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82：時代的主角(5900+大章感謝大家的支持！)
女孩在異動空間深處看到的——是一本魔法書。
尋常的、未標定屬性的魔法書，一般來說裏麵都會記載好幾樣不同的魔法，隻要有足夠的魔法天賦，就能進行修習。
但是，被存放在這個世界“最隱秘之處”的書籍，即便它外表看上去有多麽厚，每一頁上的內容卻都是相同的。
“高深級魔法，分裂咒。”
這其中是否有所隱喻，女孩並不清楚，她隻知道用上這個魔法後，也許就能將這個世界的影子與他的弟弟分開，然後他們就能帶著影子逃離瑪瑞亞的追捕。
在確認無法將魔法書從異動空間帶走後，女孩花費了一些時間，初步掌握了這個魔法，而後便匆匆趕了回去，生怕跑得慢了，影子就要消失了。
之後，她順利地用剛學會的“分裂咒”讓影子的狀態穩定下來，並從對方口中得知他已不再能感知到弟弟的情況，一行人慶賀之餘，開始商量接下來該躲去哪裏。
“王城”和“市集”這兩張地圖都不能去了，不過，絕影走前留下一句話，告訴他們可以依賴異動空間，於是，他們又消耗了一段時間，琢磨出了離開這個空間的方法。
可當他們踏出親手製作的空間門，放眼瀏覽新地圖的“景色”時，卻驚訝地發現——周圍一片漆黑，除了腳下踩著但並不會沉下去的水潭外，仿佛什麽都不存在……
如此情境，令女孩們回想起了剛被送入雷卡生命空間時的情形。
另一邊，反應過來異動空間是將這一行人送出心象世界的奧羅，憑借之前留在雷家王城中的“眼睛”，看見了許伊雷正麵對的境況。
他沒料到這二者間的戰鬥仍未結束，許伊雷竟能勉強同瑪瑞亞打得有來有回。
在見證許伊雷發動連鎖魔法引爆電光領域的那一瞬間，奧羅抓緊這個時機，將許伊雷從心象世界中撈到了外麵。
…………
“這樣一來，那場遊戲的結果……是什麽呢？”
“無論勝負，離開心象世界後，持有‘星球的鑰匙’的許伊雷便能把那三個小女孩帶出生命空間……留雷影獨自赴死。”
“我想，”奧羅合上他的筆記本，抬起頭，看向視野中身披黑袍的上古惡魔，“這大概就是他設想中的‘遊戲結局’吧。”
邪惡的化身被聖潔的神明殺死，他的手下也被神明的同伴在一次次冒險中擊敗……盡管當時被他帶入那個世界的“最後一人”還未現身，遊戲的劇情也確實已走到尾聲了。
“聽你的語氣，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其實並不是這樣的，對嗎？”
奧羅小幅度點了點頭。
接下來……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事呢？
他們把心象世界中的“影子”帶到了外邊，還殘忍地告訴他，這裏就是未來他弟弟的“生命空間”——一片什麽都沒有的黑暗，和一汪承載著過去記憶的潭水——這就是未來的雷卡所擁有的“一切”。
深愛著弟弟的影子不可能接受這般情景，在他看來，因為水晶命中注定的死亡而離開雷家的、不再受“雷家貴族”、“人心之魔”身份限製的雷卡，肯定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是因為我的存在嗎？”
然而，在與“玩家”們對峙的過程中，影子忽地領悟到了一個事實。
“我在未來……傷害了他嗎？”
“你奪走了雷卡的身體。”女孩們縮在自家團長身後瑟瑟發抖，她們畏懼於從影子身上散發出的熟悉氣息——屬於“惡魔雷影”的氣息。
“如果，如果你真的是雷影的話，是你殺死了雷卡，占據了他的身體，還打算用黑暗來統治世界……這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
“雷影？”影子雙手抱頭，麵容痛苦，“又是‘雷影’？之前你們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還好奇……我以為你們說的是我。”
“但是，”他顫抖著朝許伊雷一行人的方向伸出手，“這都、不重要了。”
