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夜宴老板
有些話不吐不快，可如果說出來，難免會傷到對方。小姨聽完我的話，當下就沉默了，她複雜的看著我，眼眸越來越紅，淚水決堤，一發不可收拾。
我可以想象此刻小姨是多麽的委屈，她陪江明唱歌喝酒，甚至讓他占便宜，她做這些事，其實就是想讓江明照顧我，不讓我在學校裏受他人欺負。
然而，我卻沒有理解她的那份苦心，甚至還擲地有聲的說她下賤，換做任何人都不會好受。可話就如潑出去的水，一旦說出去也就收不回來了。
沉默半晌，小姨擦了下淚水，淚眼婆娑的看著我說：“小陽，我承認，我確實忽略了很多事情，就算你打架甚至被學校開除，我也不埋怨你了，大不了咱換個學校。但今天這事兒就到此結束吧，別再打了，萬一出了啥事對誰都不好。走，跟我回家。”
小姨還是設身處地的為我著想，卻將自己的委屈藏在了心底，讓我愧疚之情猶如浪潮湧上心頭，這種滋味太難受。
這時，江明已經爬了起來，他胡亂抹了把嘴角血絲，不僅沒有擦幹淨，反而還把血水抹得整個下巴都是。他用舌尖頂了頂牙床，然後又吐了口血水，猙獰的笑道：“陳陽，我告訴你，打老師這種行為是極其惡劣的，我一定會把這件事填進你的檔案，到時候別說我們縣的高中不敢要你，恐怕整個市甚至整個省，都沒那所學校收你這種垃圾學生。你的命運從此將走上一條黑暗的道路，同時，你的人生也就這麽毀了。啊哈哈……”
“黑暗的道路，好，那老子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把你解決得了！”
江明的恐嚇又勾起了我心中的怒火，我沒有理會小姨那心痛的眼神，兩步走到茶幾旁邊握住一瓶啤酒，呼啦一下招呼在江明的頭頂。
“小陽，你住手……嘭！”
小姨的喝止聲明顯已經晚了，酒瓶咯在江明頭上，瞬間成了碎片。他鋥亮的頭頂被酒瓶碎片割開幾道口子，鮮血摻在啤酒中留下來，整張臉都潑血般狼狽。
“啊！老子的頭！完了完了，老子要死了！”江明抱著頭蹦了起來，啤酒滿臉都是，他連眼睛都睜不開。蹦著蹦著，膝蓋撞在了旁邊的茶幾上，身體在慣性作用下也撲倒在茶幾上，打翻了幾瓶啤酒。
“陳陽，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家！”小姨的臉色卡白，顯然被我瘋狂的舉動給嚇到了。以前的我，從來沒打過架，更沒有用酒瓶招呼別人，而現在我都做了，小姨短時間內根本接受不了我巨大的變化。
“哼，在我的場子打了人，哪有那麽容易就走掉？”
外麵的過道裏響起雜亂的腳步聲，接著，一個三十來歲的光頭，帶著兩名手下走進包廂。光頭冷凝著眼，看到茶幾上的江明和被我搞得烏煙瘴氣的包廂後，頓時牙齒咬得咯咯響，臉色也暗沉到極點。
秦軍眼疾手快，急忙從口袋裏掏了包芙蓉王，取了一支遞給光頭，賠笑道：“杜老板，您消消氣。今天這件事是我們不對，不管怎麽說，我們都不能在你這裏打人。您看這樣好不好，打碎的啤酒和損壞的物件，我們照原價賠償？”
光頭並沒有直接去接秦軍手上的煙，抬起右手抓了抓光禿禿的頭頂，眯著眼看著秦軍，想了想，這才說道：“我想起來了，你是龐文龍的人？我記得以前見過你。”說著，才接過香煙。
秦軍急忙用打火機給光頭點燃煙，嗬嗬笑道：“杜老板，我確實是跟龐老板混飯吃的。”
光頭點點頭，然後讓兩名手下把江明扶起來，等江明擦了臉上的酒漬睜開眼，他樂嗬嗬的說：“老哥，這年頭混口飯吃不容易，你來唱歌喝酒，我滿心歡喜。可你卻在我這裏鬧事，影響我的生意，這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了。”
江明聽到光頭的話頓時一僵，他似乎壓根也沒料到光頭還反咬他一口，其實就連我都沒想到。畢竟，客人到光頭經營的場所買樂，光頭就有責任保證人家的安全，出了事，他這個當老板的怎麽可能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再者說了，光頭也沒必要反咬江明，唯一的解釋可能就是因為秦軍的老板龐文龍，光頭不想得罪龐文龍。
那麽問題也就來了，秦軍和龐文龍的關係到底如何，光頭怎麽能肯定如果秦軍有麻煩，龐文龍就一定會幫忙？如果光頭不能確定，那他的話顯然就有貓膩了。
