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金國的條件
宋徽宗臉色陰沉地望向趙良嗣，剛剛因取勝帶來的好心情，頓時便煙消雲散。
一身武將打扮的趙良嗣，此人向來能言善辯，此刻卻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欲言又止。
古代交通往來極為不便，隻能靠畜力或是乘船，趙良嗣往金國這麽一去，單程都要好幾個月，時間漫長，
本以為一切都已談妥，隻需商議好細節，就可簽訂盟約，驟然聽到這種消息，官家心中，不禁升起熊熊怒火。
趙良嗣臉色發白，卻沒有起身為自己辯解。
蔡京重重一拍案幾，正待起身怒斥趙良嗣時，完顏希尹卻是哈哈一笑，對宋徽宗施禮說道：“趙將軍前去我大金時，曾帶去陛下親手書寫的國書，國書上清清楚楚地寫著，貴國要的是燕京並其所管州城，卻不是燕雲十六州，
此事須怪不得他，
趙將軍曾與我朝多次談判，想索要燕雲十六州，但我朝皇上，以及滿朝文武，皆以為貴國的真實意思，還是應以陛下國書為準，還請陛下明察。”
宋徽宗聽了，頓時便，驚得一動不動，他萬萬沒想到，居然是自己親筆書寫的國書，出了簍子。
在場的宋國臣子，此刻心中也是既著急，又失望。
就像是菜市場買菜，買賣雙方討價還價了半天，費了半天口舌，剛剛談好價，然後買家發現，自己買錯東西了。
關鍵是這次是官家自己寫錯，鍋都沒法甩，總不能責怪官家吧？
宋徽宗也是無言以對，承認自己寫錯了吧，影響天子威嚴，丟了皇家體麵，不承認吧，花費重金收買金國，己方也投入大量兵力準備北伐，隻為區區一個燕京，意義實在不大。
一貫伶牙俐齒的蔡京，此刻也說不出話來，不知該如何是好。
開封府尹張叔夜隻得起身，含笑對完顏希尹說道：“貴使有所不知，我朝上下，通常都以燕京，來指代整個燕雲十六州，官家寫的沒錯，趙良嗣說的也沒錯，我朝一直和貴國談的，就是包括燕京在內的，以及西京，平州，營州等地的十六州！”
張叔夜這一番話，雖然有強詞奪理之嫌，但仍清楚地表明了宋朝方麵的立場，就是不僅僅是燕雲，整個十六州，原本都是漢家江山，理應重回漢家懷抱。
完顏希尹臉上露出為難之色，“這……，這麽大的事，本官實在無法做主，若貴方堅持索要十六州，那隻能再派遣一名使臣，前去我方，與我朝重新談判了。”
這邊宋臣聽了，頓時心都涼了半截。
原本重新談判，也沒什麽，最多再花費個一年半載時間而已。
但如今局勢有變，遼國已回天乏術，金國勢如破竹，看樣子，僅需一己之力，就能滅亡遼國，可以說，時間在金國這一邊。
如果不能迅速敲定盟約，待到明年宋朝使臣趕到大金，又不知是什麽形勢了，眾人心知肚明，隨著金兵的節節勝利，金國方麵的要價，顯然也會越來越高，對大宋而言，想要比較滿意的盟約，也越來越困難。
完顏希尹望著對麵宋國君臣的窘境，不禁心中暗自發笑。
心想這就是主將無能，累死三軍的典型，大宋朝廷上下，多少人的努力，最終被皇帝一個人，給毀於一旦。
所幸自家君王完顏阿骨打，卻是位不世出的雄主，雄才大略，高瞻遠矚，水平相比宋國皇帝，不知高出多少去。
場中氣氛，一時間沉悶起來。
宋朝這邊君臣，原以為今天隻要走個過場，皇帝出麵，把大方向談妥了，而後臣子們在下麵把細節補充好，也就是了。
誰想到皇帝一開始，就把大方向給跑偏了！
整個燕雲十六州，才是大宋的屏障，光要一個燕京，有什麽用啊！
困守孤城麽？
張叔夜含笑望著對麵的金使，心中卻是陣陣的焦急，同時也在緊張地思索著對策，
