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王圭的援軍
聽到寧策的話語,眾人回過神來,紛紛哄笑,笑得王圭臉色鐵青,指著寧策怒道:
“豎子安敢辱我?”
寧策安坐不動,“在下既未犯法,閣下也不是本地父母官,閣下有何權力,問我名字?”
王圭頓時便是一滯,隨即反應過來,暗道不好。
心想自己這次大意了,沒想到對方居然是個狂生!
所謂狂生,持才自傲,誰的賬也不買,就如同太學生陳東一般,明明才華橫溢,卻不進官場,還經常帶頭炮轟奸臣蔡京等人。
這樣的人,誰都不怕,就是吏部員外郎,當朝宰相,他們也當成空氣,
王圭隻得冷哼一聲,“無禮之徒,本官懶得跟你計較!”
然後一甩衣袖,匆匆坐下。
周員外有些著急地望向他,“王大人,這可該如何是好?”
他今日帶了王圭前來,本以為十拿九穩,誰知道嬌滴滴的美,人就在眼前,卻被人寫了一首詞,橫空奪走,心中如何不急?
王圭臉色陰沉地想了片刻,
今日之事,超出他的預料,
若不是他受人之托,並且背後那人位高權重,麵臨如此局勢,他早就不想管了。
畢竟寧策這首詞太厲害了,
想要壓住這首詞,難度很高,
對方又是個狂生,自己吏部員外郎身份,也壓不住他,
王圭想了片刻,便有計較,於是低聲說道:“周員外勿要著急,本官這就將此間局勢,稟報給老大人得知,老大人一定會想辦法解決的。”
周員外聽了,頓時眼前一亮,他貪婪地看了台上的李師師一眼,吞下口水,連聲催促,“還請速速派人前去。”
台上李師師含笑看了一眼寧策,想了想,便站起身來,對周員外福了一禮,“多謝周員外的提議,師師才能得到這麽好的詞,師師在此致謝了。”
眾人聽了,轟然叫好,但有心人很快便品到了李師師的言外之意。
李師師看似向周員外致謝,其實卻是默認了周員外的提議,
全場詩詞最佳者,可成李師師入幕之賓!
眾人皆知,李師師是清倌人,雖然當初很得宋徽宗西海,但李師師眼界極高,哪怕是官家,也沒能得手。
沒想到今日居然大開眼界!
於是眾人紛紛振奮精神,苦思冥想,開始作詩作詞,李師師坐在台上,麵帶微笑,目光有意無意,望向寧策。
寧策低頭喝茶,雲淡風輕。
片刻之後,一名老者匆匆而來,王圭見狀,急忙起身相迎。
老者坐在了周員外旁邊,
周圍有好事者,認得這老人的,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魯國先生也來了!”
魯國先生唐庚,官居承議郎,提舉上清太平宮,身份貴重,和宋朝大詩人蘇軾是同鄉,他自己也是位了不得的詩人。
眼看唐庚前來,眾人議論紛紛。
“這周員外何許人也?居然先是請了王圭,又能請動唐庚!”
“王圭此人,德行不端,愛財如命,周員外能收買他,並不奇怪,但唐庚可是名家大儒,蘇軾門人,周員外如何能請得動他?”
“這周員外,背景不淺啊。”
“屁話,敢覬覦李師師的,豈能是平常人?”
唐庚落座,周員外腆著胖臉過來,“原來是唐大人,老夫周坤有禮了。”
唐庚掃了一副暴發戶樣子的周員外,心中微微有些詫異,但他修養很好,臉上並未表現出來。
隻見他對周員外微微頷首,隨即扭頭望向王圭,“王大人,發生了什麽事?”
