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初遇
周灶的一頓酒肉讓王六郎所部一百人吃得嗷嗷叫，也撩撥得其他部隊的人眼紅不已。接下來幾日的輪休時間，倒是沒人出去飲酒作樂了。全都在營中揮汗如雨。
這會周灶也在營中與諸將校討論：“兵以治為勝，今演武已畢，營中諸軍大多都已合格，可以出擊了。”
是的，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內史的兵馬已經出來了。大將軍張相如命周灶配合行軍，一起合擊匈奴人。
周灶撫須歎道：“大戰一起，不知道又得死多少人。”年紀大了的將軍，雄心雖在，但終究是多了一些傷春悲秋的感慨。
而他麾下的這些少壯派們，卻是一個個的兩眼發光，躍躍欲試。誰也不會認為自己就比匈奴人差了去，大家都是脖子上頂個腦袋，匈奴人又沒有三頭六臂，怕啥。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整個大營，鼓聲隆隆響起。聽到聚兵鼓聲，所有士伍們就全部排著隊列，向校場集結而去。
隊列、陣形等軍事技巧，中國的老祖宗們早就知道了。孫、吳兩位大能的兵法裏說得明明白白。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前而後之，分而合之，結而解之。說的就是軍隊的行止、左右、前後、陣形的聚攏分散和隊伍的集結解散。
經過這段時間的磨合訓練，隴西大營終於形成了基本戰鬥力。周灶也終於放下一顆心來，把這幫小崽子們扔到戰場上，也不是毫無反抗之力了。那麽，是騾子是馬，就拉出來溜溜吧。
隴西大營的軍隊是五五製，個別地方輔以二二製。伍人為伍，二伍為什。五什為隊，二隊為官。五官為曲，五曲為部，五部合為隴西軍。也就是說，周灶的部隊，共有12500人。另外的運送物資糧草的民夫還不計算在內。
現在周灶一聲令下，這一萬多人帶著數萬民夫，就撥營出發，浩浩蕩蕩的向隴山行去。隴山就是後世的六盤山。此山號稱山高太華三千丈，險居秦關二百重。山勢陡峭，水流眾多，峽穀縱橫，深澗林立，向來是兵家用兵之地。
周灶率部翻越隴山，想在隴山南段立下大寨，然後等其他部隊到了之後，一起行軍，逼向匈奴人。
隴山與蕭關近在咫尺，匈奴人又不是傻子，這麽險要的地形，自然會多加關注。他們雖然基本上都是騎兵，但卻仍然在隴山附近，散布了哨探。
軍行至隴山時，漢軍的斥候們，就與匈奴人碰上了。狹路相逢勇者勝。匈奴人雖然不會說這句話，但其中的道理還是懂的。一見漢軍，立馬就喝罵著，操著刀子就撲了上來。
這裏是隴山山脈的一處山坳，山體上長滿了高大的樹木，藤蔓四處纏繞攀爬，顯得肆意又淩亂。狹窄的山道上，鋪滿了厚厚一層枯黃的落葉。天上的陽光很溫暖，但被山風一吹，整個人又會覺得寒冷陰森。匈奴人疾撲而來，人未至，刀光就如匹練般斬了過來。
漢軍的斥候，個個都是高手。這些人，無一不是層層選拔出來的老兵，個個身懷絕活。匈奴人閃亮亮的刀子帶著惡風斬了下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有條不紊的開始翻滾躲避了。隔得稍遠點的，已經把手弩取了出來，持在手中開始瞄準了。
一個匈奴人狠狠的撲了過來，明亮的刀身上，映出了他猙獰的麵容。一個漢軍大喝一聲，舉起手中長劍，就兜頭劈斬了過去。
當的一聲金鐵交鳴，兩人借力扭腰，錯身而過，而後又是齊齊一聲咆哮，又撲在了一塊。遠處，一個漢軍半跪在地，平端著弩機，頭稍偏著，半眯起眼迅速一看弩機上的望山，然後手指一扣，突的一聲，鐵矢就飛了出去，正中一個匈奴人的眼眶。受此重擊的匈奴人嗥叫起來，如受傷的野狼。他凶性大發，舉著刀亂揮亂舞，卻被漢軍抓住機會，一個縱身上前，漢劍就陰狠的捅入了他的腹腔之中。
一個匈奴人的左臂，被漢軍砍斷，他咆哮著衝了上來，完全不顧自身傷勢，用右臂狠狠抱住漢軍，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牙齒，就狠狠的咬了下去。漢軍大急，扯住匈奴人的頭皮，左拳在那凶惡如鬼的麵孔上狠狠重擊，連擊數拳，打得匈奴人皮開肉綻，牙齒脫落，這才擺脫這個匈奴人的糾纏。旁邊，另外的幾個匈奴人卻是在這空隙之間合圍了過來，數刀齊下，或劈或掃，漢軍遮攔不及，慘叫一聲，頓時就被匈奴人給砍成數段。
這幾個匈奴人獰笑一聲，就要提刀去砍了漢軍的首級，突然無數支弩箭就如閃電般飛了過來，狠狠咬在他們的身體上……
這場血腥的遭遇戰，開始的是如此的倉促，結束的也是如此的迅速。最後，死傷慘重的匈奴人終於想起來了，他們的任務應該是第一時間向單於匯報漢軍的動靜，而不是在這裏與漢軍纏鬥。於是他們想到了撤退，隻可惜，這會才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漢朝這幾十年間，不與匈奴人打，並不是說就是真的打不贏匈奴人了。一方麵是漢朝初立，國庫比較空虛。從上到下，到處都要用錢。隻要和匈奴人一開戰，必然就是全麵戰爭，這場戰爭，必然要有一方徹底倒下，戰爭才會結束。而這樣漫長持久的戰爭，現在的漢朝真的是打不起。二是秦末以來，天下諸侯並起，大戰連年之後，人心思定，民不樂戰。百姓們一心想著種田生娃，開國功臣們也膩煩了廝殺的日子，好不容易得了天下，封了侯拜了爵，總該享受享受了吧。
最後一點，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匈奴人居住在草原之上，又多是騎兵。居無定所不說，還來去如風。這仗漢朝就真的不想打了。匈奴人入侵，等漢人這邊集結軍隊，人家差不多也準備撤了。茫茫草原大漠，想要找到匈奴人與之正麵決戰，除了匈奴人自己願意主動現身之外，那基本上就隻能靠運氣了。
農耕文明與遊牧文明的差距就是在這裏。漢人的地盤和城邑就在這裏，永遠不會變。所以匈奴人想打想搶，隨時就來了。匈奴人逐草而居，壓根就沒有固定的地盤，也不修城邑，而是聚帳居住。所以漢人想尋著匈奴人狠揍，難上加難。這就是漢興數十年，漢朝一直不願意大動幹戈向匈奴人開戰的原因。要是匈奴人和南越一樣，或者是先秦時的其他諸侯國一樣，你這麽調皮搗蛋，你看漢朝揍不揍你。分分鍾把你揍哭。
所以說，經過訓練的漢人和匈奴人正麵打陣地戰，漢人那是一點也不怕。就更不用說斥候這種精銳中的精銳了。
匈奴人發現這夥漢軍壓根就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弱，反而凶殘到了極點。於是熱血一消退，腦袋一清醒就想到了撤退。大家都是爹媽生的，誰不怕死啊。匈奴人想跑，漢軍哪裏肯放，到了手的功勞豈能讓它飛了？於是奮起餘力，打了雞血似的往前衝。沒多久，就把這一股匈奴人給全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