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送珠有別意
光光羞囧,這詩句不過隨手一抄,她隻覺得意境美,哪裏會聯想到那麽多?
而且,這高高在上的帝王,不應該是小說裏演的那樣,殘暴血腥,冷酷無情嗎?
他這似乎是在調侃自己的語氣是怎麽回事?讓光光有些茫然無措。
見小姑娘不答,啟宗自嘲的笑了笑,然後把東西揣到了自己的懷中,一本正經地說道:“朕帶你去找你家兄長。”
光光看著他的動作,愕然震驚,這貌似是自己的東西吧?他怎麽就給裝自己兜裏去了?
不過光光可沒膽子追著他要東西,左右不過一副小樣,自己多的是,她沒有古人那麽保守,覺得這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
啟宗帶著幾個太監和光光一起入了詹士們辦公的書房,他揮退了要行禮的眾禁軍侍衛們,這東宮之中他是經常來的。
這些奴仆內侍們也知他不喜別人唱和,有時他會悄悄的過來看一看太子學習的功課,大臣們的輔導,有時也會不跟太子打招呼,看過就又靜悄悄的走了,所以東宮的人見到皇帝,也都是家常便飯,寵辱不驚的模樣。
此時的書房裏,眾詹士官員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太子正指著地上跪著的少年怒罵:“此等謬語,何不以溺自照?。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這是兩句古言,用白話翻譯就是:“你說的是什麽,怎麽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更是把孝正比作老鼠都不如。
劉詹士在一旁煽風點火的說道:“論才學,論智謀,論閱曆,論年齡,韓凜誌你都不如鄭鈺,偏偏陛下直接指派他去做一個五品知府,這可是當真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你若是當真有真才實學倒也罷了,可是你看看你這篇策問做的是不倫不類,太子殿下問的是雁州如何管理,關於鹽鐵賦稅之收你有何對策,你這答得引今據點,說的都是我們知道的治理之道,那看來你也沒有什麽特殊的才能嘛?”
旁邊的東宮眾官吏是哈哈大笑,嘲諷不屑的同時也是在巴結奉承太子。
站在一邊觀政人群中的王旭,想要說話幫襯,卻又不敢插話,因為今天的太子格外的盛怒。
孝正把拳頭握的死緊,他想據理力爭,可是對於雁州他畢竟知之甚少,寫的策問也隻能全是中規中矩,按照前人的寫法大致有個論點,倒也不至於就是狗屁不如的。
今日自己進了東宮,正好撞見了太子,從見麵開始他就怒罵訓斥自己,這擺明了是故意找茬,他如果再一味頂嘴,隻會讓他更加惱怒,說不準還會處罰自己。
啟宗站在廊下聽了一會兒太子和眾官吏對孝正不停的攻擊訓斥,他隻感覺這胸中翻騰,怒不可遏,他踏進了這偌大的書房,用非常平靜的語氣詢問:“朕今日才知,這輔助太子政課的詹士府原來個個都是能臣啊?”
眾詹士們抬頭看見了啟宗,都嚇得抖了抖,一個個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慌忙跪倒行禮,太子也嚇了一跳,他忐忑不安的到了啟宗麵前跪下:“父皇。”
啟宗盯著他,冷笑:“你們可真是好的很。”
他伸手奪過那篇策問,看了一遍,然後溫聲對孝正道:“韓卿起來吧,這篇策問雖然沒有出彩之處,卻也算是中肯規矩。”
在孝正站起來的同時,跪著的太子的臉就白了白。
光光也是滿肚子的火氣,這什麽太子,什麽儲君,如此的狹隘剛愎,如此的狗肚雞腸,要是大盛讓他來做皇帝,估計不出幾年就亡國了。
啟宗掃視一圈,把目光定在了少詹士劉文遠的身子,他威嚴的詢問:“怎麽,劉詹士認為朕的任命有失偏頗?不公?還是說,朕下聖旨之前,還得過問太子和你們詹士府?”
劉文遠嚇得渾身發抖,他結結巴巴的道:“臣……臣、臣不敢,陛下恕罪,臣無狀多舌。”
太子抿了抿唇,啟宗越是平靜的時候,他知道就是父皇越生氣盛怒的時候,他也不敢為眾官署求情。
啟宗嗬嗬一笑,隻是那笑聲是無情嘲諷不屑的,他輕飄飄的道:“既然多舌,不若就截了去。”(截舌為古代的一種刑法,就是斷舌割舌。)
說罷,他向外大喝一聲:“來,將劉文遠拉出去。”
劉文遠當即就嚇得大小便失了禁,抖成了一團,他求饒道:“陛下,陛下,饒命啊,太子殿下,您救救我……”
皇帝身邊的近衛們湧了進來,堵了嘴往外拖,啟宗看了看地上的一灘黃水,厭惡無比,他怒道:“給朕杖斃,立刻杖斃!”
