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與小魔鬼的談話

  “轟！”


  魚雷撞擊在貨船上的爆炸聲轟然傳來，那艘象征著猛鬼眾的貨船終於被海水淹沒，但這並不代表死侍的問題被徹底解決，還有許多在爆炸中幸存的死侍從海水裏爬了上來。


  事實上死侍的數量並不算太多，粗略計算這些死侍也不過40左右，加上自己這方裝備精良，如果不是這群死侍歪打正著的破壞了絞盤的電機，又因為林組的報告中，提到過這些“被擊落的貨物”，導致他們在觀察聲呐時，刻意忽略了這些家夥，他們也不至於這麽狼狽，更不至於需要他帶著人來手動修複啟動輪。


  源稚生抬起狙擊槍，最後一發子彈槍將一個死侍的頭爆開，將槍扔出去砸向湧上的死侍，回頭看了眼身後，夜叉和烏鴉以及五個宮本家主的人，正在奮力的轉動輪盤，櫻在另一側有些吃力的殺著那方湧上的死侍，可看情況，想要輪盤達到初始速度，還差了一截。


  源稚生看著重新湧上來的死侍，暗罵了句“今天出門肯定沒看黃曆。”先是淩空星私自行動，到後麵林組的誤判和猛鬼眾這群死侍的偷襲，沒一件事是讓他省心的。


  唯一讓他感覺還算安慰的是海底的那群屍守，不知道什麽原因，比預計上浮的時間慢了許多，讓他們不至於需要同時去頂著死侍和屍守的進攻。


  源稚生聽見耳機中凱撒的罵聲，深吸了口氣道：“不好意思，我們絞盤出了問題，我們正在手動恢複，請諸君稍等片刻。”


  源稚生說完，雙手重重握在刀柄，青筋猛地爆起，源稚生像是舞者一樣在死侍群中來回穿梭，步伐輕盈得像是被風吹動。


  死侍的攻擊根本無法落在他身上，而他每次在死侍群中出來，都會有死侍倒下，十字形的刀光不斷滯留在空氣中，“卷刃流”和“逆卷刃流”的起手不斷式連發，刀尖上不斷有黑色血液滴落。


  源稚生學的刀術流派是“鏡心明智流”，而鏡心明智流的宗師桃井春藏直正是位人盡皆知的美男子，他的刀術極其講究走位，步法從容又瀟灑，但那隻是對敵人是人而言。


  死侍的身體結構特殊，想要殺死本身就是件費力的事，在加上源稚生遊擊般的攻擊方式，攻擊的時間並不富裕，他所能做的也隻是攻擊死侍的神經係統集中部位，讓死侍們暫時失去行動能力或行動不便，給身後的人多爭取些時間。


  “別等了，等他們手動恢複，你們很可能會被那群狗和小魚分屍掉。”張夜看著下方如同龍升天一般的場景說道。


  上升的屍守，像正在升天的龍一般，在海水中搖擺著蛇尾，不斷靠近迪裏亞斯特號，而上浮過程中，那些本來由屍守群組成的古銅色海流中，不知道何時摻雜了星星點點的藍色光點。


  “我去！鬼齒龍蝰！你管那東西叫小魚！而且你說的就像是，我們被分屍後，你就不會被分屍一樣！”凱撒吐槽了一句後，低頭快速思考了起來。


  現在他們失去了核動力艙，靠鋰電池根本不可能跑過屍守和鬼齒龍蝰，而且張夜說的很對，如果他們去等源稚生手動恢複絞盤，他們估計也死的連渣都沒了。


  “我來當引擎，你們做好衝擊準備。”楚子航拍了拍凱撒的肩膀說，同時把自己牢牢地捆在座椅上，黃金瞳劇烈燃燒起來，駕駛艙的四壁被照成金色，燥熱的波動在空氣中回蕩。


  凱撒和路明非看見楚子航這一氣嗬成的架勢，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連忙把自己捆在座椅上。


  下一刻，君焰爆發！黑色火焰的漩渦在深潛器下方的海水中出現，這是君焰最凝聚的狀態，內部溫度高達幾千度，卻沒有一絲熱量外泄。黑色漩渦在海水中緩緩旋轉了一秒鍾之後崩潰了，熱量外泄，巨量海水被瞬間汽化，漩渦狀的白色蒸汽流在深海中咆哮，水蒸氣流和火焰纏在一起盤旋。


  君焰製造的巨量蒸汽，在蒸汽爆炸的高壓下，迪裏雅斯特號驟然上升。路明非覺得脖子都要被加速度擰斷了，但他還是竭力扭過頭去看了一眼其他人，當他看見張夜和淩空星時，眼睛都差點瞪出來。


