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銀把人引入進去後,朗聲道,“我與聶將軍有要事在內殿商談。”然後轉頭對聶武城道,“聶將軍,過來吧。”
塢坔第一個要拒絕,可他還沒來得及張口,就被季銀暗含警告的狠狠瞪了一眼,雖然有些放心不下,也沒有再做什麽了,他想派人悄悄的去看一看,可是事已至此,如果季銀想走,根本強留不住啊。
季銀進入殿中,聶武城緊隨其後。
季銀悠悠開口,“聶武城,多謝你特意來此,可是我現在暫時並不打算回去。”
聶武城皺起眉頭,有些不解,“為什麽,郡主?你明明與那塢坔素不相識,毫無瓜葛,為什麽會願意留在這裏。”
季銀轉頭定定的看著聶武城,“我想給他一個機會,也給我自己一個機會。”
聶武城愣住了,“機會?”
“我初來北涼之時,我原以為他是個卑鄙小人,對於我這個和親的郡主也不會多加重視,可是他並沒有,他怕我寂寞思鄉,連夜與眾工匠造了一個南陵才會有的山水池,對我也是百般照料,悉心討好……”
聶武城打斷了她的話,“郡主,那也可能隻是他的一種手段,做做樣子而已,他在欺騙你,他並不愛你。”
季銀冷靜的聽完了他的話,“我知道你不相信他,說實話,我對於才相處幾天的塢坔也是不甚了解,但他說多年前就已經喜歡我了,不似作假,我想給他一個機會。”
季銀淡淡的笑了笑,繼續道,“如果我真的看走了眼,塢坔隻是逢場作戲的虛偽家夥,我就讓你連夜來接我回南陵也不遲。”
聶武城看她決心已定,歎了口氣,“郡主,我多說無益,事情還是得你自己做主,要是你實在不願意回去,我也沒有辦法的,隻不過還請郡主好好保護自己,我會派一些人暗中留在你身邊。”
季銀搖搖頭,婉拒道,“不用了,我既然準備相信他,那做這種事情也是多此一舉。”
當初多麽盛氣淩人的郡主,也願意為了一個男人甘願如此,終難逃一個‘情’字嗎?聶武城想。
季銀想起了什麽,“對了,聶武城,你身邊那個清秀的男子是你喜歡的人吧。”
聶武城怔住了,而後反應過來季銀說的是邵渝,坦然地點點頭,“是,那的確是我的愛人,我很愛他。”
季銀笑了,神色不明的看著聶武城,“怪不得當初你拒絕我,原來是喜歡男人。”
聶武城支吾了一下,也沒有再多做解釋,隻得點點頭。
“你強迫人家的吧。”季銀瞧著他問。
“……?”為什麽所有人在知道了自己與邵渝的關係之後,都會覺得是自己強迫邵渝的?自己看起來想那種人麽?
聶武城有些不自然的道,“此話怎講?”
“那如此一個清秀孱弱的靦腆男子自然不會主動喜歡你的,當然是你主動的了。”季銀如是說到。
聶武城愣住了,靦腆?邵渝?他苦笑著遮住額頭,心道,你們可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明明自己才算是被強迫的那個吧。
“郡主,你誤會了,我怎麽可能是那種利用身份強迫別人的人,我和他是兩情相悅的。”這個解釋怎麽聽起來怪怪的……
“哦。”季銀很是不信的敷衍道。
“……算了,郡主,你既然不回去的話,還請寫一封親筆書信,我好給皇上有個交代。”聶武城道。
季銀點點頭,“這我自然知道,等你要走的時候我再給你,你先在北涼住上幾天。”
“郡主,我於京城之中還有諸多事務要處理,最多呆上一天一夜,下次的時候,等那天我有了空閑,我再抽空來看你。“
聶武城與季銀在內殿聊著天,塢坔在殿外頗有些急躁不安,他目光沉沉的看向內殿,芍華究竟會不會回去呢……正那麽想著,聶武城與季銀終於走了出來。
塢坔趕忙迎了上去,“芍華。”
季銀微微頷首以示無事,“你去給他們安排一下住來吧。”塢坔急切的看著季銀,“芍華,你……”你還走嗎?塢坔卻沒有勇氣問出來。
季銀看著慌裏慌張的塢坔,輕輕笑了笑,“不走了。”
塢坔頓時眼睛都亮了起來,喜不自禁,季銀覺得她都能看見塢坔身後拚命亂搖的尾巴。
“那,那就是說你願意接受我了?”