王圭說道:“好叫老大人得知,今日下官與周員外,前來拜訪師師姑娘,卻被宵小挑釁,偏偏此人有幾分歪才,寫了一首詞,實屬不咋地,
老大人乃京師詩壇的泰山北鬥,下官冒昧大膽,想請老大人作詩一首,壓住那宵小之徒。”
唐庚這才了然。
自古文人相輕,文人之間看不順眼,乃是常事,更有甚者,抱團結黨,互相攻擊,誹謗。
唐庚是忠厚大度之人,自然不屑做這種損人不利已之事。
他擅長詩詞,時常有年輕後進,把自己的詩詞送給他,想讓他品評一二,從而借此名揚天下,
唐庚不知遇到多少人,請求自己鑒賞詩詞,他都快看吐了,一般詩詞,已難入他的法眼,
不過聽王圭說這首詞‘實屬不咋地’,頓時心中反而升起幾分興趣來,
心想這首詞實屬不咋地?
你能請老夫來?
你如此貶低這首詞,
隻怕這首詞,還真是首好詞,
他是詩詞大家,聽聞有好詞,當即見獵心喜。
就像是愛酒之人,見到從未喝過的好酒一般,
唐庚不悅地搖了搖頭,“你們少年人爭強鬥狠,扯上老夫作甚?”
“須知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梅蘭竹菊,各擅勝場,說句俗話,便是青菜蘿卜各有所愛,
我等讀書人,理應做謙謙君子,豈能一言不合,就貶低他人?”
王圭賠笑道:“老大人說的是,說的是,是下官的不對。”
唐庚便道:“把那首詞拿來吧。”
王圭急忙遞過去一張紙,
唐庚抬眼看去,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隻看了第一句,老先生頓時嚇了一跳,手一抖,差點沒把手裏的紙張,給掉到地上。
“問世間情為何物?”唐庚喃喃說道,仿佛老僧入定般,反複咀嚼著這句詞,不知不覺,便出了神。
“老大人,老大人?”王圭在一旁低聲提醒,
唐庚頓時回過神來,
看著手中的紙張,唐庚仿佛被雷擊中一般,震撼不已,
心想這是百年難遇的名作啊,
這首詞一看就是名家手筆,重如山嶽,
居然找老夫來,讓老夫作詩,壓住這一首?
這豈不是自取其辱?
唐庚想了想,果斷起身,
“老夫突然想起,家中還有要事,就此告辭。”
說罷,唐庚拿著寧策的那首詞,對王圭和周員外點了點頭,隨即匆匆離去,
他要趕緊去找老友,一邊喝酒,一邊品評這首好詞,
看著唐庚的背影,周員外不禁目瞪口呆,
他看了看王圭,
王圭尷尬一笑,解釋道:“唐大人位高權重,事務繁忙,還請員外見諒。”
周員外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然後問:“那怎麽辦?”
王圭皺眉,
心想這小子年紀輕輕,卻很是邪門,連魯國先生都沒把握壓住他,匆匆離去,這樣一來,想要在文辭上取勝,恐怕十分艱難。
想到這裏,王圭咬了咬牙,“周員外無需驚慌,偌大京師,能人異士無數,難道還壓不住區區一介布衣?
下官這就再給老大人送信,稟報此事。”
又過了片刻功夫,眾人的詩詞已經寫的差不多了,雖然也有一些不錯的作品,但是相比寧策的那首雁丘詞,差距還是很大,宛若螢火蟲和明月的差距,
看來今日詩詞的優勝者,非寧策莫屬。
李師師含笑盯著寧策,眉眼彎彎,笑得跟一隻看到小雞的狐狸般。
寧策頓時感覺有些不妙,
就在這時,卻見外麵傳來一陣騷動,
“將軍請留步……”
“咶噪!你等不要命了麽?敢阻攔本將!”