  張夜依然平靜的站在觀察窗邊，身邊有淡淡的光暈仿佛把他隔絕，上升時產生的力量完全對他沒有任何影響，而淩空星手上抓著合在一起的龍鳳玉佩，身邊一米範圍也同樣有著淡淡的光暈。


  “別看了，那家夥是不會把無塵之地領域放大的，淩空星身上的玉佩，從剛才就一直處於被激活狀態，在那家夥眼裏，你們的死活與他無關，他隻需要保證自己和他的獵物安全逃離就行。”


  路明非突然響起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聲音，周圍的一切都被黑白色給籠罩，以他為中心，四周瞬間失去了顏色，四周再迅速變的空曠敞亮，等待變化結束後，他已經出現在熟悉的參天巨塔周圍，而腳下踩著的是之前在迪裏亞斯特號上看到過的石砌皇道，兩側都是水渠，水渠旁是那些神殿般的巨大建築，隆起的屋頂上豎立著荊棘群般的鐵刺，掛著幾百米長的鐵鏈，鐵鏈上懸掛了數以百萬計的鈴鐺。


  微涼的風吹過這座寂靜無人的古城，千萬鈴鐺在風裏唱著宏大深奧的歌，但聽著這聲音的路明非嘴角抽了抽，扭頭一看。果然小魔鬼穿著藏藍色的和服和木屐白襪，雙手托腮正眉飛色舞的看著他，臉蛋紅潤可愛得跟新鮮紅蘋果似的。


  “為什麽這次見麵的地址是這個高天原？我可正在逃離這鬼地方誒，而且你不是休假去了麽？”路明非有些腦袋疼的說。


  “唉，誰說不是呢？剛剛收拾好行李要上火車，正在貴賓候車室跟那個穿短裙的女魔鬼搭訕，忽然覺得哥哥你的良緣已到，又有點麻煩，就趕來了唄。”路鳴澤歎口氣，“白搭訕那麽久了，把那妞扔在貴賓候車室裏不管，她肯定是不會再搭理我了。”


  “良緣已到？你說的不會是外麵那群屍守吧！又或者你說的是那群鬼齒龍蝰？別逗我了，我很忙的。”路明非隨口吐槽著，反正他已經對路明澤當初在自己19歲生日上的承諾，已經不太在意了。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麽道：“對了，你說的張夜怎麽了？他從剛才開始就有些不對啊。”


  “終於反應過來了啊”路明澤腳步輕快的點在皇道上，說：“現在回答你第一個問題，這是曾經在陸地上的高天原，我覺得這裏的風鈴聲很不錯，所以就拉哥哥你也來聽聽咯。”


  “謝謝，但我完全沒興趣！”路明非一臉抗拒的說。


  “第二個問題，你的良緣。哥哥19歲生日時我許諾過，會給你找到一個像貓一樣女孩，現在她就在海麵上等你，所以哥哥，你要活著衝上去，去擁抱她！”


  “見鬼，你說的那麽燃，居然是讓我上去耍流氓？”路明非一臉見鬼的表情。


  路明澤笑了笑，接著說，“第三，張夜在海底的時候就偷偷開了鬼魂，不過他把鬼魂的作用，作用在了他自身的性格變化上，讓你們都沒辦法主動察覺到他的不對勁，而且這種小程度的使用鬼魂，除了比平時更費力氣外，根本不會有什麽問題，現在的他，可比外麵那群屍守和鬼齒龍蝰還危險。”


  “等等，我有點暈，張夜到底怎麽了？”路明非捂著有些發脹的頭說。


  “簡單點說，你認識的張夜其實是個人格分裂，他可以分為兩個人，一個是善，一個是惡，平時都是善在與你們生活，惡隻有在一些特殊情況下才會出現，惡是典型的個人主義，以自我為中心，所以如果屍守和鬼齒龍蝰一起湧上，必要時，他絕對會第一個把你們都扔出去喂屍守和鬼齒龍蝰，給他爭取時間。”


  路明澤越說，小臉越陰沉，到最後，他臉上帶著說不出的猙獰，每個字都到了幾乎咬牙切齒的說。


  “你說的會不會有些嚴重了，屍守不是就另一種的喪屍嘛，大家一起，我覺得我們還是可以跑掉的，我倒是覺得那些鬼齒龍蝰更危險些，你有沒有辦法搞定？”路明非第一次見小魔鬼的表情失控，有些怯生生的說，