“沒有,看你表現。”季銀轉身離開了,塢坔舔著臉跟了上去。
旁邊有侍者專門來領眾人前去房間,等到了房間,邵渝拉住聶武城的衣袖,臉色有些不好看,“你們說了什麽說那麽久。”
聶武城見狀就知道邵渝這是吃醋了,感覺好笑,有心逗逗他,“郡主問我當初為什麽拒絕她……”
邵渝緊盯著聶武城,“那你怎麽回答她的。”
聶武城故意賣了個小關子,“我說……不告訴你,嘻嘻。”然後躺倒在了床上。
邵渝一把撲了過去,跟聶武城打鬧,“你說不說,說不說。”最後,聶武城摟住邵渝的腰,親了親他,“我自然說我有一個喜歡的不得了的人。”
邵渝感到害羞而又滿足,明知故問道,“誰啊。”
聶武城貼進邵渝的耳邊低聲道,熱氣哈的邵渝耳朵有些癢,邵渝的耳朵從指尖一路酥麻,腳趾都有些蜷縮起來。
“當然……不是你。”聶武城哈哈大笑道。
邵渝急紅了眼,追著他打,“反正你也不喜歡我,你喜歡別人,行了吧,我走,行了吧。”
聶武城一看鬧的有些過,趕緊上前摟著邵渝哄道,“我沒說我有一個喜歡的人,我說我隻有一個愛人,那自然就是你啊,要不然還會是誰。”
邵渝坐在聶武城腿上,擰了他一下肉,生氣的哼哼唧唧。
聶武城把邵渝的頭輕輕轉過來,兩人對視了一下都笑了笑,然後吻在一起,邵渝也開始喘息不已,臉色潮紅,可憐巴巴的摟著聶武城的脖子。
聶武城擅長舉一反三,雖然先前邵渝比聶武城吻技厲害些,可後來聶武城就無師自通可以反把邵渝吻的七葷八素。
聶武城繼續親了親邵渝的白嫩嫩的脖子,“出去玩玩嗎,你不是第一次來北涼嗎,我們隻能呆上一天一夜,明天我們就回去了。”
“啊。”邵渝感覺有些可惜,想繼續和聶武城親一下,又想出去玩,聶武城看出他的心中所想,笑著捏了捏他的鼻子,“以後回來慢慢親,沒關係的。”
邵渝釋然,“那好吧,我們出去轉轉吧。”
兩人相攜出了北涼皇宮,也沒有人阻攔,兩人來到大街上,這裏的服飾打扮與南陵有著諸多不同,邵渝感到很是新鮮。
邵渝來到了一個小攤前,拿起一個小小的木梳子,驚喜的拉著聶武城,“武城,你看看!這個梳子好小,好好玩。”
攤主趕忙道,“這是我們北涼著名的定情信物,互贈這個梳子,就可以白頭到老,恩恩愛愛,這個梳子還分雌雄雙梳,送男子的就買雄梳,送姑娘就送雌梳。”
邵渝不由得有些心動,白頭到老,恩恩愛愛,他和將軍也可以嗎?