“你姓杜是吧？”江明怒不可遏的看著光頭，“杜老板，你沒搞錯吧，我是客人，我在你這裏被打了，你不幫我解決麻煩已經是你的不對，你倒好，還想反訛我一口。你這麽做，就不怕我向有關部門投訴你？”
“投訴我？哈哈，好啊，我等著，你現在就打電話投訴。”光頭似笑非笑的說道，顯然沒將江明放在眼裏。同時也不難發現，光頭這家夥根本不講道理，這種人是最不好打交道的。
江明直接被氣得無語了，呼哧呼哧喘了幾口氣，最後帶著無奈的口吻問道：“杜老板，就算今天我不該在你的場子裏惹事，但我始終都是受害者，這件事我可以給你道歉，你就別再為難我了。我頭疼得厲害，而且血也止不住，得馬上到醫院治療。我想，你也想看到你的店裏鬧出人命吧。”
“行。那你走吧。要不要我安排人送你去醫院？”沒想到，光頭的話鋒一轉，忽然不再為難江明了。當時我不懂光頭這麽做的用意，後來才想到，他搶先開口是為了讓江明打消索賠的念頭。
“去醫院就不勞你大駕了。”江明哼了哼，然後又給我撂了幾句狠話，氣急敗壞的走了。
這時，小姨又讓我跟她回家。
光頭吸了口煙，笑嗬嗬的說：“你們跟我到樓上去一下，我有話跟你們說。”說完就走出包廂，並招呼沈丹把包廂收拾收拾。
光頭上了樓，小姨卻緊抓著我的手不放，滿臉擔憂之色。我笑了笑，說道：“小姨，你先回家等我，我很快就回去。”我不知道光頭找我們做什麽，但直覺告訴我，肯定不是什麽好事，所以才讓小姨先回家。
小姨卻不為所動，依然緊抓著我：“不行，小陽，我跟你一起上去。”
秦軍見小姨不肯回家，便勸說道：“李姨，你就放心回家吧，不管怎麽說這裏還有我，我不會眼睜睜看著城陽吃虧的。”
最終小姨還是被我和秦軍說服了，不過她走的時候戰戰兢兢的，還說如果遇到棘手的事情，就給她打電話。
小姨走後，我和秦軍對視一眼，隨即上了三樓。三樓也有卡座，走上去一眼就看到光頭坐在卡坐上，左右兩邊各站著一名手下。
我和秦軍走過去沒敢坐，就那麽傻愣愣的站在光頭旁邊，他向後一仰，抬起腿架在茶幾上，偏著腦袋看著我倆，“事情的緣由我都聽沈丹說了，剛才那個女的是你小姨，你是第一高中的學生，被你們打的那個男人是你們學校的年級主任。他占你小姨的便宜，然後你就衝進包廂把人打了。”
我點點頭。
光頭嗯了一聲：“打人這事可大可小，小了隨便就解決了，事情鬧大就不是三言兩語能化解的，沒準花了錢還得吃幾天牢飯。事實上，你們用酒瓶打人，已經構成了犯罪，如果剛才不是我把他攆走，他一旦再報了警，你們就麻煩了……”
說到這裏，光頭頓住了，他細細的打量著我和秦軍的表情變化。其實光頭的話也不無道理，江明是高中的年級主任，在我們縣多少還有點人脈，如果他想收拾我是很輕鬆的。
“不過你們也不要太害怕，隻要他走出我的店，那問題就不大了。就算他現在報警，警察來了，我們店裏的員工否認打架這件事，警察拿你們也沒招。”
光頭的話音剛落，秦軍就急忙說道：“杜老板，謝謝你。以後要是有什麽用得上我的事情，盡管吩咐就是。”
光頭擺擺手，坐直又道：“這年頭謝字多便宜啊，你們得拿點能打動我的東西出來。”
“杜老板……”
光頭指了下秦軍：“你先別急著說話，既然你是龐老板的手下，我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這件事不可能跟你計較。所以啊，我就找他。”說完就看著我。
“杜老板，他是我兄弟。”
“兄弟怎麽了，隻要他不是你的親兄弟，這件事就不能這麽算了。”光頭麵無表情的說道。摳了摳鼻子，又繼續說：“再說了，我又不會打他，你激動個毛啊。”
其實，我剛才就猜到光頭這麽做其中一定有他的小算盤，不然，他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幫我呢。我呼了口氣，直直的看著光頭：“杜老板，想要什麽，你就直接明說吧。”
“好。爽快。”光頭笑了，然後豎起一根手指頭，“給我這個數，我保你平安無事。不然，就算被你們打的那家夥不報警，但他去醫院的路上，難免被別人看到他的慘狀，別人替他報警也說不一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