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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節 重複著的那個夢

  “滴……滴……滴……”鬧鍾準時在7點10分叫起來。嘉萊翻了個身,一把把鬧鍾給掛掉。每天早上,疲憊而掙紮著起床,都是一種痛苦。


  7:45分,嘉萊黑著大眼圈,已經出現在擁擠的地鐵裏。左邊和右邊擠滿了跟她歲數差不多的年輕人,人人都埋頭盯著手裏的報紙。車廂裏很擁擠,嘉萊不需要費多大的勁,就能保持身體在擁擠的人群中樹立不倒。嘉萊就這麽晃啊晃啊,一邊打著小瞌睡,一邊茫然地看著身邊人來人往地換位,再同時回味著昨晚那個已經不記得是第幾次做過的夢……


  夢裏,那個掛著“606”號牌的古老大門,大門裏麵牆上掛滿了巨幅油畫,還有一個金色的圖騰圖形,以及圍繞房間一圈的五扇木門。每次夢的最後,就是她奮力推開正中間的那一扇虛掩著的木門,門外強烈、刺眼、奪目的亮光瞬間淹沒了她,什麽都看不見,再然後……夢就醒了。


  嘉萊的睡眠質量太差,所以老做夢,而且經常重複同一個夢。沒什麽大不了。嘉萊再一次對自己說。然後地鐵到站了,夾在人流的推擠中,嘉萊衝出了車廂。


  連接中央車站地鐵站與地麵的是一組長長的自動扶梯,水平抬升距離足足有將近100米。整組扶梯由18條平行的扶梯組成,9上9下,交替排布。嘉萊永遠站在最右邊的那一條上至地麵。


  “37……36……35……”嘉萊站在扶梯上,在心裏默默地倒計數。整個扶梯的上行,一共需要花費120秒。在倒數的最後一秒,嘉萊踏上了中央廣場的地麵。一瞬間,金色陽光穿透晨曦的薄霧,灑在嘉萊的臉上。


  在這個曾經是最大的采礦基地的土地上建立起來的W城中,W城的中央廣場算是一個極具曆史意味的地標。60多年前的那一天正午,作為本世紀最後一個褐岩礦,W城的市長宣布,褐岩礦永久關閉。那一天,整個以褐岩產業鏈為生計的人,都蜂擁到了W城的中央廣場,要求政府給與他們解決生計問題。抗議和示威最後引發了本世紀最大的工人暴動。政府出動了軍警維持秩序和鎮壓。之後的20年,W城蕭條了。不過又過來若幹年,W城以製造輕便懸浮式摩托形成了新的產業鏈,複蘇了經濟,同時也吸引了大批的年輕人,來到這個全球最大的懸浮式摩托車基地,來“尋夢”和“圓夢”。


  中央車站地鐵站位於在一個多世紀以前還僅僅是褐岩礦礦區的一個隧道出口的位置。如今在中央廣場的地下,中央車站地鐵站連接了四通八達的地鐵網絡,是若幹條地鐵線路的中轉站,同時通向整個城市的心髒——中央廣場。中央廣場的四周多是近20年來新建的各種摩天大樓,彰顯著新一代W城的氣派和壯觀。市政廳,法院,西部最大工業實驗室以及眾多圍繞著摩托產業的大公司的總部都坐落與中央廣場的四周。每天早上,都有數以萬計的年輕人,背負著各種“夢想”湧入這些龐大高聳的建築體,工作在不同的崗位上,從流水線上輸出著懸浮摩托車成品。


  嘉萊也是他們中的一員。十多年前,來到這個W城,每天9點準時,走進位於中央廣場西北角的北極星大樓的第24層,那個狹小的靜態實驗室日複一日,操作一台老得掉牙的機器,重複做動態摩擦實驗。每天朝九晚五,一晃就10年過去了。

  嘉萊穿過實驗室,來到辦公桌前,放下挎包,打開電腦。她隔壁座位的梅麗莎,已經端坐在座位上,泡好了咖啡,一邊塗著睫毛膏,一邊輕蔑地瞟了瞟嘉萊說:“又沒睡好?昨晚又跟誰折騰啦?”


  梅麗莎,歲數比嘉萊略大幾歲,離異女人,豐滿而高挑。最喜歡穿著低胸大V領的連衣裙,搖曳在各個男同事的座位間。前夫據說是個花心的型男,他們婚姻的前麵幾年,各自外麵玩自己的,互不幹涉。隻是沒有想到後來梅麗莎的前夫走腎又走心,丟下孩子,跟著情人跑了。梅麗莎通過訴訟,離了婚,以及得到了每月一筆不大不小的孩子撫養費,從此過上了正真意義上的放浪不羈的生活。


  嘉萊了無生趣地”哦“了一聲,表示回應,也不想多說什麽。


  昨晚?跟誰折騰?嘉萊自己也一時有了記憶短暫盲區……


  昨晚,應該是一個人睡的。床榻上沒有別人。“飛行員”出去執行任務去了,不在家。然後又是重複著那個夢,那個門牌,那些油畫,那些門,還有結尾處的那道白光。


  一邊操作著機器麻利地做著實驗,一邊嘉萊撥通了老友老白的電話:唉,昨晚睡得真差,昨晚一整晚又做夢了!