聶武城則顯得果斷利落多了,他掏出錢包,問了價錢,就直接買了兩把小梳子。
攤主還送了兩根紅線,專門係在這個梳子上的,邵渝小心翼翼的把兩個梳子全部串了起來,然後把雄梳掛在了聶武城的腰上,把雌梳掛在自己的腰上。
邵渝美滋滋看到兩人掛著同樣的定情信物,十分滿足和高興,對了,在大街上就這麽招搖不太好吧。邵渝還沒來得及細想,聶武城就牽著他的手,大步流星的坦然的向前走。
邵渝也不再有什麽顧慮了,就跟著聶武城向前走。隻是這裏忙忙碌碌的北涼百姓並沒有去關注聶武城與邵渝兩人,就是看見了他們腰間一模一樣的定情信物,也是麵色如常,沒有絲毫的異訝。
一股甜辣的味道吸引了聶武城,聶武城來到了一個小吃攤前,看了看沸水裏麵煮的熱氣騰騰羊肉湯,果斷問道,“攤主,你這是在賣什麽啊。”
“羊肉湯麵,吃一碗嗎,又辣又鮮。”
聶武城點點頭,“好,來兩碗。”
“好嘞。”攤主應道。
然後聶武城就和邵渝一同坐在了攤子旁邊的一個小桌子上,已經有三三兩兩的人在吃羊肉湯麵了。
邵渝看了一眼,“武城,你能吃辣嗎?”
聶武城坦然的點點頭,“當然能。”
等兩大碗的羊肉湯麵端了上來,上麵浮著一層紅紅的辣椒油和剛剛煮好的白花花的羊肉,香氣四溢,看起來十分美味。
聶武城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就吃了一口,好吃歸好吃……可這也太辣了吧,聶武城自幼長於京城,第一次吃這麽重油重辣的東西。聶武城趕緊從茶盞裏麵倒了一杯涼茶解辣。
反觀邵渝,則吃的十分平常,臉都不紅一下。聶武城頓了一下,然後問道,“……你不辣嗎?”
邵渝茫然的搖搖頭,“武城,你覺得辣?要不然我讓他給你換一碗清湯的?”
聶武城覺得自己有必要顯示一下男人魄力了,然後拒絕,“不用了,我覺得也不怎麽辣。”然後又吃了一口,強撐著吞了下去,就又倒了一杯涼茶解辣。
邵渝悄悄笑了一下,怕聶武城看見,然後高聲對攤主道,“攤主,你這麵太辣了,給我換一碗清湯的。”
攤主點點頭走過來,“好,我這就去換。”
聶武城目睹了這一切,問道,“邵渝,你覺得很辣。”
邵渝點點頭,“其實是挺辣的,辣的吃多了傷胃,武城,你也換一碗吧。”
聶武城找到了台階下,於是趕緊點頭,“好。”於是就讓攤主也換了一碗,兩人就著清湯羊肉麵一邊吃一邊聊著。
而此時此刻,方玥正站在南陵滁南的一座荒山之上,周圍連蟲鳴鳥叫也沒有,隻有一排排的枯樹,安靜異常,還有一小股涼風,似乎都冷的滲入了骨子裏。
方玥的身前赫然的就是季昶的那個馬馬虎虎的墳墓,上麵隻刻著季昶二字。
方玥現在心中十分複雜,什麽情緒都有,就是沒有後悔,她殺了季昶,她一點都不曾為此覺得後悔,她不覺得季昶活著會比死去更好,他應該死,他必須死。
她還是感到有些疑惑,當初明明那一刀對於季昶來說是有所察覺到,可為什麽他卻不躲開呢,究竟是有什麽目的呢。
方玥思來想去,卻絲毫沒有往季昶是不是喜歡我上麵去想,方玥好像失去了一種對於愛情的察覺感,她感覺不到愛,她心裏對於人隻有兩種定義,自己人或是敵人。
她的思想裏麵沒有愛情,更沒有愛人。
這又何嚐不是一種悲哀呢。
方玥對於聶武城也沒有愛意,隻有親情感與責任感,她覺得自己需要去保護聶武城,方玥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可聶武城真的需要自己去保護嗎?
