懷裏呆滯如許。 “美岑，對不起！” 男人一遍遍撫順她淩亂的頭發，眼睛裏滿是憐惜愧疚。 “下一位，劉燁華！” 派出所侯客大廳裏，女警官衝著麥克廣播著。 猛然想起自己現在的名字叫劉燁華，他安撫好身邊的瘋女人，向戶籍科走去。 “請問這裏有沒有一個叫夏龍的女孩?”對於警察他始終懷有一種既怕又恨的情愫。 “夏龍是嗎？有的。” 敲動鍵盤他數年尋找日夜牽掛的女孩出現在屏幕上。 “不過三年前，他們全家都搬走了。這是曾經她們家的地址。” “搬走了，搬走了嗎？”他夢囈般自語，由喜及悲得巨大反差，把他整個人都抽空了。 按照那個地址她找到女孩曾經居住的地方——槐南小區。 普通陳舊的居民樓，經歲月洗禮牆上已有斑駁之色透著一種滄桑感。綠色大門，門前的合歡樹枝影婆娑。已是深秋，扇形花瓣早已謝了，隻留一樹豆莢綴滿枝頭。 他來過這裏，真得來過這裏！在他夢中曾經出現過千百次的景象，記憶深處綠色大門前的合歡樹是他一個永遠不願醒來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