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武城目光炯炯的看著聶夫人，“我沒有靠你們。”
聶夫人點點頭，“對啊，你的確沒有想過要靠爹娘，可是在你沒有能力之前，你對任何人揮拳相向，就是在靠我們。”
看著聶武城依然那副倔強的模樣，聶夫人歎了口氣，摸摸聶武城的頭，語重心長的道，“武力確實可以解決一些問題，可是它帶來的後果呢？你怎麽解決。所以，使用武力的前提是你有足夠的能力，明白嗎？”
聶武城雙手背在後麵，有些賭氣的道，“那我不姓聶不就好了。”
聶之昇剛好從外麵回來，剛好聽見這麽一句，好笑道，“怎麽，爹幾個時辰沒回來，武城就要改宗換代了？”
聶蓮城看見後，屁顛屁顛的跑過去抱住聶之昇的大腿，口齒不清的喊著，“爹爹……抱，親……”
聶武城感到不好意思，因為被當場抓包，臉微微發紅，腳尖抵了抵。聶之昇把聶蓮城一把抱起，親了一口，然後看向聶夫人，“瀾兒，怎麽了？”
聶夫人坐回椅子上，呷了口清茶，謂歎一聲，“武城又在外麵打架了，還帶著玥兒一起打，真是不讓人省心，這小子還非要和我強嘴。”
聶之昇把聶蓮城放了下來，與聶武城麵對麵正色道，“武城，你可知你錯在哪？”
聶武城眼神瞟了瞟，嘟嘟囔囔，“知道……我不應該打架……”
“不對。”聶之昇皺眉。
聶武城不再吭聲了。
“你錯在惹你娘生氣，而不是打架，你要是有本事，以後打架就不要讓娘操心，不要讓她煩，事情要處理好，不要讓人知道，要是下次再氣你娘的話，以後就不要出府了，明白嗎？”
聶夫人放下茶盞，站起身來，“聶之昇，有你這麽教兒子的嗎，你這不就慫恿他打架嗎，還教他毀屍滅跡是吧，你什麽意思啊！”
聶之昇上前攬過聶夫人的肩，安撫道，“瀾兒，孩子大了，總拘著他也不是好事，我們也不是要事事為他操心了，他也要學會獨當一麵，處理各種事情了。”
聶夫人掐了把他的的腰間軟肉，嗔了他一眼，“盡歪理邪說。”
聶之昇拿著她的手親了親，“哪裏歪理了。”然後看向聶武城道，“言歸正傳，武城，你今天打架就算了，還帶著玥兒一起胡來，在外麵站兩個時辰去，晚膳就不要吃了。”
聶武城沒有說什麽，轉頭就出去罰站了。
聶之昇看著很慈祥溫柔，但是較之聶夫人還是很嚴格的，因為聶夫人總是會心軟，可聶之昇不會。
外麵已經臨近傍晚時分了，也不是很熱。聶武城從來都不是投機取巧的人，說站就站，絲毫不偷懶。
丁子棲坐在他旁邊，扣弄地上的泥巴，百無聊賴的道，“武城，好無聊啊，別站了，我們出去玩吧。”
聶武城板著張小臉，嘴角青紫，看起來有些可笑，“不行，兩個時辰還沒有到。”
丁子棲雙手托腮，歪頭看聶武城，“偷偷出去玩不就好了，下人又不會說的。”
“不行。”又是不留餘地的拒絕。
“哎，玥兒也不來陪我們。”丁子棲歎了口氣，繼續在地上扣泥巴。
過了會，丁家派人來接丁子棲了。丁子棲拍拍身上的土，對聶武城與聶父聶母打了聲招呼，就歡呼雀躍的離開了。
暮色蒼茫，月上中堂，京城萬家燈火皆亮了起來。
聶武城繼續孤零零的站著，聶武城的奶媽看著心疼，就勸聶武城，“少爺啊，向老爺夫人服個軟不就好了，夫人很疼您呢，不會再責罰您的。”
聶武城看著奶媽雙手握拳，認真道，“不行，我是個男人，不能逃避責任，我要變強，我要保護身邊的所有人，而不是像個軟蛋一樣依靠爹娘。”
他的目光明亮而又堅定。
奶媽一怔，下午聶夫人訓話聶武城的時候，她也在場，她原以為聶武城是沒有聽進聶夫人的話的，沒想到聶武城都把它記在了心中。
頓時感慨萬千，笑著道，“少爺可真是是個小男子漢啊，您以後一定會很厲害的。”然後沒有再勸，就離開了。
站到腿都酸了的時候，時間終於到了。兩個時辰，一個成年男子站著都吃力。
現在不過十一歲的聶武城就更別提了，他咬緊牙關，死死苦撐，才沒有癱軟到地上去。
聶武城一步一步的摸索回了臥房，並沒有喊下人來幫忙，回到房間躺在床上，累的動都不動。