她活著究竟還有什麽值得一提的東西嗎。
養父母早在幾年前就因病去世了,她知道是因為自己,可她卻到死都沒有露上一麵。
季昶也為此而死,季昶卻不知道自己也是個膽小鬼,到死也沒有說出那句,我喜歡你,他是有時間可以去說的,可是他沒有說,說了也許方玥就會真正明白了一切。
季昶還是希望可以讓方玥一直這樣悲哀的活著,孤獨的活著,無解的活著,季昶還是希望可以毀掉方玥,摧垮方玥。
他也許愛著方玥,也許不愛,可他對於方玥終歸是自私的,是無情的,是殘忍的,他對於方玥也許也隻是一種對於自己所得不到的東西的執著感。
可是,現在季昶已經死了,這一切已經無從得知了。愛與不愛又能如何呢。
方玥靜靜的看著這個墳墓,當初無法宣泄的一腔恨意,事到如今,已經都煙消雲散了,這裏麵隻是躺著一個腐爛的被蚊蟲吞噬的屍體,不再是那個運籌帷幄之中的季昶了。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她沒什麽好執著了。
她忽然想起了多年之前的一個畫麵,季銀懶洋洋的躺在搖椅上麵,隨口說道,“我建一個殺手閣吧,就以你的名字取,叫繁玥閣怎麽樣。”
而當初的自己抱臂站在一旁,麵色冷然,毫不在意的道,“隨你。”
然後季昶又在莫名其妙的哈哈大笑起來。
為什麽現在回想起這些沒有用的東西來呢,真是無聊透頂,方玥戴起頭上的黑色鬥篷,看了最後一眼季昶的墳墓,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不管曾經多少的恨或是愛,在季昶屍體腐爛的時候,都已經蕩然無存了,不應該去有絲毫的停留了。
至於方玥最後究竟去了哪裏,誰又知道呢。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京城內。
聶蓮城一邊夾菜,一邊留心著季晟然,季晟然慵懶的靠在桌上喝酒,聶蓮城聳聳鼻子,真不知道季晟然是幾個意思,突然請她出來吃飯,莫名其妙,但是這可是京城裏麵最貴的惘涼樓啊,一盤子菜抵的上自己一個月的月餉啊,一年才能吃上幾回。
既然季晟然過來請自己,那就不吃白不吃,聶蓮城繼續心安理得的吃著。
季晟然不經意的撩開衣服,露出裏麵精壯的胸膛,色氣彌漫。
“不冷嗎,要我給你披件衣服嗎?”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聶蓮城怎麽著也得關心關心季晟然。
“……不冷,吃你的吧。”季晟然淡淡的道。
“哦。”聶蓮城又繼續埋頭苦吃。
“……”
季晟然咳嗽幾聲,“蓮城,你將及笄,可有什麽喜歡的人哪。”
這聲‘蓮城’喊得聶蓮城渾身一抖,很是不自在,但也沒有說什麽,如實回答道,“有。”
“哦,是誰?”季晟然佯裝不在意的問。
聶蓮城手一揮,“自然是徐儏,徐公子啊,他溫柔俊美,風流倜儻,才華橫溢,玉樹臨風,儀表堂堂,一心一意,誰能不喜歡他。”
我就不喜歡他,季晟然暗自腹誹,十分惱怒。
“……咳,可我不也是如此那般嗎?”季晟然反問道。
聶蓮城趕緊搖搖頭,“我不喜歡長的比我還漂亮的,那多討厭。”
“……這相貌是天生的,你讓我如何。”季晟然皺起眉頭。
“太子殿下……你究竟,想說些什麽?”聶蓮城放下筷子小心翼翼的道。
季晟然把手放在嘴邊咳嗽幾聲,“我就是……因為……”
“因為什麽?”聶蓮城好奇的問道,她心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因為我喜……”季晟然剛要一鼓作氣的說完就被聶蓮城打斷了。
“你喜歡我哥!”聶蓮城大喝一聲。
“嗯?”季晟然震驚了。
“怪不得呢,你要這麽討好我,你喜歡我哥啊,哎,那真是難辦,我哥已經有愛人了,也是個男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哥不會喜歡你,哎,你還真可憐。”聶蓮城頗為惋惜的搖搖頭。
“……”季晟然額頭青筋乍起,這個蠢貨。
“我不喜歡你哥……”季晟然解釋道。
“哎,別說了,我幫不了你……”聶蓮城擺擺手。
“我喜歡你,你這個白癡!”季晟然忍無可忍的喝道。
聶蓮城筷子又掉了,下巴張的老大的,眼睫毛撲閃撲閃的眨著,結結巴巴的,“你喜歡我?”