眾人定睛看去,卻見一名俊秀的少年將軍,英武不凡,帶著幾名士卒,殺氣騰騰地走了進來,仆人和丫鬟在後麵追著,
“這位將軍,這不合規矩……”俏麗丫鬟有些驚慌地喊道,
王圭急忙起身,“這是本官朋友,請他們進來吧。”
丫鬟隻得作罷,
少年將軍來到王圭身旁坐下。
王圭急忙對周員外介紹,
“這位乃是西軍環慶軍經略使劉延慶的公子,劉光世將軍。”
眼看劉光世氣度不凡,虎背熊腰,周員外不敢怠慢,於是拱手施禮,
“原來是劉將軍,久仰久仰。”
劉光世傲然一笑,“怎麽?周員外碰上麻煩了?且待末將給你解決。”
王圭說道:“有個布衣酸儒,寫了一首破詞,居然就想覬覦師師姑娘。”
劉光世冷哼一聲,“一介酸儒,不值一提,且待末將對付他便是。”
王圭哈哈一笑,
心想自古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那個俊秀書生既然詩詞厲害,又是個狂士,不怕吏部,那本官就不跟你講理!
於是王圭當即長身站起,氣勢十足地,仰天哈哈一笑,
“哈哈哈哈哈……”
“詩詞乃小道也,不值一提,唯有武將,方能保家衛國,收複疆土,下官竊以為,師師姑娘以詩詞取人,未免有些不妥。”
眾人聽了,皆是麵露鄙夷之色,
心想真是官字兩張口,好話賴話都讓你說了,
提議比試詩詞的是你家周員外,
現在眼看詩詞比不過人家,
又想出幺蛾子,
來了幫手,就想和人家比武了,
王圭轉身,望向寧策,
“這位公子,想要奪得美,人歸,可是沒那麽容易。”
寧策坐在那裏笑了笑,
心想這人算是瘋了,
居然想跟本官比試武力,
於是開口道:“王大人既然有如此雅興,在下並無不可,文打官司武鬥手,隨便王大人選。”
王圭當即眼前一亮,
他原本擔心寧策落荒而逃,或是找借口,避而不戰,
沒想到寧策居然大咧咧答應下來,心中頓時大喜,
當即陰笑一聲,“擂台上,刀劍無眼,公子可做好準備了麽?”
寧策無謂地一笑,“在下這邊,怎樣都可以。”
“好!”王圭急忙轉身,望向劉光世,
“這位乃是西軍重將,劉延慶劉大人的愛子,亦是我大宋軍中的後起之秀,劉光世將軍!”
眾人聽了,頓時都嚇了一跳,
心想這個周員外,為了美,人,挺下血本啊,
先是詩壇名宿唐庚,現在又請來了西軍驍將劉光世,
便有人對寧策,投以擔憂的目光,
寧策臉上笑容,卻依舊淡然,隻是饒有興趣地看向王圭,
劉光世麵露矜持笑容,緩緩站起,身上的鎧甲在燭光照耀下,分外明亮。
劉光世環顧眾人,拱手抱拳,“本將劉光世,甲胄在身,不能與諸位全禮,卻不知是哪位公子……”
說到這裏,他突然停住了話語,
他終於看到了寧策!
劉光世大吃一驚,
心想王圭怎麽找了這麽一個對手?
莫非是瘋了不成?
這不是寧策麽?
這是大宋第一將啊,
燕京城都被他攻破了,
讓本將跟他比武?
豈不是自取其辱?
劉光世開始懷疑王圭的險惡用心,
心想這人,
請自己前來,
是不是有意看自己的笑話?
自己如何打得過寧策?
王圭眼看劉光世怔怔地站在那裏,頓時心中也有不妙預感,於是低聲說道:“公子手下,能征慣戰者眾多,您無需親自出手。”
劉光世倒吸一口涼氣,
心想自己手下之將,沒一個能打過史文恭的,而寧策手下,類似史文恭的將領,還有好幾個,什麽高寵,杜壆,盧俊義,楊再興,嶽飛等人,
可謂名將薈萃,
想到這裏,劉光世一咬牙,當即拿定了主意。
王圭背後的那位大人不能得罪,
但是,
麵前的寧策,更是得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