  路明澤收斂表情，搖搖頭鄭重道：“雖然屍守的腦部已經死亡，但神經係統、心髒和肌肉還完好，它們的嗜血屬性和攻擊性比生前還要旺盛，經過煉金術處理的軀幹和骨骼比生前更堅韌，除了笨點之外是完美無缺的殺戮機器。屍守隻要在戰鬥中聞到了血味，就會瞬間爆發。就像……嗯……遊戲裏的狂暴一樣。”


  不等路明非吐槽，路明澤又道“屍守會狂暴，也不是太難打。不過，你們下麵還有個帶爵位的純血龍類，血統極其優秀。它的屍骨被人用煉金術製成屍守，以它屍骨為城市奠基。那家夥很大可能不會出手幫你們，在海底無裝備與龍類戰鬥，這勝算多大，也不用我說了吧。”


  路明非抓腦袋想了想，有些遲疑的道“張夜……為什麽會這樣？”


  “四分之一的生命，都告訴你，還順便幫你擺平剩下所有事。”提到張夜，路明澤臉就有些陰沉，連說話都簡短了許多。


  路明非有些難受的抓了抓頭，他還以為這小魔鬼改性子了，平白無故的對他說了那麽多事，原來是在等他交易呢。


  “為什麽他的鬼魂可以做到，隻讓自己的一部分被人淡忘呢？我記得學院裏就沒提過有這種事。”路明非轉移話題道。


  路明澤看向遠處，深吸了口氣道：“有人說人會死三次，第一次是他斷氣的時候，在生物學上他死了；第二次是他下葬的時候，人們來參加他的葬禮，懷念他的一生，然後在社會中他死了，不再有他的位置；第三次是最後一個記得他的人把他忘記的時候，那時候他才真的死了。”


  “將自己扔進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裏換一個身份生活，在讓那個身份死亡，一段時間後，沒人再能記得你時，鬼魂自然就可以將你的存在感清零。而存在清零後，你就可以完美控製自己的存在。”


  路明澤突然轉頭，悲傷道：“可這很可悲不是嘛？明明在那個世界生活了20年，留下無數活過的痕跡，卻在死後不到幾年裏便被徹底抹去，曾經喂養的流浪貓，現在已經被他人收養，曾經暗戀過的女孩，已經為人妻，甚至你的墳墓，如今都沒人知道在那裏。”


  路明非伸出手想摸摸小魔鬼的腦袋，此時的他就像是被拋棄在世界角落的一個鬼魂，但下一刻他就打消了自己這明顯太單純的念頭。


  路明澤黃金瞳如火炬般亮起，表情重新猙獰，如同要糖果般伸出手道：“所以哥哥，實踐證明，時間永遠是向前走的，平凡的死去，並不會讓世界記住你。世界不會為你的死而悲傷！你喜歡的姑娘也不會永遠的記住你！屬於你的痕跡也會被後來者抹去！所以……不如握住我們該有的權力！讓我們一起來給這世界！留下屬於我們的一道……能被人永遠被人記住的痕跡！”


  路明非的手不自覺伸出些許，就在要接觸到小魔鬼的手時，突然醒過神來，猛地的按住自己胸口，狠狠打了個寒顫，心跳在胸腔瘋狂的跳動，剛才有那麽一瞬間，他居然有想拍手答應的衝動。


  “唉！你說我這莎劇演員的台詞功底，換了對一個和尚說教，早都說得他還俗了，可對哥哥你用了那麽多真情實感，你居然是一副看了鬼片似的反應。”路明澤黃金瞳重新暗下，有些無奈的說。


  “我不想跟你交易，我沒有勇氣，我很害怕。”路明非安撫著心跳說。


  “我知道。”路鳴澤點點頭。


  “有時候我覺得跟你的交易比起來，死都不可怕。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想，但我就是不敢跟你交易，想要躲得遠遠的。”路明非說，“我有時候覺得你挺好，有免費服務什麽的，可我真的很怕……不是怕你，就是怕你的交易。”


  “就是說這一次你拒絕咯？”


  “你走吧。源稚生還在想辦法救我們，也許我回到現實裏就會聽見安全索響了，我們嗖嗖地就被拉回海麵上了。”路明非說，“而且，我也相信張夜不會看著我們去死的。”


  “好吧，看在老客戶的份上在給你個提示吧，那些屍守和鬼齒龍蝰是衝著張夜和淩空星去的，你隻需要注意不要受傷和染上血腥味，就不會被那些東西主動攻擊。至於張夜，哼，他可不會死在這些雜魚手裏。”路明澤說著，身影和周圍的景物開始如同褪色的照片，一點點褪去，最後猛地破碎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