季晟然冷淡的點點頭。
聶蓮城攤開雙手,“不可能吧,你喜歡我什麽啊,我的天哪,就因為我以前在心裏麵偷偷罵你,所以你要折磨我?”
“……”她原來還罵過我,季晟然想。
聶蓮城還是十分不解,“你喜歡我什麽啊,我長的也就那樣,京城中比我好看的大有人在呐,我脾氣也不好,我哥說完就跟土匪一樣,我以為不會有人喜歡玩的……”
“我喜歡你。”季晟然斬釘截鐵的打斷了她的話,然後繼續道,“我喜歡你,我喜歡你這個人,我喜歡你的一切,無論缺點還是優點,無論你好還是壞,無論你醜還是美,我隻是喜歡你。”
“那你到底因為什麽喜歡我?”聶蓮城愣愣的問。
“……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季晟然反問。
聶蓮城一拍桌子,“當然,你是因為什麽才喜歡她的,肯定是有原因的啊,不可能是莫名其妙的就喜歡她了吧。”
“我……”季晟然有些無言。
聶蓮城馬上嘲笑道,“看,你根本就沒有理由,你不喜歡我的。”
“因為你善良,你正義,你願意去保護那些弱者,具有同情心,做事幹淨利落,不婆婆媽媽,不矯情,對於你想做的事情會一直堅持到底,你不會去勾心鬥角,你不會因為嫉妒就去傷害別人,你一直都在做你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季晟然被逼的無可奈何,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
聶蓮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沾沾自喜,咂咂嘴道,“原來我這麽好。”
“……你還有許多缺點,要我說嗎?”季晟然有些無奈。
聶蓮城果斷的搖搖頭,“不用了。”
“我喜歡你,你想怎麽辦。”季晟然破罐子破摔的繼續問道。
“我……”聶蓮城頓了一下,“可我現在並不喜歡你……”
季晟然淡淡的靠在椅背上,雙手支起,“沒關係,感情是可以培養的,你現在不喜歡我,以後總歸會喜歡我的,我會追求你,你隻要接受就可以了。”
聶蓮城茫然的點點頭,“哦。”
“吃吧,飯菜都快涼了。”季晟然現在心情很好。
“哦。”聶蓮城低頭繼續吃菜。
“嘭嘭嘭嘭”外麵煙花突然響起來,聶蓮城吃飯的桌子就是靠著窗戶的,聶蓮城順手推開了窗戶,窗戶上“碰”的掉下了一個花束,花束的繩子是係在窗戶上的,一推窗戶花束就可以掉下來。
聶蓮城有些好奇的把花束解了下來,花束中還有一個小紙條,聶蓮城展開來看,上麵寫著,‘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裏出西施。有緣千裏來相會,三笑徒然當一癡。’
“哈哈哈,你哪抄的酸詩啊,哈哈哈。”聶蓮城毫不留情的大笑。
“……你不是就喜歡看這種詩嗎……”季晟然咬牙切齒道。
“沒事沒事,不笑了,不笑了……”聶蓮城連忙擺手,“哎呀,還挺有心的,不過你覺得這樣我就會喜歡上你的話,你就太天真了。”聶蓮城挑挑眉頭。
“我知道。”季晟然偏過了頭。
“不過,你這哪想的爛招啊,窗戶上麵係著花,幸虧我開窗戶開的慢,要不然就砸我頭上了。”聶蓮城又開始重新吃菜了。
兩個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樓下熙熙攘攘,吵吵鬧鬧,而他們停留在這安靜之地。
且若說到,季昶死了,對誰影響最大,那就非季攸莫屬了。
季攸把書房裏麵摔了個稀巴爛,氣的發瘋,身形晃晃悠悠似要摔倒,季攸死了!季攸居然死了!他做的一切都泡湯了!他所有的計劃都沒了!