“我和他的聯係，不是已經斷開了嗎？”影子的臉上浮現出勉強的笑意，“我已經，不會傷害到他了。”
話音與眼淚一同落下，那些淚珠止不住地自影子的雙頰上滾落，但緊接著它們便化作暗紫色的光點，最終被周圍無盡的黑暗吞沒。
小金施下的咒語變得似乎不再那麽有效，影子的身形在逐漸縮小。
作為心象世界中的一員，身為雷卡雙胞胎兄長的“影子”，在那個時間段不過才開啟靈智一年，有許多事情，他看得其實都不是很明細，世界在他眼中是非黑即白的。
所以，他看不起雷家王城中那些醜惡的“大人”；所以，在他的觀念中，身為哥哥的自己絕不會傷害到被深愛的弟弟。
隻是，事與願違。
紫色的光點完全消融於周圍的黑暗之中，被他們帶出來的“影子”就這麽消失了，取代他留在他們視野中的，是一枚散發出微弱紫光的、使人產生詭異感覺的——“時鍾”。
“時鍾？”
“那是雷影的靈記。”奧羅向雷賓解釋道，“他們後來才知道這件事。”
“直到影子消失，雷影都沒有冒出來宣布遊戲的勝利與否。”他將手中的筆記本遞給對方，“失去了領路者，他們唯有依靠自己，才能找到最後一個被雷影帶到那裏的人……”
“對方可能還在心象世界中，也可能被困在了生命空間中的哪處。”
許伊雷他們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已經返回不了心象世界了。
走在幽深的潭水之上，於他們而言如履平地。
作為一行人中的長者，許伊雷決定——一旦小金三人出現疲勞的現象，他就會用鑰匙把她們先送回現實世界，自己則留下來尋找礦湖的“小鯊”，有機會的話，還要把瑪瑞亞帶出去。
但走著走著，周圍的場景不再是單調的黑暗，小孩子們也越走越興奮。
他們看見了漫長而蜿蜒的回廊，還有各種顛來倒去、或直上直下、或橫七豎八的階梯，它們都處在漆黑的背景下，卻散發出微弱的紫色熒光。
最後，他們在其中一道階梯底下，遇見了跪在地上、抱著一顆頭顱哭泣的人魚。
“我們是在做夢嗎？”
眼前的一係列經曆，對小孩們而言確實像在做夢。
許伊雷是不會和她們抱有類似想法的，他蹲下身，試圖確認人魚是他們要尋找的“同伴”、還是這個生命空間中的一部分。
但旋即他就看清了那顆頭顱的相貌——
那是雷卡的頭。
人魚小姐的尾巴上傷痕累累，那顆腦袋的切口處也不斷往外淌出血水，它們浸濕並染紅了人魚的衣服。
“我……救不了他。”
在生命空間中遭遇到惡劣的事情，會受傷的唯有靈魂，而假使一個人的意誌足夠堅定，便不會在這些空間內受到一丁點傷害。
眼前的人魚一定是遭到了嚴重的打擊，才會連尾巴都傷成這副模樣，以至於失去了行動能力。
許伊雷盯著那顆腦袋看了一眼，就明白過來是什麽把這位礦湖成員刺激成現在這個狀態
傳言中，被雷源派去臥底亞特蘭蒂斯的人魚“小鯊”，著魔般地癡迷於水銀湖的主人雷卡……不過，這樣的事情，在紫星大陸上十分常見。
雷卡可謂是全大陸生靈的偶像——無論是憧憬顏值、還是向往實力，亦或是沉醉於強大魄力的人，他們總能從這個精靈身上找到崇拜之處。
“小鯊。”許伊雷對礦湖這幫老雇主向來不抱有好心情，他一把從對方懷裏取走了腦袋，“告訴我它的來曆。”
“否則，我們也救不了他。”
於是，他們在人魚的帶領下，抵達了被數重鎖鏈高高吊起、同時還被無數木樁架住的“無首精靈”跟前。
“當時的景象，靠描述是說不清楚的。”奧羅指了指自己的筆記本，“所以，我畫了圖，你可以參考一下，然後自行想象。”
“你動作還挺快。”雷賓翻到了奧羅話語中所指的那一頁，看見文字的中間被騰出了一塊畫麵，其上畫滿了肆意延伸的漆黑鎖鏈，還有貫穿中間小人身軀的黑色“木樁”。
“在自己的生命空間中如此傷重……嗬，要是我的話，一定認為這是個已逝之人的生命空間，根本不值得再做停留。”
“他們找到雷卡後，雷影就現身了。”奧羅沒理會雷賓的想象，接著闡述道，“他一直在那裏等他們，而且那個時候，他手裏還捏著先前由影子變成的時鍾。”
“他的靈記？”雖然之前奧羅已經說過一遍，但雷賓在問出這句話時，仍然用上了不確定的口吻。