所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最好的談判時機，最好的談判成果，眼看就要因皇帝的失誤而斷送，這讓老張如何不急。
老張急了半天，突然想起一人來，於是便故作不經意地微微側頭，望向寧策，結果發現俊秀的少年官員，此刻也是一臉茫然。
張叔夜一顆心，頓時便沉了下去。
連寧策都沒好辦法，看來這次出使金國的談判，是失敗了。
寧策心裏也有些窩火，他今日算是看清楚了，什麽叫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的道理。
但是他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他又不是神仙，誰知道宋徽宗這時候會捅婁子，作繭自縛？
現在看來，想要彌補官家的錯誤，已經很難了，完顏希尹的話語，並不是他本人的意思，而是代表著整個金國，自己在這邊無論如何努力，也改變不了那邊金國朝堂的想法。
往最壞的情況想，若是雙方結盟不成，宋朝也可以單獨攻打遼國，隻是官家對自己尚存猜忌，攻遼的主力，肯定是童貫率領的西軍。
當初聯金抗遼，宋兵都接連敗了兩次，單獨打遼國，寧策覺得取勝幾乎是天方夜譚。
就在宋國君臣為難之際，完顏希尹又是哈哈一笑，被壓製了半天的他，感覺自己終於找回場子，重新占據了上風。
完顏希尹對宋徽宗拱手，“陛下，我朝皇帝當時也猜測，莫非陛下親筆手書的意思，乃是指代整個燕雲十六州？”
沒等對方說完，宋徽宗頓時連連點頭，“貴國皇帝理解的沒錯，朕正是此意，正是此意！”
完顏希尹笑了笑，說道：“下官前來之前，我國皇帝曾言，兩國山高路遠，使臣來往不易，我皇體恤底下人往來辛苦，故對下官說道，若是貴國索要的是燕京一地，那自然便是最好，
若貴國想要的，乃是包括西京在內的整個燕雲，倒也不是不行。”
此言一出，頓時無論是宋徽宗，還是蔡京，王黼等人，皆是心中一動，內心狂喜不止！
張叔夜更是驚喜萬分，暗想果然天佑大宋！
“但是，”完顏希尹話鋒一轉，“想要整個燕雲，貴國需答應我國幾個條件。”
蔡京急忙起身，笑容可掬，“貴使快快請講，隻要我朝能辦到的，絕無二話！”
完顏希尹笑了笑，伸出四個手指頭，
“其一，兩國劃定勢力範圍後，各自出兵攻打遼國州府，貴國想要燕雲，可以，請發兵自取。”
蔡京怔了怔，咬牙點了點頭，“此事問題應該不大。”
“其二，貴國當初答應我朝，一旦伐遼成功，每年歲贈五十萬兩匹，如今貴國索要地盤擴大，這歲贈也要增加……”
蔡京連連點頭，“這個自然，這個自然。”
“其三，貴國需要捉拿殺害金兵的凶手高寵，並將其碎屍萬段！首級叫由本官帶回。”
完顏希尹陰惻惻地說道。
蔡京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還沒等寧策開口，就答應了下來，“此事包在老夫身上！”
寧策大怒，心想高寵乃是正常比試，何罪之有？再說武道會當初曾要求立下生死狀，一旦出了意外，生死不論，不得追究責任。
如今為了結盟，蔡京居然要犧牲高寵，這一點，寧策絕對不能答應。
但寧策想了想，最後還是隱忍了下去，畢竟這隻是對方的要價，具體細則，最後應該可以談。
但無論怎麽談，寧策也決定，一定要護住高寵。
完顏希尹溫和的聲音，繼續在場中響起，
“其四，也是最重要的一條，乃是我朝皇帝完顏阿骨打親自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