季攸在自己的母妃死後,就對季騰旭恨之入骨,為了奪得皇位籌謀多年,並且付出了巨大心血與繁玥閣,也就是季昶合作。可現在呢,他竟然死了!他竟然死了!
那自己做的這麽多事情呢,這就是個笑話嗎?就是個鬧劇嗎?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麽呢!季攸仰天大笑起來,而後又哽咽起來。
管家在外麵聽的心驚肉跳的,看來現在隻能去找洛公子幫忙了。洛輒正在廚房裏想辦法做新的點心,管家趕忙走了進來,“洛公子,洛公子!不好了,不好了,王爺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在書房裏麵把東西全摔光了,又哭又笑的,您趕緊去看看。”
洛輒拍趕緊身上的麵粉,麵色焦灼,眉頭緊鎖,“怎麽了,怎麽回事啊。”
管家搖搖頭,“哎,老奴也不知道啊,您趕緊去看看吧。”
洛輒點點頭,“我這就去。”然後就往季攸的書房小跑過去了。
季攸此時正毫無形象的坐倒在地上,雙手遮住了臉,肩膀顫抖。洛輒一看就心疼的不得了了,趕緊上去摟著季攸,“怎麽了,這是,季攸,你怎麽了,是出什麽事了嗎,好了好了,別哭了,你看看,連洛絹現在都不會哭鼻子了,你還哭。”
洛輒輕輕的抱著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季攸柔聲安慰著。
“……我失敗了……我的一切都沒有了……”季攸咬緊牙關道。
洛輒拍了一下他的頭,“胡說八道,你什麽一切都沒有了,你不是還有我和洛絹嗎,你不是還有蘄王府嗎,我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沒關係的,失敗就失敗了,有什麽大不了。”
洛輒親了親季攸的額頭,雙手把季攸環的更緊,拍著季攸的背,就像哄一個小孩子一樣,其實季攸可以依賴他,這讓洛輒還是挺高興的。
季攸緩了過來,站起身來,“謝謝你一直陪著我……”
“你說什麽呢,我可是你的愛人,一輩子的,明白嗎,是不是傻了啊,你。”洛輒有些疑惑的道。
“我知道了。”季攸點點頭,然後低頭與洛輒吻在一起。
以後該怎麽辦呢,一切就都順其自然吧。
我覺得我不應該和一個男人一起逛集市,丁子棲這麽想著。
旁邊沉默寡言,身材高大的嚴擇遞給了丁子棲一根糖葫蘆,丁子棲禮貌的微笑接了過來,要問怎麽會莫名其妙的和嚴擇,也就是當初在淮頤坊裏麵救了自己的男人逛集市,這要追溯到兩個時辰之前。
丁子棲被聶武城和聶蓮城兩個人一起丟下,他獨自一個人在京城中孤獨寂寞冷,這天,他一個人來到春芳軒,想喝些小酒,要了二樓的一個位置。
正喝酒吃菜呢,樓下忽然想起了一陣吵嚷聲,丁子棲低頭一看,驀然一驚,樓下站著的正是當初那個在淮頤坊裏麵救了自己的男人,他好像還和店小二發生了什麽爭執。
丁子棲仔細一聽,好像就是那個男人的錢袋子被人偷了,吃完飯後結果沒錢付,店小二對他不停的羞辱,說什麽沒錢就去吃泥巴,窮鬼就不應該來。
天下的店小二都這麽勢利嗎,丁子棲暗暗的想。
那個男人也是個烈脾氣的,丁子棲已經看見他把手搭在腰間的跨刀上了,這要是在京城裏麵發生了命案,那還得了,官府不得把這個男人大卸八塊。
丁子棲也坐不住了,趕緊起身下樓,他一下子擋在了那個男人的麵前,對著店小二和顏悅色道,“這個是我又朋友,的確是錢袋不小心被人拿走了,他吃了多少錢,我來付。”
喋喋不休的店小二這才作罷。
事情解決後,兩人一起走出了春芳軒,那個男人自始至終但是麵無表情,很冷漠的樣子,他開口了,聲音渾厚深沉,“多謝,我會還你錢的。”