奧羅點點頭：“他出現後，先是感謝許伊雷他們讓自己取回了靈記，之後，又‘請求’他們能像救贖影子一樣，拯救他的弟弟。”
“小金……艾米她們可以說是什麽信息都沒能掌握，是許伊雷指出了雷影在心象世界中留給他們的種種提示，才讓女孩們恍然大悟。”
“提示？”雷賓饒有興致地翻閱起手中的筆記本，“是指他們在異動空間中的經曆嗎？”
“她們的思維被局限在‘救水晶’這個遊戲勝利的條件上了。”奧羅答道，“盡管遊戲過程中她們有想過‘絕影出現並幫助他們’背後的含義，卻需要有人指點，才得以領悟更深層次的意思。”
“高深級的分裂咒，怎麽可能對黑暗之主的造物有效？”雷賓難得皺眉道，“你不會想說，他們最後用這個過家家般的魔法，解決了兄弟倆‘你死我活’的矛盾吧？”
“艾米是紫晶石權杖的持有者……早在她之前的成長曆程中，雷卡就將那柄聖器賦予了她。”奧羅掰著手指，一個一個給雷賓算當時在場之人所具備的特殊能力。
時代的鑰匙，英雄的轉世，聖器的主人，《精靈王之書》的契主，這些在外人看來了不得的頭銜，如今都被安在了一個人的頭上。
再加上，她還有兩位身為英雄轉世的好友和聖級魔法師許伊雷相助……雷影當初選擇她們來拯救他的弟弟，興許就是看出了她的潛力、期待她具有引出“奇跡”的力量。
“她能拯救這對兄弟，就像當初在幻境曆練中，愛琳娜能使用破魔弓、封魔箭一樣，都是命中注定發生的事情。”
“哈啊？”雷賓發出輕蔑的笑聲，以此來表達他的懷疑。
“她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類罷了，甚至，還是混血。”
上古惡魔話雖這麽說，語氣中也透出一絲輕看之感，可他的眼神中卻沒有絲毫藐視之意。
曾經，他和他的父親也是敗於人類之手。
可以說，他是最明白“人類的力量”的精靈了。
“命中注定拯救惡魔……她以為她是誰？”雷賓的聲音漸漸放輕，神情也逐漸變得肅穆，“你呢？許伊雷，你似乎很看好她，在你心目中，她又是怎樣的存在？”
“我嗎？”
漆黑的火焰緩緩覆蓋了奧羅的體表，並從其上流淌下來，蔓延到雷賓的身畔，而後慢慢爬上雷賓的身軀，開始朝著被他捧於手中的筆記本攀緣。
下一刻，他們通通被“點燃”了。
黑炎很快就熄滅了，雷賓毫發無損，筆記本則回到了奧羅手中，他看都沒看它一眼，將它收回了魔瓶的儲物空間中。
…………
遇到人魚“小鯊”、看到雷卡的頭顱的時候，他們都被嚇到了，就連奧羅都下意識地認為，他們是進入了一個死者的生命空間中——世界之聲早已在精靈們耳畔鳴響，宣告一代戰神的隕落。
哪怕單挑神明都沒有表露出怯色的許伊雷，在抵達無首屍體底下時，也因眼前的震撼景色而破了防。
他們腳下的幽深水潭，映出了他們的本心——每個人臉上都顯現出驚恐的神情，沒有人在看到昔日的同伴、一直以來的偶像變成這般慘狀時，仍能保持鎮定。
“雷卡！”一路上都盡力維持冷靜的愛琳娜，此時再也忍不住淚水，讓它們奪眶而出。
林蝶麗也難掩身體的顫抖，一改平時的模樣，縮在人群的最後，不願讓那具無首的遺體繼續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中。
自她們從母星來到這個世界，雷卡和他的水銀湖就一直在關照他們。
絕影自稱是孤高的王者；雪女不喜好人多的地方；冠軍標槍手身份特殊，早早地回歸了地下王國……唯有雷卡由於她們和伊格斯的情誼，四處遊走、讓她們在這顆星球上有了安身之所。
如今，他卻變成了這副模樣。
隨後，雷影握著時鍾降臨在他們麵前，感歎遊戲的“玩家”又多了一位的同時，向抵達遊戲“終點”的一行人發難、表達他此刻的失望之情。
那個時候，艾米站了出來。
她召喚出雷卡贈送給她的紫晶石權杖，在同伴與敵人眼前完成了她的“聖器進化”，有了新裝扮、新發色和新力量的魔法師揮舞起手中的魔杖，向人心之魔表現了她拯救雷卡的決心。
在聖器的力量，亦或是決意和信念的加持下，周圍的黑暗被光明撕裂，人們腳下的水潭也被萬丈光芒照耀，變得無比清澈。
埋藏在水潭中的舊日記憶被女孩一次性放出，過去的雷家王城和雷家市集從水麵上浮出。
