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看得見與看不見

  “好吧。那我們出發吧。爭取在日落前返回這裏。對了，這座高聳如雲的教堂，盡然就這麽矗立在中央廣場旁邊，我盡然從來沒有注意到。”嘉萊一邊說著一邊環顧四周，從上到下。


  阿黛拉再次輕蔑地說：“你以前當然不會注意到它。普通人是看不見它的。它就如同一座隱形的城堡，佇立在W城的中心。我也不知道是誰建造的它，為什麽它會對普通人類隱形。”


  “你是怎麽發現它的呢？”


  “當我獲得永恒肉體之後，我發現煥然一新的不僅是我的身體，還包括我的心智。我發現我能看見很多以前看不見的東西。我從閃電峰下來之後，還在琢磨著如何麵對我的親人們時，突然，我就跟剛才的你一樣，突然驚訝於城市廣場邊盡然有一座這麽高聳如雲的建築。”阿黛拉一邊說著話，一邊似乎還沉浸在初次發現這座教堂的驚歎中：“於是我大著膽子，推開了教堂的門，發現這裏別有洞天。由於我從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嫗突然變身為一個妙齡女子，我不敢麵對我的家人們，我想我這樣一副樣子見他們，他們肯定會嚇昏過去，或者會認為我是妖魔。於是我躲進了這座巨大的建築裏，遠遠觀望我的家人們，遠遠地陪伴著他們，直到他們以及他們的後人都相序離世。我把這裏當成了我的家。很大，也很寂寞。然後就這麽又過了幾十年，等待再次與著Seven重逢。”


  嘉萊用力地沉默了一陣，停頓了好幾秒，才憋出話來：“我們抓緊時間吧，盡快找到願望泉，看它能不能幫助我們。但我不能就這樣出門，全城都在通緝我。你有沒有多餘的衣衫，最好是能遮住麵孔的那種寬大袍子。”


  阿黛拉極不情願地反身回到一扇小門後麵，過不久出來時遞給嘉萊一件灰色的寬大的亞麻鬥篷。嘉萊穿上它，機會就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隻隱約露出鼻子以下的小部分麵孔。


  兩人沿著教堂內部一條狹窄的通道下樓去，樓道裏的台階是石頭砌成的，石頭表麵已經磨得非常光滑圓潤，可見教堂的建築曆史已然十分悠久。樓梯在狹小的空間內，旋轉向下，陡峭而逼仄。阿黛拉在前，嘉萊在後，兩人一前一後，快步下行。不知道下了多少級台階後，阿黛拉越走越快，幾次旋轉轉身後，她消失在嘉萊的視野中。嘉萊眼瞧著前麵的阿黛拉突然消失了蹤影，忍不住呼喊到：“阿黛拉，請等等我，你太快了，我跟不上！”


  可是回應嘉萊的是一片死一樣的寂靜。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麽安靜，不論前方還是身後，既沒有腳步聲，也沒有任何回應。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嘉萊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嘉萊突然覺得很恐懼。在一個幽暗的狹窄的樓道中，一片沉寂，微弱的光來自每隔一段高度，牆壁上的一個個方形的氣孔。氣孔很高，嘉萊墊著腳尖也望不出去。從光線的顏色看來，與對應的時辰正好匹配：一片泛著暖黃的柔和光線，正好呼應了早晨的光景。


  嘉萊隻是在某一段台階上稍微停留了一下，很快就調整步伐，繼續往下走。在不知道轉了多少圈之後，微微有些轉得頭暈的嘉萊，總算踏在了一樓的大理石地板上。


  那是一片有著精美拚花的大理石地板，但色調冷豔得有些攝人心魄。地板很光亮，光亮得甚至可以泛出人影。地板的盡頭是一扇扇巨大的白色玻璃的落地窗，看的出，玻璃窗的外麵，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嘉萊站在地板的這一端，視線穿過整個冰冷的空蕩蕩的挑高大廳，落到那一扇扇窗戶前，有些驚訝，又似乎在預期之中：不論窗戶外顯得如何熱鬧和繁榮，窗戶裏的世界依舊是一片死寂，安靜得能聽見一根針落地的聲音。


  “你還愣在那裏做什麽？快跟我出去啊？”循著聲音，嘉萊才發現阿黛爾已經佇立在一扇古老大門的旁邊，招呼著嘉萊。


  嘉萊快步穿過拚花大理石的大廳，來到阿黛拉的身邊，隨著阿黛拉拉開大門，外麵世界的聲響，一下子湧入了進來，帶來不僅是打破寂靜的靈動活躍的聲響，更是一股鮮活的來自“人間”的氣息。


  兩人魚貫穿過大門，瞬間融入了街道上的來往人流中。行色匆匆的人兒們似乎根本沒有發現突然從大門內走出來的兩個女人。準確地說，根本沒有人對她們兩多望上一眼。。


  “似乎沒有人注意到我們兩突然從教堂大門裏竄出來。”嘉萊一邊走一邊環顧四周，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我們是從教堂大門裏出來的。因為他們根本就看不見教堂。”阿黛拉突然停下腳步，有些惱怒地對嘉萊說：“不要再關注著這些莫須有的擔憂。真奇怪，你到現在居然還沒習慣這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快些找到‘願望泉’才是我們這次的首要任務。難道你不想早點了解你自己的過去？解開一切紛亂複雜的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