丁子棲搖搖頭道,“上次,在淮頤坊,你救了我,我欠你一個人情,沒關係,就當相互抵消了。”
“我叫嚴擇。”男人又開口了。
丁子棲有些愣愣的,“哦。”
“你叫什麽。”
丁子棲恍然大悟,原來這是在問我名字啊,“啊,我叫丁子棲。”
“你家在哪。”
丁子棲疑惑的道,“怎麽了。”
“還錢。”男人看起來很是執著。
“哦,我說了,這沒有關係的,還你人情罷了……”
“你家在哪。”
“……”丁子棲有些無言,看起來今天這人是不還錢,不罷休啊,可是就這麽把家在哪裏告訴他,似乎又有些不太好。
“那這樣吧,明天你還我錢,就約在春芳軒裏,怎麽樣。”丁子棲折中道。
“我現在就回去拿錢,你就在春芳軒裏麵等我,我去去就來。”嚴擇繼續道。
丁子棲無奈了,“那好吧,我就在春芳軒裏麵等你。”
於是,丁子棲就在一邊吃著茶,一邊等人,這等啊等,等啊等,等了許久,等了一個多時辰,等到丁子棲都覺得自己是不是被耍了,嚴擇這才終於來了。
嚴擇坐在丁子棲麵前,把錢放在了丁子棲的桌子上。
“呃……你家挺遠的啊。”丁子棲有些尷尬的道。
“我住在郊外。”嚴擇解釋。
“哦。”
一時相對無言,氣氛很是尷尬,但看嚴擇卻十分坦然自若。
“……要不然,我們出去走走?”話一出口,丁子棲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說什麽呢,不應該說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嗎,怎麽又約他出去走路了啊。
丁子棲悔不當初,剛想說自己一時口誤。
嚴擇卻迅速的點點頭,“好。”他果斷的應了下來,不給丁子棲絲毫反悔的機會。
“……”丁子棲真想現在就抽死自己。
於是乎……兩人就在逛集市了,兩個大男人還一起逛集市,有點太那個了吧,丁子棲感覺有些不自在。
而且,這個男子氣概十足的嚴擇還喜歡吃甜食!真是難以想象!而且他還老是給自己買,丁子棲覺得很無奈。
丁子棲開始沒話找話聊,“呃,你是做什麽的啊。”
嚴擇第一次有所猶豫,但還是道了出來,“土匪。”
丁子棲嘴裏正咬著糖葫蘆上的一個山楂,“哦,土匪啊……噗,土匪!”丁子棲一口把山楂噴了出來,然後丁子棲難以置信的擦擦嘴,“你竟然是土匪?!”
嚴擇誠實的點點頭。
所以說,自己在和一個土匪吃飯聊天啃糖葫蘆?!丁子棲震驚的不能自已。
嚴擇覺得自己也許嚇到了丁子棲,所以補道,“我不殺人的。”
“……”所以說,重點不在這裏好吧!關鍵是你可是個土匪!丁子棲心中大聲呐喊道。
“我們不會殺人,就隻是劫富濟貧,搶一些貪官汙吏,或是作惡多端的人,我主要還是做其他事情來賺錢的。”嚴擇繼續解釋。
“你們這叫替天行道?還有,你做什麽其他事情來賺錢啊。”丁子棲問道。
“我在京城中開了一個小商鋪,賣豆腐。”
“呃……”丁子棲實在無法想象一個土匪穿著圍布,然後站在店裏麵板著著張冷臉賣豆腐的情景,這也太好笑,太詭異了吧。
“你家豆腐店在哪呢?改天我去捧場吧。”
“就在西街口,你來不要錢。”
“哈哈哈哈,是嗎。”
……
不論究竟發生了什麽,總不能永遠緬懷在過去,你愛的人在那裏等著你,愛你的人也在那裏等著你,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結果,誰也不能強求什麽,可以活在當下,這應該就是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