  老白:春夢?

  嘉萊:春你個頭!還是那個門,那個門牌和裏麵的油畫,圖騰標誌,還有光。


  老白:缺愛!所以思春

  嘉萊:現在這個夢,越來越頻繁了,幾乎每晚都會夢到這些

  老白:“飛行員”昨晚不在吧

  嘉萊:嗯……


  老白:他在,好像你就不會做這個夢了


  嘉萊:……


  “飛行員”是嘉萊的影子情人。為什麽叫影子情人呢,因為他來去無蹤,嘉萊甚至連他的真實名字都不知道。


  嘉萊與“飛行員”相識於十幾年前的一次事故。她既不知道他叫什麽,也不知道他來自哪裏。“飛行員”總是一副痞態地壞壞地笑著說:“我就是一個開飛機的。‘他們’都叫我飛行員。你也就這樣稱呼我好了。名字嘛,一個符號而已,區分你我他罷了。”嘉萊喜歡“飛行員”那一副修長而健碩的軀體,沒有一絲贅肉,肌肉線條緊致而修長,更沉迷於他身體散發出來的淡淡的甜香,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魅惑人的氣味,夜晚睡在他身邊,那股甜香沁人心脾。


  十多年來,對於沒有家人的嘉萊,“飛行員”就是嘉萊的家人。


  “飛行員”經常要出去執行所謂的“任務”。具體什麽任務,嘉萊並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總之“飛行員”會消失一段時間,短則三四天,長則一兩周。認識之初,嘉萊會在“飛行員”歸來時追問他過去幾天的去處,“飛行員”一如既往地一副壞壞的笑,然後捏捏嘉萊的臉蛋,眯縫著修長的眼線說:“寶貝,我是去執行任務。對不起,寶貝,我暫時不能多說些什麽,但我保證我在外不泡妞不亂來。你一百個放心。”

  後來,時間長了,嘉萊也不再多問。一來,嘉萊發現“飛行員“的確也沒有什麽秘密可隱瞞,可以說他與嘉萊獨處的時候,甚至連一個多餘的電話都沒有。二來,在W城,單身的各色男女,相擁著“撫慰和取暖”的多了去了。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夜,做愛能驅趕的不僅僅是肉體上的寒冷,更是能慰藉冰冷而孤獨的靈魂。他們彼此隻分享肉體,而拒絕分享包括名字在內的其他一切信息。


  孤獨的嘉萊,在十幾年前的事故中喪失了以往的記憶,隻記得是“飛行員”救了她一命,從此在那段灰色日子中,結識“飛行員”而不再孤單的她,在那個潮濕陰冷的雨季,體會到了久違的親密和溫暖。兩個孤單的靈魂,就在那個雨季,碰撞而黏在了一起。與眾多混跡在W城的男女一樣,他們彼時隻需要做愛和擁抱。過去的記憶至少與嘉萊而言,隻是一件遙不可及的奢侈品。


  “飛行員”神出鬼沒,總在嘉萊不經意間出現在她麵前。一束玫瑰,或者一枚精美的胸針,就是他為他過去又消失掉的那幾天的賠償。再接著就是幹柴烈火的連續幾日纏綿。


  嘉萊覺得,與“飛行員”而言,兩人早已形同一體,享受著一種靈魂伴侶的親密。自己是一個失去過往記憶的人,而另外一個人卻是從來不提過去。嘉萊喜歡“飛行員”的壞笑,喜歡他眯縫著雙眼、笑眯眯地捏自己的臉蛋,喜歡他湊在佯裝睡著的她的耳邊,呼著熱氣,呼喚著“嘉萊,醒一醒”……可惜日子久了,嘉萊還是忍不住好奇,自己的過去,以及身邊這個男人的過去。


  自從來到了W城,嘉萊的夢境似乎就是唯一個場景……不過,“飛行員”總會變著法子給嘉萊弄來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東山蝙蝠熬製的藥丸,或者千年靈芝的湯劑……服用後,嘉萊睡眠質量會提升很多,夢就少了,心也不煩。隻可惜,“飛行員”行蹤不定,一出“任務”,就意味著數日不歸。沒有“飛行員”的時日,嘉萊的夢魘又會襲來。


  “我愛你!我很害怕會失去上你。”記憶中最後一次撒嬌,應該是半個多月前的事了。嘉萊記得,赤裸的兩個人仰麵趟在床上。


  “寶貝,恩。我也愛你。”“飛行員”說完,一把掰過嘉萊,在嘉萊的唇上狠狠地一番熱吻。


  嘉萊的眼角滾落了一滴熱淚。


  “飛行員”拭掉她的淚水。盯著她看了好久。最後轉過身,沉重地歎了一口氣。


  “明天,我又要‘出航’(出航,是指外出執行任務)了。回來時,爭取給你帶一顆藍錠。”“飛行員”永遠隻會通知嘉萊何時出發,絕不會告訴她何時歸來。


  “飛行員”這次出航,已經整整14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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