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內訌
北地將軍與上郡將軍的軍隊駐紮在泥陽和高奴，主要是防止匈奴人吃了熊心豹子膽從這兩個地方穿插然後進入內史。要知道內史的北方，除了個蕭關外，基本上無險阻關隘了。
現在匈奴人攻入蕭關，放火燒了回中宮，先鋒抵達了彭陽，把長安一幹貴人嚇了一大跳。幸好老上單於也有幾分自知之明，到了彭陽就停止住了前進的步伐，他也知道，不能再往前了。那是漢朝的禁地與底線。於是匈奴人就在隴西逗留了下來。隴西這一次，真的是吃大虧了。隴北被匈奴人蹂躪得不成模樣。幸好有隴山險阻，匈奴人並沒有翻過隴山進入隴南。山道難行是一方麵，另外一方麵，隴南方向盤踞著大量的羌人，匈奴人並不願意多事。在招惹了漢人之後，再去招惹腦子比匈奴人還缺根筋的羌人。
大將軍張相如率領車騎部隊先至彭陽。數萬人旌旗遮天蔽日而來，漢軍列著整齊的隊列，跟隨著行軍鼓威武雄壯的不斷前行，從這邊望，見不到頭，從那邊看，見不到尾。
駐紮在彭陽的一支匈奴部落遠遠見，怪叫一聲，哪裏敢上前撩撥，一聲呼嘯，便翻身上馬，卷了部眾落荒而逃，連戰利品都顧不得了。
將軍欒布欲追，被張相如止住。張相如道：“且縱之，我自銜尾於後，使其等聚合一處，圍而殲之。”
張相如的胃口大得很，他當年為河間郡守，從高皇帝劉邦擊叛臣陳豨，立有大功，因此而得封侯。這次他帶的都是精銳，打匈奴人他絲毫不懼。他倒是要看看，是誰給了匈奴人膽氣，竟然在漢境之內盤桓不去。
彭陽的匈奴兵一路狂奔，回來報告右賢王：“大王，那漢軍鋪天蓋地，洶洶而來。怕不是有十萬之眾，軍已到彭陽矣。”
此言一出，帳內的各部頭人們臉色就是一變。右賢王看在眼裏，忽然臉色就是一變，喝過左右把眼前的這個萬騎長給按在了地上，然後高聲道：“咄！你這潑才，讓你偵察敵情，你竟然望風而逃？我來問你，你可探得漢軍仔細虛實、為將者是誰、將旗有幾竿？”
那萬騎長差點把自己的愛駒給跑死了，一路匆匆回來報信，就是想讓自己的手足同胞們有個心裏準備，誰曾想現在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他雙臂被反剪，背上踩了一隻濕滑的大腳，臉部著地，在臭哄哄的地毯上摩擦。萬騎長又羞又惱又氣，在地上橫著眼睛拚命往上翻，卻也看不到右賢王的人影，隻見一排排的獸皮靴。他拚命的咆哮起來：“我有何罪！我有何罪！”
右賢王問的問題他確實是一個也回答不上來，但他真的不是望風而逃，而是在心裏經過權衡，自己完全不是漢人對手，這才跑回來報信。同時也是為了保全自己的部落。這事不是草原上的潛規則嗎？什麽時候又成了可以入罪的佐證了？
萬騎長不善於言辭，除了咆哮呐喊，就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了。右賢王目光掃過帳內諸人，歎道：“大戰當前，此人竟然不顧軍令，怠慢軍心，謊報軍情。左右，推出去斬了。”
當下，右骨都侯就看不下去了，這個萬騎長，是他的盟友，他與右賢王向來不睦，因為草場的問題，兩家的部眾經常起糾紛衝突。這會右賢王分明是在借刀殺人，他哪裏肯幹，於是就站了出來道：“且慢！右賢王，大戰當前，先斬大將，這是什麽道理？”
右賢王微眯著眼睛，心中對右骨都侯厭煩到了極點，匈奴自冒頓單於，也就是他兄長時起立二十四長，分鎮草原四周。但因為草原之上全民皆兵的特點，所以就造成了沒有絕對上下級的關係。完全是看誰的人馬多，誰的拳頭大。這右骨都侯就拉攏了幾個小部落，經常到他的牧場來放牧不說，還欺辱他的牧民。
草原之上又沒有明確的劃界線，一大塊草原，除了有河流、山川的地方容易劃分界線外，其他的地方到底歸屬誰，那其實也是一筆糊塗賬。右賢王向來也是個不肯吃虧的性子，因此而與右骨都侯起了幾番爭執。隻是因為他的主力部落不在那裏，而官司打到單於那裏，哼哼，單於侄兒對自己這個叔叔向來是忌憚有加，自己早就心知肚明，想讓單於主持公道，那就是個笑話。
現在既然這個萬騎長主動把刀子遞到了自己手裏，自己若還不會用，那就枉為右賢王了。當下右賢王也不回答右骨都侯的問話，而是看了看帳內的其他貴族們，然後說道：“此人不戰而逃，極力誇耀漢軍，這就是死罪！若不斬之以申軍法，將士們見漢人勢大，一個個有樣學樣，那這仗怎麽打？還不如現在就把一切的財寶留給漢人，我們夾著尾巴灰溜溜的逃回草原上去的好。”
眾人一聽，右賢王這話確實是有道理啊。大家來這裏不就是想著和漢軍打仗麽。都想著保存實力的話，這仗沒法打了。心中正在動著念頭，又見右賢王道：“此人罪該當死，他死之後，部眾你我分了，免得他們孤苦無依。”
這下就沒問題了，一個個把頭猛點，紛紛開聲支持右賢王：“此人確實是該死，右賢王英明。”
萬騎長被按在地上，聽著一群王八蛋在決定自己的生死，心中怒氣衝天，於是就破口大罵起來，剛放聲罵得幾句，一隻臭腳就踩在了他的嘴巴上。萬騎長眼睛瞪得老大，目眥欲裂，恨不得把右賢王給生吞活剝了。
右骨都侯見帳中諸人皆附和右賢王，不由大怒，撩衣而起，把麵前的桌案一掀，羊肉、奶酪撒了一地，然後揚長而去。右賢王看著右骨都侯的背影，眼光閃爍，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須臾，帳外一聲慘叫，那萬騎長的頭顱就血淋淋的被送了上來。匈奴人個個都是凶殘的劊子手，殺個把人那是家常便飯，右賢王隻掃了一眼，就道：“懸於帳外，以明軍法。凡戰不前者，皆斬之！”
張相如大軍到了彭陽，與此同時，周灶的信使也翻過了隴山，找到了張相如的大營。這會周灶已經過了月氏道，進逼開頭山下了。
這個地方，也有一個匈奴部落駐紮在這裏，隻有打敗這支匈奴人，周灶才有可能進入涇陽縣境，或者是北上走都盧山，抵達蕭關。那還有什麽好說的，碰到了敵人，那就打唄。
這種盤踞在自己前進道路上的敵人，隻能拔除。繞路當然也行，但要是匈奴人來抄自己後路怎麽辦。周灶就在開頭山下，立下了營寨，準備攻打這支匈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