那些近衛們如狼似虎,把劉文遠拖到書房門口,按在地上,那灌了鐵鉛的板子大力的打在人的身上,不多時就把人打的血肉模糊,鮮血淋漓,直至斷氣才停手。
光光第一次如此直麵一個帝王的不容人反抗的無上權勢,她咽了咽口水,嚇得後退了兩步。
別說那些詹士們嚇得把頭埋到地上,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不存在,就是太子盛靖玄也嚇得白了臉色。
啟宗皺眉,巡視了一圈這些詹士府的官員,這裏麵有很多都是自己親自指派過來的能臣過來輔佐太子的,他沒想到,最後輔佐出來的東宮竟然如此的不成氣候。
他有些失望的把目光看向了正詹士莊斟說道:“莊斟,你身為詹士府正司官員,朕對你可是寄予厚望,可是,為何你們不知教導輔佐太子,反而如此縱容他胡作非為,你令朕心寒。”
莊斟也知太子品行秉性不好為啟宗所不喜,不過他平日不好規勸,就是他進諫良言,這剛愎自用的太子也是不聽的,他有些無奈的認罪:“臣知罪,臣罪大惡極,請陛下降罪。”
啟宗抬起頭默了下道:“即日起你歸家反省,詹士正司由宗正新代任。”
這就是罷官留任了,莊斟有些失落,隻能道:“是。臣遵旨。”
“你們都退下吧!”
從頭至尾,啟宗都沒有跟太子說一句話,直到眾詹士們都散去了,太子還跪在地上沒起。
啟宗端坐下來,他看著孝正露出一些笑容來:“凜誌,你是我大盛朝今科最為年輕的進士,是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
前些年朕賜封你功名,你沒有安於享樂,上進刻苦,朕心甚慰,派你到雁州,朕是寄托厚望,望卿能有大作為,大功績,回朝述職之時朕定然另有封賞重用。”
瞟到旁邊的小姑娘,他眼底閃過一絲猶豫,不過也是一瞬即逝。
孝正恭敬的行禮:“臣謝陛下恩典,定當為朝廷效力。”
啟宗點頭,他想了想道:“既然見過王進士了,你們回去吧,今日小卿家和韓家姑娘都受了驚嚇,章成,你叫人去內務府尋一盒東海珍珠送與竇家去。”
章成立馬答道:“是,陛下,老奴這就差人去辦。”
孝正蹙眉,他是男兒,皇帝就算是要安撫自己的情緒,應該是賞賜其他東西才對,這送什麽珍珠顯然就是送給妹妹的,他瞳孔縮了縮,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
光光低了眸子,沒有說話,這他們韓家住在哪裏,來詹士府見的同鄉是誰,啟宗明顯都是一清二楚的,她的心跟著沉到穀底,這人們常說的,最聰明不過帝王家,果然不假,這天下事,隻怕他心裏都是有成算的。
二人這才跟著內侍們離開了東宮的詹士府。
等見不到小姑娘的身形,啟宗才回頭陰鷙的盯著跪在麵前的太子,他大聲的喝罵道:“你個無用的蠢材!朕怎麽會有你這種草包兒子?你那腦子究竟是做什麽用的?”
在臣子麵前,太子畢竟是儲君,是未來的皇帝,也是皇家的代表,他還是要給太子留臉麵的,等人一走,他就壓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太子被罵的麵紅耳赤,他不服的道:“父皇,兒臣說的也是沒錯的,這個韓凜誌如此的年輕,就委任高官厚祿,對天下那些科考的舉子來說,是非常不公平的,這些詹士們看不慣他也是正常之事。”
啟宗目光沉的能夠滴水,他暴怒無比的一腳踢在了太子的胸前斥道:“蠢材,朕當年若是像你一般,現在估計骨頭都爛完了。”
見太子被踢倒,老太監章成嚇了一跳,他忙求道:“陛下,太子殿下年幼,你開恩呐。”
太子一臉的委屈不甘,憤懣,卻是敢怒不敢言。
啟宗緩了緩神色,他看著這殿門良久才吐出一口氣道:“這為君者怎麽能夠因為自己的喜惡而區別對待臣子呢?你如果這點胸襟都沒有,怎麽才能夠執掌這萬裏江山?”
太子認真的又跪好,掩藏了眼中的情緒,他恭敬乖巧的道:“兒臣受教。”
“但願你當真能夠聽進去,人人都想當皇帝,可是能不能坐穩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天下事,你都要裝在心中,比如這個韓家……”
啟宗突然低頭直視著太子的眼睛,他冷冷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個韓凜誌,年方十六就能中進士,才學肯定是有的,隻是他去了雁州要是不能夠回來,這韓家就不足為慮,可是他要是能夠安然無恙的再回京都來,我兒,你可知……”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低了下去,那殿外的人再也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