緊接著，其中痛苦的一麵變幻為斬斷枷鎖的利刃，幸福的一麵變作治愈創傷的繃帶，隨後迅速掠過站在水麵上的人們的身畔，全都朝著那具“無首遺體”飛去。
見此情景，許伊雷放開了一直保護在懷中的頭顱，它被其中一條繃帶輕輕卷起，帶去了生命空間的上空。
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下，小金又一次舉起了紫晶石權杖，這一次，她將神明從幻境召喚回了世間。
翼神隻看了眼前的景象一眼，便配合女孩做出了行動。
聖潔力量能殺死生靈，亦能救贖生靈。
就這樣，在聖器、聖潔力量以及生命空間自身意誌的合作下，雷卡的身軀恢複完整，也不再被各種恐怖的刑具高高架起。
“是你們贏了。”雷影長籲出一口氣，“那麽，輪到你了，瑪瑞亞。”
人心之魔放開手，讓那枚時鍾飄浮到自己與瑪瑞亞之間。
“連著它一起，將我劈開吧。”他說，“這樣一來，這個世界上就再也不存在‘雷影’、不存在‘影子’了。”
“那個時鍾，是什麽東西？”翼神站在艾米身邊，一臉警惕。
“我告訴過他們啦。”夙願隻差最後一步便能了結，雷影的語氣變得輕鬆了許多，“這是我的靈魂印記，我稱呼它為……‘時間遊戲’。”
“你們用自己的方法，贏得了遊戲的勝利，接下來，就該讓它結束了。”雷影閉上眼睛、張開雙臂，“連我一起劈開它吧，這樣一來，你們在心象世界中的所作所為，都能變為現實。”
“這不是你的真實想法吧，雷影。”許伊雷打斷了他的赴死行為，“否則，你不會在心象世界中留下那些提示。”
“你想和你的弟弟生活在一起，而不是作為爭奪身體掌控權的影子……這個，才是你真正的願望。”
“那又如何呢？”雷影抬起手，指向被一行人共同托住的雷卡的身體，“你們隻要把他帶出去，‘戰神雷卡’就能複活，而我，隻需背負著戰爭的罪孽、從此消失就足夠了。”
“快動手吧。”他強按下注視自己兄弟的心念，低下頭，再次閉上眼，然後催促瑪瑞亞道。
但是，瑪瑞亞拒絕了。
“這種時候……”神明審視惡魔的目光逐漸變得柔和，“你應該聽聽，《書》的契主的想法。”
“艾米，還記得嗎——離開心象世界前，你經曆了什麽？”
瑪瑞亞說話的同時，許伊雷也在壓低聲音對小金說著什麽。
他從那個唯有他能看見的同伴口中，知道了自己拖住瑪瑞亞時這群人在異動空間中的遭遇，並比女孩們更快反應過來這其中的隱喻。
盡管小金性格天真，但在很多情況下，她並不遲鈍。
理解自家團長意思的女孩第三次舉起紫晶石權杖，這一次，她將全身的魔力都運轉到了魔杖中，而後，高聲呼喚瑪瑞亞的幫助，以最奢侈的方式施展出了那個高深級別的魔法。
在那一瞬間，她感覺懷中的《精靈王之書》爆發出了強烈的炙熱感。
那是新的精靈王誕生的證明。
女孩強忍不適，竭盡全力，也要讓這一係列事件以最無憾的形式落幕。
…………
“她成功了。”奧羅從空氣中取出一隻裝有煉金藥劑的水晶瓶子，當著上古惡魔的麵一口飲盡，而後站起身，朝對方走近了幾步。
“很快，戰神重歸世間的新聞便會遍布整座大陸，他會和大家介紹自己有一個哥哥，會向所有人解釋人心之魔與黑暗之主的淵源，還會致歉、並為戰後世界的複興做出貢獻。”
“你問我，她在我心目中是怎樣的存在？”奧羅朝麵前的上古惡魔伸出手，對方先是露出納悶的表情，而後，猶疑地將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由我這個時代的親曆者，甚至是時代的‘主角’陪你去，你不應該感到榮幸嗎？”】
【現在看來，這個許伊雷才是時代的主角。】
回想起過去與伊蘭諾殘餘意識的相處經曆，蒼白的霧氣逐漸從四麵八方湧出，代替黑炎纏繞上他與雷賓的身體。
“這是……”
“是‘夢境’的一部分。”奧羅答道，“我的‘夢境’，同時，它們也是連接‘真實夢境’的橋梁。”
“在我看來，”隨後，他回答了雷賓先前的問題，“那個女孩，她才是這個時代的——‘主角’。”
奧羅沒有將後半句話說出口。
所以，她也命中注定——在燃燒了短暫而燦爛的一生後，為區區“二十年的和平”，迎來死亡的結局。