聶武城還在長個子的時候，食量自然大一些，且又站了這麽長時間，聶武城的肚子此時已經餓的“咕咕”亂叫。
饑餓的感覺嚐過的人都明白是十分的難受，令人無法忍耐。
聶武城在塌上輾轉反側，麵色痛苦，過了許久。
臥門“咯吱”一聲被人推開，聶武城轉頭一看，原來是方玥，“方玥？你怎麽來了，有事嗎。”
方玥麵色冷冷清清的，“打架，我贏了就答應我一件事。”
“方玥你別開玩笑了，我現在好累要休息了，你出去吧。”聶武城躺在塌上悶聲道。
可方玥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打算，上來一拳頭砸向聶武城的麵門，聶武城趕緊翻身一滾，躲了開來。
“方玥你幹嘛！”聶武城有些怒了。
方玥一句話不說，直接揍了過去，聶武城被迫和她纏鬥在一起，因為體力不支且饑餓難耐，聶武城不一會就敗下陣來。
聶武城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灰，身心俱疲，“好了好了，完了吧，我要睡覺去了，莫名其妙的。”然後往塌上躺去。
“我贏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方玥表情清冷，盯著聶武城。
聶武城皺眉看了她一眼，頭有些疼，“你不就想讓我辦事嗎，趕緊說吧，我要休息了。”
方玥沒有說話，而是出去了一趟，不一會兒回來後，提了一架竹木食盒來。
把食盒“咣”的一聲放在聶武城臥房的木桌上。“吃了它。”依然是那副萬年死魚臉。
聶武城愣住，瞅了方玥半響，然後躺倒在床滾來滾去哈哈大笑，笑道眼淚都快出來了。方玥很是疑惑，露出不明所以的樣子。
聶武城堪堪止住笑，雙手後撐，懶懶的倚在床上，斜看著方玥，“你讓我吃東西就吃唄，非要還和我打一架，好蠢的感覺，我還以為你在找我茬。”
方玥看著聶武城，然後道，“瀾姨讓我拿來的。”
“管它誰讓你拿的，我現在快餓死了，站兩個時辰沒關係，可不能不給我吃的。”
聶武城傾身來到桌前，揭開了食盒，一股濃鬱的飯菜香味撲鼻而來，平時普普通通的飯菜此時在聶武城眼裏如同山珍海味一般。
“好家夥！糖醋排骨……唔，好吃……酥油雞！香死了，唔……”一頓狼吞虎咽後，聶武城如風卷殘雲般吃完了食盒裏所有的飯菜，打了個響亮如洪鍾的飽嗝。
方玥知道聶武城飯量大，特意準備了雙人份的，果然，聶武城吃的一幹二淨。
方玥一句話不說，上去把碗筷收拾好。聶武城過意不去，“不要收拾了，我來吧……我從今天答應你一個要求，隻有不是傷天害理，作奸犯科的事情，我能辦到的，我都會去做。”
聶武城看著方玥認真道。
方玥手一頓，沒有推拒，也認真的點點頭，“好。”
孩子們往往對於承諾總是很重視的。
“我會很厲害的……厲害到不需要爹娘，我都可以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聶武城忽然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麽一句。
方玥也沒有說什麽，隻是安靜的聽著。
“我在九司門裏看見過許多的乞丐們，他們大部分都是缺胳膊少腿之類的，原來他們都是有家的，可是因為戰爭，他們被迫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顛沛流離，苟延殘喘的活著。”
聶武城小小的手掌舉過頭頂，笑了一下，眼含星子，眸如流光。
“我爹說，他想要一個沒有戰火，安寧和樂的太平盛世。哈，我也想要，但是爹說，想要太平盛世是需要惡人的，沒有人想當惡人。但是如果真的沒人當，我來當就好了。”
“我陪你一起。”方玥目光看向遠處，淡然道。
聶武城在她肩膀上捶了一下，“哈哈，那謝了，可我一個人就夠了。”
多年後，有些話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